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蘿爾越想越覺得有問題:

面對強大的牧羊人皮埃爾.貝里,當前一點超凡能力都沒有的本堂神甫紀堯姆.貝內拿什麼壓制他?

如果說本堂神甫是更得到那位隱秘存在寵愛的人,以至於整個小團體都視他為首領,那他應該早就接受恩賜,不再是普通人!

而如果他遲遲不接受恩賜,那必然是會被排擠的。

這種情況下,原本地位、權勢手腕和心機謀略都比不過自身的力量以及與神靈的距離。

因為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奧蘿爾只能想到兩種解釋:

一是那個小團體內,紀堯姆.貝內並非真正的首領,他更多隻是利用身份的特殊,提供密謀的場合,對達列日地區的“永恆烈陽”教會隱瞞異常,真正的首領另有其人!

二是紀堯姆.貝內不是不接受恩賜,而是在等待一個機會,讓他能直接獲取到更強大力量的機會。

而無論哪種解釋,似乎都不是什麼好事。

奧蘿爾望著那三隻綿羊,進一步問道:

“和皮埃爾.貝里一起對你們動手的那個人是誰?”

三隻羊各自寫起自己的答案:

“尼奧爾.貝斯特。”

“一個叫尼奧爾的牧羊人。”

“他被稱為尼奧爾。”

尼奧爾.貝斯特,他也獲得了強大的力量?奧蘿爾認識這個人。

他同樣是科爾杜村一名牧羊人,經常和皮埃爾.貝里一起轉場放牧,但這次似乎沒有提前回來。

“尼奧爾呢?我在村裡沒見到他。”奧蘿爾詢問道。

那三隻羊走了幾步,離開已滿是單詞的地方,找新的空白泥土做起書寫:

“他死了。”

“被我殺死了。”

“我們幹掉了他,但還是被抓住了。”

死於反擊?奧蘿爾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你們都是非凡者?”

那三隻羊沒繼續用蹄子寫高原語,以點頭這個動作給予了肯定的答覆。

奧蘿爾“嗯”了一聲,心裡念頭急轉:

皮埃爾.貝里和尼奧爾.貝斯特的狩獵目標竟然都是非凡者,這是想做什麼?

而且還死了一個……

要麼尼奧爾的實力遠不如皮埃爾,要麼他們是透過恩賜獲得的力量,且掌握得還不是那麼熟練,在超凡戰鬥中不可避免地出現了點問題……

奧蘿爾再次看著那三隻羊道:

“你們知不知道皮埃爾抓你們是為了什麼?”

那三隻羊又各自做起書寫:

“我聽他提到過神和奉獻。”

“可能是用於血祭。”

“我懷疑他想把我們獻祭給邪神。”

果然,非凡者靈性極高,又身懷特性,是比普通人強很多倍的祭品,更能取悅邪神……皮埃爾.貝里和尼奧爾.貝斯特以轉場牧羊為掩蓋,去其他國家抓非凡者來獻祭?這樣確實不太容易引起本地官方的注意……奧蘿爾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她鄭重問道:

“皮埃爾提到過那個神的尊名嗎?

“或者說,把你們變成羊的那個儀式是向誰祈求?”

那三隻羊同時一愣,彷彿陷入了回憶。

緊接著,他們齊齊低下腦袋,向面前的泥土伸出了蹄子。

不知為什麼,奧蘿爾突然感覺周圍陰冷黯淡了許多,就像高空的太陽正好被烏雲遮住,又恰巧有山間涼風吹過。

那三隻羊開始了書寫。

奧蘿爾靈性直覺有了強烈的預警,當即喊道:

“等一下!”

那三隻羊刷地抬頭,望向了她。

他們的眼角不知什麼時候已流下血色的淚水,臉龐的皮毛汙跡斑斑,甚是嚇人。

下一秒,那三隻羊繼續做起書寫。

奧蘿爾連忙轉身,急速奔向柵欄邊緣。

等她脫離羊圈,回頭望去時,那三隻羊正沐浴在高空灑落的陽光裡。

要不是它們臉上還殘留著血色痕跡,一切毫無異常。

撲通,撲通……奧蘿爾的心臟還在狂跳。

她一邊喘氣一邊慶幸:

“如果不是我掌握初步封印眼睛的秘術前時不時就會看見不該看見的,久經考驗,直覺強大,剛才真反應不過來……”

她隨即掏出鐵黑色的粉末,將它們拋向了羊圈。

泥土地上那些單詞頓時被無形的手抹掉了。

至於羊臉的汙漬,奧蘿爾難以用法術清理,也不敢靠攏過去,直接用水來擦洗。

她擔心那三隻羊已經和剛才不同,有潛藏的危險性。

…………

老酒館內,喝著淡綠色苦艾酒的盧米安右手手肘撐著吧檯,隨意地環顧了一圈。

他沒看到那位神秘的女士,也未發現萊恩、莉雅、瓦倫泰這三個外鄉人。

前者,他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會出現,只能碰運氣,後面三位,他認為他們應該正在村裡漫步,找人閒聊。

“其實,我是有機會結婚的。”已喝完一杯苦艾酒的皮埃爾.貝里端起新的淡綠色液體,絮絮叨叨道。

“是嗎?”盧米安嘲笑道,“有誰能看上一個牧羊人?”

