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案 英雄冢 第62章 武狀元祁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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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月要上稟的話,陸安然也不是不能聽。
先說了之前稷下宮三學子鬧矛盾的原因,“蘭州郡烏卡和安夏郡陰昴此前在稷下宮因為麓園的學舍分配問題發生過爭執,這回在城中遇到了,陰昴故意找事,才發生爭執。”
陸安然頗為意外,那個叫烏卡的,長的不像是能和人吵架的,性子太軟,撐不住怒氣。
雲起問:“另一個?”
觀月儼然調查的很全面,馬上道:“他叫徐紹開,北燕人,家中做點皮毛生意,是這一批考入稷下宮七個寒門學子之一。”
雲起轉著玉杯,稍抬了抬眼眸,“通武?”
觀月點頭:“嗯,功夫不錯。”
雲起來了點興趣:“在你手上能過幾招。”
觀月略一思忖:“沒有親眼見過,但聽說他考核時破了九隻石獸。”
雲起眼眸亮了些,勾唇一笑:“是不錯。”
陸安然不懂武功,但聽過稷下宮通武考核,考生會遇到一個迷陣,裡面一共十隻石獸,形象各異,不僅會移動位置,還會發出不同的機關。
“多少算考核透過。”
觀月比出幾根手指:“五隻。”
陸安然哦了一聲,這位徐紹開確實算得上優秀。
雲起:“他又怎麼摻和進去了?”
觀月回道:“陰昴與烏卡都屬文政,學舍自是安排在一個院子中,原本烏卡先一步選了個房間,陰昴非要和他換,說他不睡那個房間的話,容易犯頭疼。兩邊吵起來,隔了一堵圍牆的徐紹開聽到直接翻牆過來,幫烏卡出了回頭,就此和陰昴結下仇怨。”
雲起輕哂:“陰家這些年在蒙州境囂張慣了,王都都裝不下一個陰昴。”
陸安然關注點不同,她有些佩服這麼點功夫觀月收集訊息齊全,看來不是平時就關注,就是有非同一般的情報網。
觀月注意到陸安然時不時掃過來的眼神,主動道:“陸小姐想問什麼儘管問。”
陸安然誠懇的發問:“你連人家翻牆頭這事都知道?”
難得打算獻回殷勤的觀月:“……”
雲起噗嗤笑出聲,笑完問道:“說說另一樁。”
觀月止住抽搐的嘴角,儘量讓自己穩成泰山,“忠武將軍顧府女眷賞花燈,顧夫人一位女婢在街上撞了個挑擔的跛腳小商販,高聲呵罵了對方一陣,最後賠了錢走了。”
自從入了王都,陸安然不知第幾回聽到忠武將軍府的事,這家人所有的榮辱都維繫在長眠地下的人身上,但也正因為如此,反比一般的恩榮更牢固。
人死後功勞猶在,誰忍寒英雄骨。
在陸安然七想八想時,觀月出聲往樓下指:“就是她。”
陸安然從欄杆外看過去,脫口道:“是她。”
雲起看她:“認識?”
陸安然搖了搖頭:“進城那日見過。”
雲起無聲笑了笑,能讓一個人對另一個陌生人印象深刻,恐怕並非見過一面這麼簡單。再聯想女婢今日行事作風,大概明瞭了,不過見陸安然無意多說,也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今日元宵佳節,你遇上我算你福氣,本世子請你吃花樓特產冰皮奶糕。”
陸安然不想要這份福氣,只是想到她昨夜才欠雲起一份人情,似乎沒有說不的立場,斟酌一番,道:“我請世子。”
雲起桃花眼半眯,浮現一絲絲醉意,“讓女人花錢,呵~”看不起誰呢?
冰皮奶糕送上來,用一個超大的四四方方的白瓷盤子裝著,旁邊另有空白,放著裝飾看的小小假山和木風車,而食物上面卻特意遮了個銀蓋子。
放到桌上時,假山下橫放的小木桶冒出縹緲的霧氣,把整個盤子蒸的仙霧騰騰,煞是好看。
口感未可知,場面絕對有了。
雲起抬了抬下巴,示意陸安然開啟蓋子,“蒙都吃不到這種精細東西。”
陸安然見識過王都各種甜點美食後,也頗有幾分期待。抬手把蓋子一掀,定睛看去,身體整個怔住,眸子顫了顫,臉上血色瞬間褪去。
雲起倏然起身,眼中醉意頃刻間退的乾乾淨淨,聲音驟冷:“觀月。”
觀月跑過來一看,桌上白瓷盤裡哪是什麼冰皮奶糕,這一團紅呼呼,黏/膩膩的不明物是啥玩意兒?
陸安然蜷了蜷手指,緩緩放下蓋子時,心緒慢慢平復過來,抬頭看向雲起,聲色冷峭:“死胎。”
門外,春苗聽到不同尋常的動靜探半個身子進來,“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陸安然頭也不回道:“出去。”
春苗抿抿唇,看房間裡氣氛怪異不敢多問,只得再縮出去。
雲起眯眼,眼尾勾起妖冶的冷笑:“本世子平日太低調了嗎?”
