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祗聽明白了,他心底也重燃起希望,但還是擔憂,“可這樣一來,陛下身邊就無可用之人了。”

皇帝道:“朕想把趙仲輿帶上。”

傅祗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趙仲輿在皇帝手上,那趙氏一族就要有所顧慮,趙含章為了趙氏也會忍耐,並且還得匡助皇帝。

傅祗忍不住翹起嘴唇,拱手道:“陛下英明。”

皇帝說服了傅祗,而趙仲輿因為趙含章的意見也對遷都沒看法,苟晞和皇帝又堅持,此事便定了下來。

趙含章的請功摺子順利批下,只是趙寬出任洛陽縣令的事遲遲不定。

趙含章知道也不急,等著皇帝和苟晞開條件。

很快,皇帝就私下召見趙含章,一見面,他便忍不住落淚,和趙含章道:“洛陽之危,晉室危難,朕令各地勤王,到最後到了洛陽的只趙將軍你和苟將軍,朕和百官全賴表妹才能克此危難。”

趙含章連忙道:“這都是臣應該做的,陛下安,大晉才能安定,天下百姓也才能有歸宿。”

皇帝就抹著眼淚道:“但我大晉棟樑如今都在石勒手中,他捲走我大晉半數世家,朕每每想起便心痛難忍,不知趙將軍可願帶兵去救一救他們?”

趙含章一臉猶豫,“這……”

她為難道:“陛下,不是臣推託,而是我們遠來不便,糧草不濟,而洛陽內外交困,想要就地取糧,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朕當即下令讓趙寬出任洛陽縣令,在他未來前,由愛卿代之,如此愛卿便可向洛陽一帶的百姓徵集糧草了。”

洛陽一帶的百姓哪裡還能徵集到糧草?

不過趙含章還是一口應了下來。

這就是個藉口,彼此心知肚明。

趙含章承諾皇帝會向石勒出兵,救下百官和眾世家,皇帝則把洛陽縣的官印交給她。

皇帝親自將趙含章送到大殿門口,將身邊的內侍揮手退下後意味深長地道:“王太尉年紀大了,一路奔波受驚,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趙含章翹了翹嘴角道:“陛下說的是。”

趙含章很有誠意,拿了官印出宮後當即找來荀修,“向洛陽西北尋去,找一找石勒,傳出話去,就說我要為陛下重振朝堂,救下這百官和眾世家。”

荀修不理解,“使君,出兵救他們不划算啊,我們得死多少人才能救下那些人?石勒手中大半的人不都被您贖出來了嗎?”

趙含章瞥了他一眼道:“讓你去就去,廢話這麼多幹什麼?”

荀修只能應下,然後去點兵。

坐在一旁的汲淵道:“荀修的訊息怕是傳的不夠快,此事交給我吧。”

趙含章求之不得呢。

她低頭看了眼手中握著的官印,道:“等皇帝他們一走,立即開始收攏難民,廣告天下,讓有意的百姓來洛陽。”

“是!”汲淵頓了頓後問道:“北城怎麼辦,這場大火燒燬大半,想要重建只怕要花費不少。”

“此事不急,”趙含章道:“先把耕種做好,北城重修的事可以慢慢來。”

她嘆息一聲道:“沒有兩三年,洛陽是很難恢復從前的商業活動,等它有些錢再說吧,趙寬現在到何處了?”

“此時信件應該剛到汝陰郡吧,以他的腳程,恐怕還得四五日才能到洛陽。”

趙含章點了點頭,起身轉了兩圈後道:“洛陽畢竟曾是大晉京城,也不能太寒酸了,給趙程寫信,他也該換個地方教學了。”

汲淵:……說實話,他還是有些同情這位程郎君的,一直被他們女郎忽悠著到處開學堂,教出來的學生是哪裡需要就往哪裡塞。

汲淵問道:“是不是應該給趙程封一個官職,讓他行事也方便些。”

趙含章搖頭,“給他封官,他行事反而不方便,而且程叔父一定不會喜歡。”

趙程的高傲是從心底而深的,他和王衍不一樣,他是真正的心口如一,嘴上說不喜大晉官場,心裡也的確這麼想的。

她要是真封他官做,反而壞了情誼,以後再想託他做什麼事反而難了。

與其封官從職責上利誘,不如以大義勸之,還有關於趙氏一族的前程。

趙含章決定這封信親自寫。

在趙含章給趙程寫信時,皇宮內外的人正在準備遷都的事,苟純探得荀修領兵往西北而去,立即跑回來稟報,“大兄,趙含章果然會守信和石勒搶人嗎?”

苟晞:“她既然答應了陛下,自然會做到。”

苟純心裡的不甘才好受一點兒,打吧打吧,最好連著打上幾年不要停。

但苟晞卻不這麼想,“不管是趙含章,還是石勒,他們都不傻,不會為這百官和世家耗費太多的時間和兵力,所以最後,要麼石勒放人成全趙含章,要麼,他全殺了。”

苟純心中一驚,“那麼多人,那可是晉室大半的朝臣啊,裡面還有王衍,石勒敢殺嗎?”

苟晞沉默不語,他也覺得石勒不敢殺。

“不過王衍肯定不會回來了,他有大才,石勒要麼把他留下自用,要麼殺了他,趙含章也不會容許他再活著回來的。”

苟純鬆了一口氣,苟晞也是。

王衍的名望太盛,他一回到朝堂,苟晞也得慌。

皇帝他們需要準備的東西不多,之前他們就有想過跑路的,所以準備得特別快,趙含章收到訊息,表示第二天就去給他們送行。

今天,趙仲輿終於找到清怡閣來。

趙含章笑著迎出門來,行禮:“叔祖父。”

趙仲輿轉身,“要見你還真不容易,這半邊宅子被你的親衛圍得密不透風,自你大伯回來,幾次要見你都被擋在了外面。”

趙含章道:“現今想要殺我的人不少,他們緊張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還望叔祖父見諒。”

“在自個家裡也需要這麼小心嗎?”

趙含章道:“在這個家裡,我也是死過一次的人,所以還是小心為上。”

趙仲輿抿了抿嘴,頓了一會兒才道:“陛下給你大伯封了官職,讓我帶著一家老小跟著去鄆城,但你大哥年紀還小,讀書未成,所以我想讓他隨你回豫州。”

“好,”趙含章一口應下,問道:“那大娘、二孃和四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