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工夫,覺此心無時寧靜。心既恆動,則無刻暫停也。李泊臺覺得,人如果想做到制心一處是很難達到的,古人說心是永恆的,用心到了一定程度無事不辦。人情機詐百出,活在江湖之間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院老爺當天夜裡起身提馬燈再一次來到地窖暗室,大開鐵門,“懷伶人,寒山姑娘她……”院老爺大氣不敢出一聲。

那懷伶人就像沒有聽見一樣,啃食著地上腐臭生肉,衣服盡被他這個瘋子撕得粉碎,真是造孽啊。他雙手雙腳被大鐵鏈拴死,頭髮把臉也遮住了。院老爺嚇得轉身就走,連滾帶爬又逃出地窖。“來人啊,騎快馬!把他交給皇上萬歲!快去找陳寶蓮,同他一齊面見皇帝陛下!”整座大戲殿亂作一團。

“懷伶人這個樣子,陛下能要他嗎?”陳寶蓮不解。院老爺最欣賞不過陳寶蓮的飄逸,他這種內在修養是無人能及的。院老爺對他從來不像其他伶人那樣子非打即罵,他打心底欽佩陳寶蓮的人品。“寶蓮,我命人備馬,你我先到殿外等候。”院老爺見寶蓮的胸背鷹鷂花腰線襖甚是好看,又道:“寶蓮,面見皇上你得露兩手才是。”“是,老爺。”陳寶蓮微微點頭道。院老爺攜陳寶蓮穿過層層大小分殿,來到大戲殿正門口,兩人各騎一匹馬,一匹盜驪一匹黃裡透白好馬特勒驃。陳寶蓮擅長馴馬,他能駕馭得了生性暴烈的盜驪馬,那馬見到他也變得安靜,院老爺不住地稱讚:“罷了!罷了!”二人翻身上馬,街上塵土飛揚。

那院老爺不僅是大戲殿的主人,還被皇上封了一品官職。他面見皇上自然要衣著官服,玄衣大袍織日月龍紋,領褾襈裾是整整齊齊。二人表情嚴肅,快馬來到乾清宮外,正巧撞見琴師李幽蘭從皇上寢宮出來。他披頭散髮,邊走邊打理衣襟,院老爺和陳寶蓮大概猜到八九了。“李大人,哈哈哈,皇上萬歲可否已經起來。我們不敢討擾,請李大人……”院老爺還沒有說完,那李幽蘭把手一抬。陳寶蓮很不欣賞他這種無禮的態度,也不好說什麼。院老爺冷笑一聲,直接大步邁向乾清宮。“站住!”琴師李幽蘭冷冷地看向院老爺這邊。“大戲殿殿主,當朝一品官員,區區一個小琴師,做骯髒勾當,算得了什麼。”院老爺也不再裝,拿出對待下人的老爺範兒跟他講話。琴師李幽蘭頓時被他氣得發抖起來,他惡狠狠瞪住院老爺,把袖一甩轉身回到乾清宮內部。院老爺也不慣著他,眼色示意陳寶蓮隨他進去。

乾清宮內部有兩層,第一層有五間房,第二層有四間房。前後房間繁多,也不知道皇上在哪層休息。院老爺身價地位是鐵板釘釘,沒有隻許也能擅自入內,同他人不一。院老爺在前,陳寶蓮隨後。第一層看過,五間大房門都是緊鎖的,來到第二層,有一間門半開半掩,想必皇上是在裡面休息。“在此等候。”院老爺同陳寶蓮站在一旁。半個時辰已過,院老爺聽見屋內有腳步的聲音,皇上這會兒更衣,他和陳伶官又等了一刻鐘才見皇上便衣出來。“荒淫無度的昏君。”陳寶蓮想。他乃好色之人,好的是男色。皇上被院老爺和陳伶官嚇了一跳,“這……你們!”院老爺同陳寶蓮一同跪倒:“陛下萬歲,臣跪見陛下!”皇上笑道:“大戲殿殿主可是有身份的人,怎麼也學會先斬後奏了。”“陛下,急事!”那皇上摸了一把鬍鬚,問道:“何事能讓殿主如此焦急?說來給朕聽聽便是。”院老爺就把懷伶人的事一一道來。皇上聽完,頓時變了臉色:“大膽!!!還有此事?懷伶人可是朕最寵愛的伶官,有個三長兩短拿你殿主人是問。朕給你出一千隨從人人快馬連夜啟程,三日內將竇寒山追回,否則,殿主你的烏紗帽怕是保不住,一擼到底!”皇上大怒。“是是是是是,小人知道。”皇上也不理會他們二人,甩袖就走。陳寶蓮心裡清楚,自己即使修養在身,也難入皇上法眼。

院老爺和陳寶蓮默默退下,二人只得調轉馬頭原路返回。“連夜啟程,掘地三尺我們也要將竇寒山找出來才行!”院老爺跟陳寶蓮說。“她想回來,早就回來了。老爺覺得這事能成功嗎?”陳伶官搖搖頭。“不行也得行!”

二人跳下馬,讓僕從把兩匹馬牽回馬廄。剛進大戲殿,就聽裡面大亂。因為回來已是九天之時,大戲殿上上下下燈火通明,前前後後層層疊疊吵雜不斷。

“不好!”

地窖火光燭天,前前後後大小戲殿已經失火,這大火威猛,不出三個鐘頭整座大戲殿會葬身火海。院老爺魂飛天外,他遮擋鼻子往火勢最大的地方跑,地窖內已經燒死幾個看門人,大火蔓延,火神要降下回祿之災。“懷伶人他命休矣!”院老爺頓感不妙。

大戲殿內所有人五內如焚,地窖突然冒出沖天大火三丈,整座戲殿熯天熾地。

“何等造孽!”院老爺五雷轟頂暈死過去。這大火併非無緣無故燃起來的,有鬼人暗中作法所至。幾百伶人僕從盡葬身火海,非傷即殘。一場大火將大戲殿徹底盡毀,懷伶人想必是被火燒化了,燒得連骨頭都不剩。他還沒有等到寒山回來的那一天,就已經被大火化為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