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不提呢,您用十万大军助她驱赶匈奴,结果她就用了五千人回报您?”苟纯很生气,“她这算盘也打得太精了。”

“而且由此可看出她的狡诈,兖州和豫州相邻,现在若不趁着我们占上风给她一些教训,将来她还能尊敬兄长吗?”

苟晞沉思,摸了摸胡子道:“想要收服她,且还有的磨呢,我不急,这次的事就算了,只要她不背盟,我就不问过程,只看结果。”

第一次和赵含章见面时,她提出以豫州相报,他的确下意识将她当做从属来看待;

但之后看她驱逐匈奴,绕道后方救援北宫纯,遥控豫州军,可谓运兵入神,他便知道,她不是那么容易收服的。

尤其是在赵含章未曾回豫州时,他和赵铭汲渊隔空交过手,这让他知道,赵铭和汲渊不能为他所用。

两个谋士尚且如此,何况他们的主子?

这段时间他也看出来了,外面的传言大多不正确,至少,赵含章做的这些事不是传言中的赵铭授意,只怕赵铭才是被授意的那个人。

苟纯显然还没能正确认识赵含章,因此愤愤不平,颇为不满。

但苟晞做了决定,苟纯便是再不满也只能暂时忍下,转身去点兵。

赵含章正在用望眼镜观察四周,等她看够了便转手递给傅庭涵,“这东西好,回头让玻璃坊多做一些,给军中的将军都配上。”

傅庭涵应下,也用望远镜观察起地形来,然后在纸上写写画画。

赵含章就往后一靠,倒在了草地上,双臂枕在脑后,一条腿翘起,一晃一晃的道:“现在就等苟晞的命令了,他的命令一下我们就能出兵,到时候你留在这边吗?”

傅庭涵一边在纸上画图,一边抽空回道:“我和你一起渡江吧,你领着骑兵,二郎不是领兵之人,我可以为你看着全局。”

赵含章就笑道:“那你更应该坐镇后方才对,哪有统帅冲锋陷阵的?”

傅庭涵回头看她,“你才是统帅啊。”

赵含章很双标,直接道:“我要身先士卒,不然将士们哪里肯为我拼命呢?”

傅庭涵继续低头作画,不在意的道:“我现在也能上马杀敌了。”

这倒是,虽然他手上的人头不多,但的确不是一开始看见死人就脸色发白的傅教授了。

赵含章没再反对,就枕在手臂上看着头顶的树木,威风吹过,带上些许凉意,但她却惬意不已。

傅庭涵时不时的回头看一下她,见她怡然自得,便专心的画自己的图,俩人难得的放松安静下来。

赵含章也不困,就这么躺着发呆,一直略显浮躁的心安定下来,看着树枝绿叶间透出来的蓝天和白云,她一下就想明白了,历史有它必然的进程,她可以努力,但改变,怎么变却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她完全不必急,做了自己能做的便好。

赵含章一下通达起来,傅庭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来看她,见她笑眯眯的,浑身放松,便也不由的笑起来,问道:“想通了什么事吗?”

赵含章点头,坐起来,“生命还是应该时不时的安静一段时间,这样才能有空隙去思考平时思考不到的东西,反而能想通。”

赵含章正要分享自己的所得,瞥眼看见他面前的画,愣了一下,就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这是……”

傅庭涵将画拿起来递给她,笑道:“是你。”

赵含章伸手接过,觉得这上面的人既像她又不像她,仔细看了看后目光定在那披散的头发上,愣愣道:“像我以前。”

傅庭涵点头,“你刚才就很像从前,意气风发,却又很宁静。”

赵含章仔细看了看,这上面的衣裳是她现在穿的,环境也像,只是发型不一样,但她看得很仔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自己”的模样了。

傅庭涵由着她看,将其他画稿收起来,听到动静探头往下看了一眼后道:“二郎来了。”

赵含章回神,将画像折了一下想塞袖子里,发现自己穿的窄袖,干脆就拿在手上。

赵二郎一路奔上来,无视一路上站岗的亲卫,越过听荷就奔到赵含章身边叫道:“阿姐,苟将军使人送信来了,这次你让我做前锋好不好?”

赵含章想了想后点头道:“好。”

这一次出征赵含章同样没带赵驹,但特意把王臬和谢时叫来了,她既想见识一下两位的本事,也想让他们见识一下赵二郎的本事。

这两人都是狡诈能干之人,二郎还是太单纯了,在战场上总是横冲直闯,她想让俩人教导一下赵二郎,起码让他学得聪明点儿,学到半分就足够他用了。

所以赵含章道:“我让王臬和谢时助你。”

赵二郎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可以是可以,那是我听他们的,还是他们听我的?”

之前赵含章给他指派助手,全是让他听他们的,赵二郎觉得束手束脚,好不舒服。

赵含章便冲他一笑,在他也跟着露出笑脸后笑容就垮的一下落了下来,“自然是谁有理就听谁的,你既然要做前锋,那就不能只顾自己冲杀,不仅要带好自己的士兵,还要顾好大局,你要是做不到,现在便可以把话收回去,我以后也不让你再做前锋。”

赵二郎心一紧,立即道:“我,我知道了,要听他们的。”

赵含章就拍了一下他脑袋:“也不能全听他们的,你得学会自己想,你有理就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们有理就听从他们的意见。”

赵二郎摸着脑袋委屈不已,觉得姐姐反复无常,结果也没说到底是听他的,还是听他们的。

他不由偷眼去看姐夫,希望他能给他一些提醒。

傅庭涵就伸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当你不能判断一件事是正确还是错误的时候,就听你姐姐的,如果你姐姐没有给出意见,那就听身边智者的。”

他道:“王臬和谢时都是很聪明的人,又是你姐姐给你指派的,所以不会有问题,你可以听他们的,等你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判断一件事正确与否,你就可以照着你姐姐教你的做了。”

赵二郎就认真的将这段话来回念了好几遍,确认自己背下来后就狠狠点头,“姐夫,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