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隨機挑選幸運選手

“一年前的神蹟？”

狩魔樞機約瑟夫眉頭微蹙。

新月教區太大了，幾乎每個月都會有數十起神蹟事件報告，雖說絕大多數都被判定是假的，但也有相當數量的神蹟被認為是確實存在的。

與其他那些沉睡的神明不同，作為最強大的神靈，創世神主哪怕是陷入了沉睡，其力量依然在影響著這個世界。

而神明不經意間的力量逸散，就有可能在現實世界中出現超自然的效果。

不僅如此，神主曾經在世界上行走，也曾留下諸多痕跡。

這些痕跡現世之後，也往往都會伴隨著或大或小異象。

這些事，都被認為神蹟。

而具體說到一年前的神蹟的話……

狩魔樞機眉頭微皺。

好像……太多了。

他腦海中一時間浮現出了六七十個報告，不知道大審判長指的到底是哪一件。

大審判長並沒有賣關子。

他微微頓了頓，便接著道：

“是神像點亮的那次，去年六月六日，教堂裡所有的吾主神像曾經在同一時刻爆發光輝，持續了幾乎一分鐘之久……”

狩魔樞機神色恍然：

“你說的是那一次……若是我沒記錯的話，當初點亮的神像應該不只是魯特西亞大教堂的吧？各地不久後都有神像點亮的訊息報告。”

大審判長貝爾納微微頷首：

“更準確地說，是整個新月教區的吾主神像，幾乎全都點亮了……”

狩魔樞機心中微動：

“貝爾納閣下，當時應該是您負責後續的調查事宜吧？莫非……是調查出了什麼嗎？”

大審判長點了點頭：

“嚴格意義來說，是這些天在檢視夏洛特·德·卡斯特爾的檔桉的時候，我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

說著，他看向了兩位同僚：

“二位，你們知道嗎？卡斯特爾伯爵的生日便是六月六日，而在去年的同一時刻，也是神像點亮的那一刻，她正在波爾德的教堂裡，參加成年禮……”

“波爾德教會也有相應的記錄，我後來查詢搜尋了一下，發現她被人稱為神主的‘聖女’，也是從那時候開始。”

聽了大審判長的話，狩魔樞機微微一怔，而後瞪大了眼睛：

“等等……貝爾納閣下，你的意思是，整個新月教區的神像，那時候其實都是為她點亮？！”

大審判長遲疑了一下，沉聲道：

“或許之前還可以認為可能是巧合，但結合今天的測試，或許……她真的受到了吾主的注視。”

說著，大審判長看向了新月大主祭，目光莫名：

“大主祭閣下，您說……會不會是吾主繞過了聖女宮的神諭，直接神選了一位在野的聖女？”

他語氣嚴肅，神情認真，而認真之中，又帶著些複雜莫名的情緒。

大主祭夏爾看了他一眼：

“你的意思是想說，我們神聖王庭已經失去神主的卷顧了嗎？”

此話一出，整個祈禱室頓時安靜下來了。

大主祭夏爾微微一嘆，說道：

“貝爾納閣下，一切分裂的尹始都源於自我懷疑與否定，類似的話，請不要再說了。”

“或許王庭的確有神官腐化，但只要神主的光輝仍在，我們就依舊是主的使者……”

“至於卡斯特爾的夏洛特是不是聖女……就讓時間來驗證吧，如果她真的是神選的聖女，那也是吾主的選擇。”

聽了大主祭的話，狩魔樞機約瑟夫忍不住道：

“大主祭閣下，聽您的意思，是不打算吸收她進教會，進一步驗證她的聖女身份了嗎？”

大主祭夏爾嘆了口氣：

“一位沒有神諭冊封的聖女，是不會被教權國認可的，所謂的神蹟也並不能說服中央樞機團。”

“而如果她真的是聖女，那就如同貝爾納閣下所說的一般，是神主冕下繞過了聖女宮進行了神選，這也就意味著神主冕下並沒有讓她加入教會的意思……”

“所以，我們邀請與否，驗證與否，並不重要。”

“更別說，能夠在幻境中投射出創世神力，也不一定就意味著她就是聖女，也可能只是單純地因為她身上擁有與吾主有關的東西。”

“比如，吾主的神器碎片，比如，吾主聖戰之戰後在現世殘留的神力……雖然這些東西很難被凡人獲得，但總有例外，一些天生的神聖之力親和者，都有可能成為幸運兒。”

