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無法守護的笑容

“砰！”

鈍器用力的砸在山野愛美的後腦上，她絕望的倒了下去。

“你是誰，你不是我的孩子……我的愛美在這裡，我才不認識你……”

她在意識陷入黑暗前聽見媽媽這樣說，隨即感到自己的後腦被一下一下重重的敲擊，漸漸沒有生氣。

原來被未確認生命體殺死會是這種感受嗎？從那個不認識她的媽媽空洞的眼神中，她已經預見到未來了。

只是這樣看來，說出那番“你的老師不是被未確認生命體殺死了嗎”的自己真的是很過分啊！

好後悔，好想再去找那個叫朝比奈奈奈的女孩，想再跟她道歉，用上自己全部的真心和誠意。

真的很抱歉！

真的，很對不起……

……

上午11點。

“如你們所說的話，幾天前那個叫山野愛美的女孩在這裡參加過試鏡並透過了，那麼劇組的花名冊裡應該有她的名字和基本資訊。”

在推斷出下一個即將遇害的人後，一條果斷轉身去調查線索，很快就在田中劇組的錄用名單裡找到了山野愛美一欄，後面備註著“伽部凜”的藝名，家庭住址也一併在上面。

三人當即向那個地點出動。

不久後，他們就來到了一棟老舊的兩層出租公寓樓外，這棟看起來是幾乎是半個世紀之前的老舊木製建築，牆壁上的砂漿剝落了大半，周圍孤零零的分佈著一些破舊的小型工廠。

而即便是這樣一個破舊不堪的地方，即便連曾經在這裡的租客也早就離去大量的房間空置，山野的家也只配擁有在角落裡狹小的、逼仄的一隅。

東野龍介三人向這棟破破爛爛的別墅靠近，地面樓層的西側就是愛美與母親兩人生活的地方，在佈滿灰塵的郵箱上，還勉強可以看到用油性記號筆寫著的“山野”兩字的痕跡。貼著褪色的老舊動畫貼紙的薄木門半掩著。

山野愛美的母親叫做山野由香裡，正在一片雜亂的廚房中鼓搗著不知名的食材，有些散發出腐爛的惡臭，有些上面長滿黴菌，但她卻幸福的笑著。

“愛美，今天吃紫菜飯糰好嗎？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的……”

滿臉溫柔笑容的“山野愛美”乖巧的站在她身後，嘴裡說著什麼“媽媽真好，最喜歡媽媽了”之類的話，一隻手卻抬起，變成幾根白色的軟體觸手揮動，在由香裡的背後做出死亡的舞蹈。

“嘭！”玄關外的門被用力的撞開。

“山野女士？！”衝進來的一條等人正好撞見了即將出手的水母，五代毫不猶豫的變成全能空我衝上前阻止怪人。

在這樣的驚變中，“山野愛美”也急忙變回了水母古朗基的本體，在和空我的糾纏中撞破窗戶“砰稜”一聲逃出，五代緊隨其後的追了上去。

一紅一白的身影瞬間遠離了這裡，東野龍介並沒有急於去幫忙，水母的實力很差，在中甚至連夏目石加的初生形態都打不過，五代使用全能形態去已經綽綽有餘了。

現在更大的問題是山野愛美的母親，眼前這個已經瘋瘋癲癲的女人。

而由香裡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的呆愣在原地，隨即發狂一樣的撲向破裂的窗戶，“我的孩子，你們要幹什麼？！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山野女士！”一條薰當即上前制止，但發瘋的人總會爆發出常人難以制御的力量，在東野龍介的幫忙下兩人才堪堪讓由香裡穩定下來。

由香裡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這時，她好像又在幻覺中看到了美麗的女兒向自己伸出手，她仰起枯槁的面孔笑了起來。

“愛美，不要丟下我……帶我一起吧，不要丟下媽媽……”

在幻覺和現實的顛倒中，從由香裡口中滔滔不絕迸出雜亂無序的語句，卻又重現了致使悲劇的一切面目。

每個如同地獄般的日子裡，她已經忍受了那樣的愛美多久了？從小學到中學，逐漸變得無法管教的愛美，在不合意時甚至會對由香裡出手洩憤。

為什麼會變成這種荒唐的孩子，為什麼……會是她的孩子……

在某個午後，由香裡這樣想著的時候，抬起頭卻遠遠的看見了另一個愛美，她也在看著自己……那樣溫柔，那樣與愛美相似的眼睛，漸漸的，那少女會向由香裡露出淡淡的笑容。那好像成了她在漆黑世界裡唯一的彩色。

