帝丘問道 第170章 滅門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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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蕭山風,落葉簌簌,雲層遊走當空,遮住太陽,光線頃刻昏暗。
眼前的大門緊閉,上面旭日東昇雕紋,紅日當頭,瀑布飛流,意為聚寶納財。銅雙獅拉環威猛勇武,可鎮宅、擋煞。
尋常看到只當富貴,現在氣氛渲染,連帶著獅子頭都令人覺得籠罩了一層陰鬱。
南宮止看向雲起,雲起微微一笑,用玉骨扇比了個請的姿勢。
眾人目光追隨南宮止的手,隨著他抬起後停頓片刻,連呼吸都差點停滯。
‘咔~咔~咔——’門縫慢慢變大,所有人同時僵化。
天上鷹嘯、樹梢鳥叫、草中蟲鳴,包括風聲樹葉煽動聲,仿若一瞬間這些聲音全沒了。
每個人聲音感官麻痺掉,而視覺被無限放大,讓眼前的景象震驚得瞠目結舌。
祠堂中院一口半人高銅製三足鼎,想是周家人用來焚香供天,可現在裡面既沒有香火也沒有菸灰,而是一個個人頭堆疊在上面。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一個個沒有軀體的人頭像砌磚一樣從三足鼎裡面往上壘,最上面一顆年歲最大,頭髮花白,一雙血眼正對大門口,好像瞪著突兀闖門的不速之客。
這一幕,深深震撼了在場所有人,驚懼害怕到極致,他們已經發不出任何尖叫。
學子們腿一軟,幾乎都癱倒在地,張大嘴想喊,嗓子抖得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陸安然伸手往孟時照後腰處一撐,險險拖住了她的人,交給無方讓她把人帶離開。
有的不濟事,直接昏倒過去,南宮止動作快,連忙掩住大門,回頭交代,“先檢查一下昏厥的幾人是否無礙,錢校尉帶人封鎖祠堂,稷下宮所有學子轉移去剛才的宅子。”
剛在半山腰安排完跑過來的錢校尉一看,咒罵道:“他孃的,哪個那麼變態!”
“雲世子。”南宮止神情冷峻,“恐怕周家莊的人都遇害了。”
雲起笑意淡去,桃花眼仍有幾分輕佻影子,回道:“既然是帝丘地界,當要告知當地官員一聲。”
南宮止點頭,讓錢校尉點了個跑腿利索的直奔縣署,負手看著面前一群東歪西倒的人,眉宇間露出幾分輕愁,“錢知縣趕過來要一兩個時辰,不如我們先進去檢視一番,是否有什麼線索。”
定安郡主面色有些蒼白,聽到這話,冷峭地笑道:“巧了,仵作和提刑司司丞都在這裡。”
南宮止有心化解,“陸小姐還是學子,怕是……”
“能者多勞……”雲起站出來,玉骨扇合在掌心,桃花眼微上挑,帶著股睥睨的架勢,“果然還是要我們提刑司出手。”
陸安然倒是有些詫異的看了雲起一眼,他何時這麼積極主動了。
再次推門前,南宮止已經讓其他無關人員退散,只留下了他和雲起還有陸安然三人,側頭看了另兩個閒人,好言相勸道:“內裡情形慘烈,你們還是離遠一些。”
鳳傾已經從士兵身上站起來,彈了彈衣袖,踢踢腳,顯然上面的鞋子換了一雙,白底黑布,是大寧朝軍中制式戰靴。
他嗤聲說道:“死人有什麼好怕,難道還能詐屍?”
鹿陶陶更直接,人從上面飛掠過去,還回頭招手,“你們磨蹭什麼,趕緊啊。”
南宮止無法,只得走上去再開門,幾人小心翼翼地踏著門檻走進去。
這時,終於醒過神的周管家跌跌撞撞從後面跑過來,嚎啕大哭:“老爺——夫人——”
太過悲慼,腳絆倒在地,一腦袋撞到三足鼎上。
瞬時,人頭‘轟’一下,全都散落墜地,像一顆顆球般滾動起來。
鹿陶陶捧住臉睜大眼睛,“夜叉吃人!”