觀月用筷子翻戳過後,肯定道:“假的,用麵粉混著紅糖水做出來的。”
陸安然全身的勁登時一鬆,手指仍舊緊緊握在一起。不管死相多慘烈的屍體她都不怕,卻在乍看這一攤東西時候臉色發白,也是因為她母親就是難產致死。
正是這樣,才沒有第一時間分辨出這堆很像婦人難產後剝離出來的‘胎兒’,不過是麵粉揉搓出來以假亂真。
雲起使了個眼神,觀月輕微點了點頭,悄悄退出去追查。
“先是毒蟲,再有這個。”雲起右手一甩,玉骨扇展開,露出上面花團錦簇的盛世人間相,哼笑道:“是你得罪了人,還是有人看本世子不順眼。”
這個疑問隨著觀月回來很快得到解答,“是個小姑娘,功夫不怎樣,輕功倒是一流,傷著逃走了。”
陸安然腦中閃過那個笑容惡劣的少女,輕嘆:“我的。”頓了下,又道:“連累世子了。”
雲起支額靠著欄杆,眼睛從上往下掃,笑容矜貴又慵懶,“才來王都幾日,得罪的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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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偶遇雲起,陸安然早就放完花燈回麓園,這個時辰都可以手握《千金藥典》,細細捻摩。
“你這什麼嫌棄眼神,多少女人倒貼千金求本世子共度春宵,本世子願意花時間在你這裡,你還不知感恩。”雲起不滿的敲了敲桌面。
陸安然沉默一瞬,誠懇道:“世子請便。”還真的站起來,“亥時快到了,告辭。”
雲起坐著不動,尾掉拉長著說出兩個字:“人~情~”
陸安然閉了閉眼,吸口氣:“世子直說吧。”
“不急。”雲起曲起一條腿,手中玉骨扇擋住半張臉,露出一對桃花眼,帶著抹狡黠,“嘖嘖,這可怎麼好,昨天的人情還沒還,今日又欠下一份,不如……”
陸安然看他,雲起對著她眨眨眼:“以身……抵債。”
在氣氛莫名有些曖昧時,觀月一腳闖了進來,左看右看,感覺哪裡怪怪的,又說不出來。
雲起撥了下玉杯,收斂調笑,又是放蕩輕佻卻矜貴疏淡的貴公子,口氣也是尋常那股子懶散調調:“發生什麼了?”
觀月全身一凜,不敢再亂瞟,語氣更是極其嚴肅:“鶴鳴巷死人了。”
—
從花樓出去,突然傳來鐵蹄聲,陸安然抬眸,就見一隊身穿銀甲的人呼啦啦自朱雀大街北邊而來,往東揚長而去。
燈市煌煌,一身亮甲猶如出鞘寶劍,威嚇凜凜,氣勢逼人,叫人行注目禮而肅然起敬。
來去如一陣風,等這隊人馬離開之後,人群才重新鬆動起來,聚在一起猜測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狼山大營的裝束。”雲起的聲音在陸安然耳邊響起,“今晚上元節,城中護衛不夠,皇上調了一隊人馬過來維護王都安定。”
幾人往鶴鳴巷的方向走,旁邊來往百姓依舊流連各色花燈及不同攤販樂趣中,想來對已發生的命案不知情。
陸安然感覺手腕一涼,眼眸往旁邊一偏,就看雲起抓著玉骨扇,扇柄落處正是她的手腕骨,半邊身體微微傾斜,像是私語般親近,不禁眉頭微蹙。
這人說話……
非要靠的那麼近?
雲起:“知道剛才領頭那個人是誰嗎?”
陸安然只記得那人身材高大,較其他人帶給她的氣勢更為雄厚,未來得及注意面貌,倒是一雙眼睛叫人印象深刻,像是黑夜中翱翔而至的夜鷹,穿透夜色般凌厲懾人。
雲起吊兒郎當的腔調道:“他叫祁尚,現任狼山大營五品都尉一職,也是三年前的武舉狀元,手掌狼山大營五千人。”一笑,含意未明,“對很多人來說已經拍馬難及,只是出身低了些,他父親不過從四品翰林院侍講。”
這話的內涵陸安然聽懂了,或許對於祁尚這樣的天資英才,他的家世背景會成為他往上爬的最大阻礙。
就像一棵樹,立足不難,生根卻不易,想要再往外伸展枝蔓,除了本身能力外,還要外在的營養供給,以及更廣闊的天地。
獨木難支,合抱成林。
不過,她問了另一個問題,“本朝何時設立的武狀元?”
“三年前。”雲起道:“祁尚一舉奪魁,成為寧朝第一武狀元。”
觀月探頭插了一句:“稷下宮未開,朝廷連辦三年武狀元,祁尚是裡面最出色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