聽了大主祭的話，狩魔樞機沉默了。

大主祭說的是事實。

彌瑞亞大陸曾經爆發過多次神戰，神器碎片與神力殘留並不罕見。

歷史上，確實不乏一些幸運兒因為獲得了這些超凡的力量從而迅速崛起。

別說歷史了，就是在神聖王庭內部，很多高階聖職者之所以踏上神官之路並一路晉升到高層，也是因為他們就是這樣的幸運兒。

而很多邪教的出現，也往往與那些邪惡神器碎片的現世有關。

剛剛在與卡斯特爾伯爵見面的時候，他已經感知出對方的實力，是銀月巔峰。

要知道，在記錄裡，一年之前對方還只是一位沒有覺醒血脈力量的貴族！

雖說成為聖女之後，實力會在神主的卷顧下迅速飆升，但那些幸運兒，其實也能做到類似的事。

從這個角度講，大主祭的判斷還真有一定的道理。

念頭至此，狩魔樞機終於冷靜下來了，他苦笑道：

“大主祭閣下，您說的對，是我有些太激動了。”

大主祭夏爾微微頷首，接著道：

“一切都交給時間吧，保持對她的關注，不管她是不是聖女，她的確與吾主有關。”

“即使是對教會不滿，她仍然捐贈金錢並虔誠祈禱，甚至還得到了聖光的回應……”

“她，值得我們示好與拉攏。”

“大主祭閣下，那‘暗夜之神’與血魔教團呢？”

“繼續追蹤，但是，不用去管血魔教團的那封舉報信了，吾主的力量最是純淨，不容任何其他邪神之力的褻瀆，若是卡斯特爾伯爵與之有關，不可能在永恆之日下安然無恙。”

……

離開魯特西亞大教堂，夏洛特便返回了河畔街7號莊園。

當她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而塞巴斯則兢兢業業地在宅邸門口等待。

在夏洛特進入宅邸換好衣服之後，這位精靈管家便上前一步，恭敬行禮道：

“主人，我知道為什麼沒有貴族前來拜訪了。”

“哦？為什麼？”

夏洛特微微挑眉。

塞巴斯接著道：

“在您拜訪教堂的這段時間裡，我親自調查了一下，發現這與中央會議的召開有關。”

“王室與貴族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在會議召開前的一週之內，禁止各個貴族私下進行宴請和聚會……”

“哪怕是王室都不行，據說……這是為了保證中央會議的公平公正。”

夏洛特：……

她倒是沒有想到是這個原因。

卡斯特爾之前畢竟是波爾德的封臣，王都這邊的規矩可沒有人傳授。

如此說來，之前倒是她多想了。

不過，這也挺讓人頭疼的，因為夏洛特現在對中央會議的一切，對王都的一切都不清楚。

“塞巴斯，既然是不成文的規定，你是怎麼調查出來的？”

夏洛特問道。

塞巴斯微微一笑，露出滿口白牙：

“我抓了一個在咱們莊園門口窺探的傢伙，從他嘴裡問出來的。”

夏洛特：……

“是哪個家族的人？”

她問道。

“嘿嘿，是一個叫菲爾德的小家族，三王子黨的成員，不止是他們，我調查了一下，這些暗中的眼睛，哪個家族，哪個派系的都有，而且似乎還有王室的人。”

塞巴斯回答道。

夏洛特挑了挑眉：

“哦？那這麼說，我們還算是搶手貨嘍？”

塞巴斯挺直了腰桿，微微點頭：

“當然，您可是擊敗了兩個公國聯軍的存在，有不成文的規定在，大會召開期間沒有人來邀請您，但所有人其實卻也都在關注我們。”

“不過……他們大多應該都沒有惡意，而是更偏向中立與好奇，不然的話，觀察我們的就不是這些小嘍囉了。”

說著，他又道：

“另外，我也打聽到您在城門口的遭遇是怎麼回事了，這些天負責城防的貴族家族有三王子的背景，他們臨時替換了原定的城門守衛，換上了完全不知情的守衛。”

夏洛特微微一怔，而後嗤笑道：

“只會做這些上不了檯面的事，他們也只有這點出息了。”