皮埃爾嘆了口氣道:

“我們轉場去的平原草場,大部分都有主人,不是哪位莊園主的,就是附近村子的,要想放牧,要麼交牧場稅,要麼娶一個村裡的姑娘,定居在那裡。”

“這可是好事啊,對牧羊人來說。”盧米安笑道。

皮埃爾抿了口苦艾酒,側頭看了他一眼:

“得那個姑娘能看上你,而且不能要嫁妝。

“那次,正好有個姑娘覺得我不錯,不嫌棄我是個窮光蛋、牧羊人,願意和我結婚,她是不是很傻?”

“是的。”盧米安“誠實”點頭。

皮埃爾端著淡綠色的苦艾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

“後來她死了。

“她在城郊工廠工作,太累了,生了場病,我跑了好幾個教堂,找神甫給她祈禱,找醫生給她治病,但都沒有用。

“那天之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盧米安抿了口苦艾酒。

皮埃爾臉上閃過了憤恨的情緒:

“那些身上長肉下面拉屎的人根本拯救不了我們!”

“身體長的不是肉,下面不用拉屎的可以嗎?”盧米安反問。

皮埃爾低笑了兩聲:

“那是聖人和天使,可他們會看向我們嗎?”

盧米安“嘖”了一聲:

“那伱為什麼還去教堂找本堂神甫禱告?

“他不僅身上長的是肉,下面拉的是屎,而且還喜歡睡女人。”

皮埃爾再次側頭,掃了盧米安一眼:

“你不懂,他有某種知性,能拯救我們的靈魂。”

“知性?”盧米安對這個詞不太理解。

皮埃爾又喝了口淡綠色的苦艾酒,似乎沒聽到這個問題。

盧米安也不敢深入打聽,轉而聊道:

“我聽人說,你一兩點就去過教堂了,為什麼三四點還要去?”

皮埃爾溫和笑道:

“下午可以和有同樣知性的人聊天。”

他沒否認午後去過教堂。

盧米安頓時鬆了口氣——至少目前看來,還沒有別的人能保留記憶,干涉“歷史”的程序。

他懷疑皮埃爾.貝里午後去教堂是和本堂神甫提前做一下溝通,下午三四點才是小團體的交流。

喝過酒,見晚餐時間已到,盧米安和皮埃爾.貝里分別,往自家返回。

走至一條僻靜小道時,本堂神甫的弟弟蓬斯.貝內領著幾個打手突然從岔路進來,將他堵住。

身材健碩、黑髮藍眼的蓬斯.貝內望著盧米安,猙獰笑道:

“你下午很會惡作劇嘛?一定要在教堂耽擱我們的時間。

“要不是本堂神甫在那裡,我當時就揍你了!

“混蛋小子,來吃你爸爸蓬斯的XX。”

盧米安先是為這傢伙的愚蠢愣了一秒,繼而一陣狂喜。

他和奧蘿爾的判斷沒有錯,上上次迴圈裡,娜羅卡葬禮前,蓬斯.貝內應該還沒有獲得超凡力量,能聞到危險的氣息!

他現在竟然敢來堵一個非凡者!

盧米安毫不猶豫,轉過身體,狂奔了起來。

蓬斯和他的打手們緊隨其後。

可他們剛衝出這條由兩棟建築夾出的小道,就失去了目標的蹤跡。

蓬斯.貝內左右看了一眼,吩咐起手下:

“到處找找。”

他覺得盧米安沒可能跑那麼快,應該就躲在附近。

那幾個打手立刻四散開來,搜尋附近隱蔽處,只剩下蓬斯.貝內一個人站在小路入口。

爬到旁邊房屋二樓的盧米安見狀,“嘿”了一聲,直接跳向蓬斯。

砰!

蓬斯被巨大的力量撞翻在地,氣血翻滾,眼前發黑,短暫失去了戰鬥能力。

要不是盧米安有所收斂,沒直接砸他身上,他可能還得斷幾根骨頭。

盧米安順勢站起,彎腰抓住蓬斯的左右小臂,對他笑道:

“來,咱們親近親近。”

搶在蓬斯反抗前,他將對方拉向自己懷裡,膝蓋頂了過去。

噗的一聲,蓬斯的眼珠都快要瞪了出來,臉上寫滿了極度的痛苦。

撲通!

盧米安鬆手,任由這傢伙倒在地上,蜷縮成蝦米。

他隨即在幾個打手跑回來前,轉身奔入小路,消失在了盡頭。

…………

兼職客廳、餐廳的廚房內。

盧米安將自己這邊的情況通報給了姐姐:

“皮埃爾.貝里下午又去了教堂……可以確認,蓬斯.貝內現在還沒有超凡能力。”

奧蘿爾輕輕頷首,說起自己的遭遇,尤其最後那未知的、莫名的危險。

盧米安思索了一陣道:

“那位神秘的女士說過,某些存在僅僅只是知道祂的存在就可能導致你受到汙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