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幾個枕頭壘起來給聞人仙做靠,水淼淼輕柔的將聞人仙扶的坐起,然後倒來了水,潤嗓子。

聞人仙幾次想要說話都被水淼淼打斷,不是捋床單掖被子就是水涼換新開窗透氣整一個忙到停不下來。

水淼淼四周張望屋內貌似已經沒有事可做了,便對聞人仙俯身一禮道,「師父你在休息一會兒,我去熬個粥,別說用不著,那靈米熬好在加點藥草好歹能補充點力氣。」

聞人仙尚未恢復,阻止不了水淼淼只能看著她的身影消失與門口。

粥很快就好,端了個小桌板放到床上,在呈上熱氣騰騰的粥。

「多謝。」

「不言謝。」

二人語調平平的交流著,聞人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知道水淼淼現在肯定想吵一架,忙碌只是為了壓住火氣。

聞人仙何曾不苦惱,他未曾說過半句謊,是真的,真的好了許多,只要在來幾次,他絕對能解決那盞茶的作用,只是突然的高溫讓他措手不及。

聞人仙幾次開口,也不算是被水淼淼打斷的是他主動咽回去的,一張嘴翻起的便是一股血腥味。

只怕真說起話不出兩個字便會咳起血來,高溫雖以散去但內裡已經被高溫攪的一塌糊塗。

兩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又說些什麼。

聞人仙只能握上調羹默默喝著粥,視線卻落在一旁坐在床邊低垂著頭攪著衣裳垂下流蘇的水淼淼身上。

水淼淼毫無徵兆的說道,「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一勺粥剛剛被舀起又被放了回去然後又被舀起,聞人仙決定裝作沒有聽見,水淼淼卻不給機會,按上聞人仙的手腕抬起頭直視向他一字一句的道,「我認真的。」

輕撥開水淼淼的手,聞人仙躲避著視線,粥倒回碗裡輕攪動著後有覺得太過幼稚,唇角微扯了一下放下了調羹,水淼淼隨即移走了桌板,正襟危坐面向聞人仙。

聞人仙將身上蓋著的被子提了提,不在動作,彷彿打坐入了定。

行,聽她來說就好了,「回古仙宗,或者請個醫師。」

半晌後,聞人仙的聲音平淡到沒有語調,「都不可。」

「為什麼!」聞人仙的回答擊碎了水淼淼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理智,她真的不知道聞人仙在固執什麼。

「我若給淼淼一個正當的理由,淼淼就會答應永遠不在提這兩件事?」聞人仙反問道。

「正當理由?什麼正當理由會比命重要!」

對於水淼淼的反應聞人仙一點都不奇怪,所以從來就沒有正當理由。

水淼淼神情一怔隨後反應了過來,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失落的看著聞人仙,他就沒有打算解釋任何。

「我能解決的。」聞人仙突然補上了一句,他是想寬慰的但堪比火上澆油。

翻來覆去就這一句話,都這種情況還能自己解決!水淼淼不認為聞人仙這是自負,聞人仙他有資本有能力可以狂傲無視所有人,但他從來沒有過。

「既然能解決,為何不能通知賢彥仙尊。」水淼淼終是善於看到人心的,平靜到死寂的陳述著,「你不能解決,為何就不能承認?到底在逞強堅持什麼?你不是懦弱的人,承認了是會死嗎?」

「碰!嗶哩啪啦!」

「啊!」水淼淼驚慌的站起身。

聞人仙突然揮手向小桌板,小桌板當即四分五裂開來,而那桌上碗中的細膩的粥瞬發為暗器無數深深嵌入了牆體之中。

水淼淼捂上嘴咽回驚呼強裝著鎮定,聞人仙如此失態別說水淼淼頭一次見,就是整個神魔界怕都無人見過。

聞人仙失控的吼道,「會死,

是會死,如果我都不能解決告訴賢彥仙尊也無法,請再多醫師都無用,因為這世間萬物的毒本都應該對我無用,就算一時難堪也很快就會恢復,所以何必告訴他。」

說道這聞人仙不受控的冷笑了一聲,他從小就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他能死但絕不能廢,「等我死了賢彥仙尊自會知道,我若沒死他又何必要知道。」

「我不知道!我也無法理解!你什麼都不說就別妄想我們能心照不宣,我不想靠偷聽你燒糊塗的話來了解你!」

水淼淼也不是個好脾氣的,就當她胡攪蠻纏好了直接就吼了回去,「我從來沒見過患者給自己下病危通知的,你看似在頑強掙扎不想被打倒,但其實從來沒有前進過一步,你早早的已經認定好不了,就因為你那個可能百毒不侵的體質嗎!可你連死都不怕會怕看醫師?我只希望你能看一個醫師,一個也好!既然你如此堅決,好,可以,沒問題,我陪你。」

聞人仙抬起頭眼中震驚蓋過憤怒,水淼淼什麼意思?

「我討厭「死」這個字,我這輩子都不想在聽或說出這個字,但你是我師父你這一身傷皆因我來,那盞茶也是為我喝的,抵你一條命也就正好償還結清我們這本錯誤的師徒情了!所以你若嚥氣了請別走太快,黃泉路上等我一兩秒,很快的。」說罷,水淼淼轉身就走,走到門口心中依舊憤怒不平,又走了回來,一腳踹倒一旁的床頭屏風,在踩上兩腳惡狠狠的道,「就你會摔東西啊!」

怒氣衝衝的甩上門,水淼淼頭也不回的向林子裡走去,真是越想越氣啊,忍不住又是對路旁無辜的草木一陣發洩。

聞人仙呆呆的看著水淼淼消失在視線裡,後知後覺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麼,看著屋內的狼藉,扶額長嘆。

水淼淼或許有一句說對了。

在他給自己下了死亡通知後,他所做的嘗試是因為水淼淼才堅持下來的,若當初自己真把水淼淼趕走了,聞人仙敢說,他的情況怕是比現在還要遭,修為恐怕早被燒掉了幾層,那裡能像現在這般還在頑強的搖搖欲墜。

至於為什麼不告訴賢彥仙尊或請個醫師?

因為他不想死啊。

他不懼怕肉體上的死亡,那是天定命數,算不得什麼。

只是,聞人仙能想象出告訴賢彥仙尊後面的事,賢彥仙尊會傾盡全力為他治療,在發現沒有效果後,被燃燒掉的修為就是被燃燒掉了,就沒有「後」了。

他可能還活著,但存在的一切都沒有了,他沒了意義,沒了生的意義沒了死的意義,無人會在注意到他,他便徹底在這個世界上死亡了。

而請個有名的醫師基本也就等於告訴了賢彥仙尊,他的名聲在此刻就是個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