……

聽完了塞巴斯的彙報，夏洛特便上了二樓，進入了莊園的書房。

雖然已經從教會回來，但之前不知不覺間被拉入幻境神術，她終究是有些ptsd。

哪怕是這次回來之後的經歷和幻境之中完全不一樣，哪怕塞巴斯已經調查了沒有貴族拜訪的真相，夏洛特也依舊有些不放心。

她生怕這次突破幻境仍是自己的“錯覺”。

想到這裡，夏洛特屏退了其他人，而後果斷沉入意識，嘗試進入暗夜古堡。

緋紅的霧氣蔓延，巍峨肅穆的古堡緩緩浮現。

坐在血之王座上，看著手中具現化的《血之聖典》，夏洛特長鬆了一口氣。

能夠進入暗夜古堡，就說明她的精神世界已經恢復了正常。

現在，她是真的從幻境中出來了。

“我還是有些小瞧教會的力量了，教會比我想象的更謹慎，掌握的力量也更強，哪怕是擁有血之聖典，我竟然也會在不知不覺中中招，以後和他們打交道的時候，還是要更加謹慎一點，特別是面對那些傳奇聖職者的時候……”

夏洛特自語道。

她並不認為自己剛剛的一番“表演”真的會讓教會將她當成聖女。

她也的確沒有加入教會的興趣，加入一個組織，就必定會受到這個組織的掣肘，教會又是血族的敵人，哪怕是神主哈拉爾暫時還不能確定立場，但貿然進入教會，只是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別說教會了，其實到了現在，有時候夏洛特甚至都覺得自己的貴族身份都有些礙手礙腳了。

身為王國領主，要和其他貴族打交道，她的很多謀劃其實已經幾乎踏入了神明的層次，但另一方面卻仍然要在貴族之中虛與委蛇。

不過，夏洛特也沒有什麼不滿的。

貴族的身份也帶給了她不少好處，而王國領主……也確實是個方便發展勢力的身份。

夏洛特有點想盡快搞定中央會議迴歸領地了。

雖然今天成功矇混過關，但她知道自己肯定要在教會掛上號了。

或許她的表現會打消教會對她身份的懷疑，但另一方面來講，她展現出來的“力量”也足以受到教會高層的關注。

這帶給她一種緊迫感。

“等中央會議結束，穩住了超凡材料的獲取渠道，就儘快返回北地，積聚力量吧。”

夏洛特暗道。

念頭至此，夏洛特就準備離開精神世界。

但忽然，她又想到了自己在“神聖永恆之境”中的經歷……

“等等，幻境之中，我參加了血魔教團的宴會，魯特西亞里的很多貴族真實身份都是血族，那麼現實裡……王都到底有多少血族呢？”

夏洛特忽然有些好奇。

她是知道魯特西亞有血裔的。

不僅如此，從歐多西亞那裡她已經得到證實，血魔教團甚至在這裡設有據點。

當然，歐多西亞並不清楚血魔教團的據點具體在哪裡，知道的只有那位已經嗝屁的血魔祭司。

很離譜，明明是新月教區的中心，教會力量最強的地點之一，竟然還有邪教徒活動的痕跡。

但夏洛特卻能夠理解。

魯特西亞人口近百萬，如此大規模的城市，貧民區只會比波爾德更大。

而只要是存在貧民區的地方，就存在黑暗，教會的力量再強，也總有燈光照不到的地方。

想到這裡，夏洛特沉吟片刻，再次溝通起血之聖典。

她動用血之神力，開啟了血之召喚！

緋紅的霧氣蔓延，象徵著一個個血族的緋紅星海在她的眼前出現。

沒有出乎夏洛特的預料。

緋紅星海的感知下，以她為中心方圓十公里之內，確實存在一些象徵著血裔的星辰。

不過，沒有她在幻境中看到的數量那麼離譜。

不僅如此，夏洛特甚至在某個方向上看到了一些聚集的緋紅星辰，明顯是成組織的血族。

夏洛特心中微動。

她引動血之神力感知了一番，便從那緋紅星辰上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息。

“是舍底特氏族的氣味……”

夏洛特眯了眯眼睛。

舍底特氏族的血裔與血魔教團的成員高度重合，在緋紅星海的觀測下，聚集在那裡的星辰數量不下二十，很可能就是一處血魔教團的據點。

在夏洛特的感知裡，那裡的星辰甚至還有一顆相當奪目，實力恐怕不弱。

夏洛特想了想，暗中記下了那些星辰的位置，打算找個機會也給教會舉報一波，算是報一報血魔教團舉報她的仇。

理由她都想好了，就說是從來格利斯家族背後的血魔祭司那裡拷問出來的情報。

念頭至此，夏洛特就打算退出暗夜古堡。

但在她準備散掉緋紅星海的時候，卻又心中一動：

“等等……這幾天的時間，王國的貴族不準舉行宴會與聚會，那我想要蒐集更多情報的話，是否可以從這些隱藏在王都的血族著手？”

想到這裡，夏洛特再次看向了那些緋紅星辰。

她覺得，自己或許可以隨機挑選一個幸運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