卷宗描述上,周夫人夜半看到夜叉吃人後,也像現在這樣人頭骨碌碌從地上滾出去一圈。
周管家再次暈厥過去,南宮止喊了兩個人抬出去,低頭看凌亂的幾個人頭束手無策。
陸安然戴好鹿皮手套,蹲下來看了看腳邊的人頭,又換了一個檢視,然後繞過三足鼎背靠的照壁,看清前面情形,唇齒間溢位一聲嘆息。
雲起挨著她站,“身首分家,還把腦袋疊成一面牆,我該說這個夜叉胃口好還是惡趣味。”
所見,一具具沒有了人頭的屍體橫七豎八,樹下,臺階上,門口……
血流成河,屍橫遍地。
“一口氣吃這麼多人,也不怕撐死。”鹿陶陶扒著照壁探出一顆腦袋,“哇,這麼多死人,好怕怕。”
鳳傾緊跟著過來,一看,嫌棄道:“連屍體都啃,什麼噁心玩意。”
南宮止蹲地上檢查,這麼風度翩翩的公子站在血汙之中,完全沒有一點不適感,溫潤的臉龐越加嚴肅,“所有屍體幾乎都肢體殘缺,沒有一具完整。”
陸安然剛才大致掃過,有的缺了手腳,有的胸口一個大洞,還有更嚴重,身體直接少了一半。
最關鍵的是,殘缺的那部分不在現場。
“夜叉吃掉了。”鹿陶陶嚥了口口水,“好大的胃口。”
幾人大致檢查過後,錢校尉安排人把整個祠堂搜查了一遍,確確實實那部分軀體不見了。
因而,大家都開始相信果然有夜叉會吃人。
屍體被整齊地擺放到照壁後的空地上,數了數,一共一百四十九具。
令人無法置信的,這裡面居然連一具完好的屍體都找不出來。
只好從服飾上辨別,男女老少,主子和僕人,現在無一例外地躺在地上,沒有了尊卑區分,全成了殘留這世上的一堆腐爛朽物。
把人頭牆最上面的那顆老者頭顱比對了一下,按在身著錦衣的年邁軀體上,陸安然以平常的涼淡嗓音平靜道:“這應該是周家家主。”
南宮止有些好奇,之前遇到一兩具屍體還好些,但如今一照面這麼多屍首,連他心裡都有點發怵,何以陸安然還能保持這麼冷靜的姿態。
陸安然正捧著一顆頭顱,手按在斷口處,又伏低身體檢視地上的屍體,之後準確地把頭顱放了上去。
就看她一顆顆地拿起來,然後再和少了人頭的屍身連線起來,這個過程行雲流水般流暢,好像她並非拼湊人身,而在搭積木。
“你慢點,事情都做完了,待會兒錢知縣過來還有沒有機會發揮了?”雲起在旁拖後腿。
陸安然聽後,還真的放緩了速度,不過並非是雲起說的那般拖延時辰,而是好像發現了什麼。
南宮止立馬靠過去,“陸小姐,怎麼了?”
“他們身上所受傷的時間不同。”陸安然撕開破敗的布料,觀察上面屍斑,“最早十幾天前,最晚兩三天前。”
鹿陶陶道:“稀奇,吃不完分批吃的嘛。”
陸安然又道:“但他們是同時死的。”
“咬一半不新鮮了,然後再去抓個人吃,吃到最後無聊了一起殺掉?”
雲起問:“死亡原因?”
“流血過多。”
鹿陶陶搖頭晃腦,“畜生果然智商低弱,養魚也不懂,今天咬兩口,然後把他養養肥,改日不是又能吃了。周家這麼多口人,養著輪流吃,也比一口氣吃不完又浪費強吧。”
“你你你……”周管家又醒過來,結果剛衝過來就聽到這個言論,氣得他險些沒再次翻白眼,直跺腳大喊:“你怎可如此說話。”
鹿陶陶惡劣的一笑,“老頭兒悠著點,別把自己氣死了,夜叉少一頓晚餐。”
周管家眼睛直翻白,錢校尉一個箭步給他掐人中,“誰把他放進來的,趕緊拖出去晾在遠處,已經夠亂了,別他娘再搞亂子。”
待陸安然把所有人頭歸位,錢知縣終於提著官服衣襬趕來了,一照面,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少輔,這,這,這怎麼回事?”錢知縣撫著胸口,險些背過氣,苦著一張臉快哭了,“周家人,不會都沒了吧。”
“也不是。”雲起好心道。
錢知縣臉色剛好一點,南宮止無奈嘆道:“就剩個老管家。”
“啊?!”錢知縣也要翻白眼了。
別說周家乃帝丘第一富戶,響噹噹的人物,光是這一百多口滅門案,就讓錢知縣痛感前途黑暗。
白布把屍體都蓋上,官府和錢校尉帶來的人將一具具屍體抬出去,案子沒有了結前,本來該放到官府專門的驗屍房,無奈人數太多,只好先安置在府衙旁邊的義莊內。
就這麼一百多口人抬過,沿街百姓看到了全都震顫不已,關於夜叉吃人也傳的更深入人心。
祠堂外面,南宮止詢問陸安然,“能否分辨出是否真為夜叉所吃?”
陸安然搖頭,“從傷口來判斷,有撕裂和咬痕,但我不清楚為何不同時間受傷,卻在同一時刻死亡。”
照理說先受傷的人肯定血流的更多更快,也更早死。
“我有一個猜測。”南宮止微擰眉頭,“如果傷口不至於喪命,而且他們的死也不是因為這些傷口呢?”
雲起揚揚眉梢,“怎麼?南宮少輔還真信鹿陶陶說的咬兩口填補填補傷口養養肥?”
南宮止:“我的意思是,流血過多的原因有很多,萬一不是傷口處,而是斷口處……”
鹿陶陶擊掌:“嗷,我知道了,夜叉一個個掐人腦袋對不對?”
“它閒的慌?”雲起輕哂,“就為了讓他們一起死,然後挨個扯腦袋?”
鳳傾擺出一副高傲臉,滿臉你們不太聰明的表情說道:“你們是不是傻,夜叉會法術,為什麼要一個個扯,哈口氣不行嗎?”
……
好他娘有道理。
回去的馬車上,陸安然困惑道:“為什麼夜叉盯著周員外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