但真正的愛美毫無回頭的跡象，與日俱增的暴力讓由香裡苦不堪言，有時會想自己說不定就這樣被打死。

她在被夕陽染紅的河岸旁坐下，做好了卻殘生的準備，落下的眼淚滲入被毆打所致的傷口中一陣痛楚。

然而臉上傳來輕輕的觸感，另一個愛美溫柔的用白色的手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少女的笑容好像拭去了她心中的傷痛，她輕輕的開口，像是由香裡無數次在夢中幻想到的那樣。

“你怎麼了？媽媽……”

“媽，媽媽？”

“對啊，怎麼了，怎麼這樣驚訝？”

“可是……”

“媽媽，我們回去吧！”少女輕柔的牽起她的手。

“……好！”由香裡什麼也不想了，眼前的愛美一定是神明賜予的禮物！

一條薰和東野龍介面前，這個形容憔悴的女人蠕動起來，來到壁櫥前，用雙手抓著泥土將壁櫥的地板拆開。

遠處似乎有微小的爆炸聲音響起，不久後，五代雄介也回來了這裡，緊閉著嘴唇，面色少有的沉重，緊握的拳頭遲遲無法鬆開。

壁櫥被拆掉很多了，已經可以看見嵌進牆了的手臂和小半身體，穿著五代和龍介幾天前見過的衣服，一條薰他們都一言不發，沉默著。

“你是誰呢，是我的孩子嗎？長的好像啊……”由香裡口中胡亂的呢喃。

可是在那個生日的晚上陪伴自己的又是誰呢？她被新的女兒牽著手回到家裡，瞬間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圍了，她做好晚飯想要享受和女兒在一起的時刻。

可是這個時候，那個愛美回來了，當她看到溫柔的愛美時，臉色猙獰的大叫著什麼，由香裡認真的聽，卻完全聽不清楚，也許是和過去的無數次一樣的辱罵呵斥自己吧？

現在的由香裡只能聽見溫柔愛美的聲音了，“這樣過分的孩子……才不是媽媽的女兒！這孩子不在的話，我才能真正成為媽媽的女兒……”

“對……呢……”

由香裡拿起一件鈍器，無意識的一步步走上前去，那個壞傢伙的眼裡閃著什麼，是什麼呢？她好像沒見過，在她眼裡那個壞的愛美都是灰色的，在看到自己過來時似乎說了什麼，她聽不見。

時間好像停止了。

時間又在流動了。

她注意到時，自己的腳邊已經躺著這個女孩了，一動不動。

這孩子是誰啊？

由香裡歪著頭看……為什麼要倒在地上，雖然和艾美長的很像，但真正的愛美不就在……

她回過頭看，卻沒有愛美，只有三個陌生的男人默默的看著他。

“愛美？愛美呢……我的女兒……我的孩子！”她的身體簌簌的顫抖起來，又回想起那個破碎的窗戶，轉身一步步蹣跚的走去。

“愛美，帶我一起走啊！”她哭著，又笑著，一步一步。

一條薰的面龐堅硬如鐵，牙齒用力的咬在一起；五代的眼中流露出憤怒、悲傷和痛苦，拳頭顫抖。

東野龍介邁出沉甸甸的腳步擋在由香裡面前，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說道：“醒一醒吧，那不是你的孩子！”

由香裡怔在原地，腦海中不斷閃過那一天的倒影。

在那灰色的回憶中，溫柔的“愛美”就在自己身後看著她，即將倒在她腳邊的女孩卻漸漸回覆了淺淡的色彩，女孩最後的聲音終於清晰響起，一遍遍的洗刷著她灰濛濛的內心。

“媽媽，對不起！……”

由香裡崩潰的跪倒在地，溢位的淚水決堤一般無法停止。

“噹啷！”

壁櫥那邊傳來響動。

露出壁櫥的半個身體和那條手臂似乎鬆軟了些，某樣東西從屍體的手中掉落下來，砸在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定睛去看時，那是一隻藍寶石戒指，很漂亮，只是佔滿了泥土。

窗戶外的太陽在漸漸西斜，陽光在窗前一厘米的位置停下來，刻下另一棟樓的陰影，最後划走了……

這個房間只有九平方米而已，在這樣的角落裡，連陽光也照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