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鄰居幫著周青將周先的屍體送上了山。

然後周青跟往常一樣,在山上尋找毒蟲。

五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他保持著規律地生活。

每天天矇矇亮起床上山,在山上待一整天,尋找毒蟲。

晚上吃完飯,他會到長樂巷的大通賭坊對面的巷子裡,在黑暗中看著張大海。

張大海白天睡覺,晚上通宵看場子。

每天大概會在卯時(凌晨五點整)回到位於新安巷的家。

張大海有兩個哥哥,但是已經分家。

他的大哥張劍在趙家當家丁,所以基本上都住在趙府裡面。

二哥張誠在鎮上一個叫野狼幫的小幫派裡面當打手。

張誠住在新安巷,不過跟張大海家距離比較遠。

兄弟三人欺負外人的時候一致對外,但平時的關係比較一般,不經常碰面。

......

這天傍晚。

周青揹著半籮筐的桑葉,啃著阿婆給的窩頭,走在市集的主幹道上。

他的心情很好。

因為吃過青絲蠱粑粑的蠶寶寶們,竟然大半還在吐絲。

正常的蠶完成吐絲結繭只需要兩三天時間,而家裡的蠶最少的也吐了四天的蠶絲。

其中有將近三分之一的蠶,到現在都還在吐絲,結出的蠶繭比正常的蠶繭大了兩倍不止。

最關鍵的是這批蠶絲的品質都還不錯。

這一茬的收益,保守估計能賣到一兩五錢銀子。

這還是直接賣蠶繭的價格。

如果他再花上兩三天時間繅絲,然後拿去縣裡賣的話,賣個三兩,甚至四兩銀子都有可能。

周青留了一些蠶繭,等他們破繭之後交配,留下更優質的蠶種。

按照這一次的養蠶進度,以後每一茬都能多賺一兩銀子以上。

而且這次一張蠶裡面死了一半,只有半張蠶的收益。

換句話說,從之後的五月到九月,保守估計,他每個月養蠶的收入都能穩定在二兩銀子以上。

有了錢,學了武功,力氣變大,就能背更多的桑葉回來。

到時候就是養兩張蠶都行。

“到底要不要去縣城呢?”

周青有些猶豫。

去縣城賣蠶絲,可以賣個好價錢。

但是幾十裡山路,走路要一天多的時間,路途上不確定因素太大。

可是,不去縣城出售的話,很有可能被壓價。

練武之後,消耗的銀錢肯定會更多。

“實在不行,只能去山上多找點毒蟲了。”

這幾天賣毒蟲,他身上一共攢了三十一文錢。

之所以能存這麼多,是因為前天又下了大雨,那天收穫不小。

為了預留去縣城的路費,這幾天他讓青絲蠱少吃了許多毒蟲。

“必須得儘快報名,獲得武館學徒的身份。”

一個月只是周青的緩兵之計。

張大海未必不會中途過來看他養蠶的進度。

“阿青!”

周青低著頭往家走,身後突然傳來叫聲。

他回頭望去,只見穿著青色練功馬褂的梁超跑了過來。

“我來幫你。”梁超伸手便要幫周青背籮筐。

“不用了。”周青搖了搖頭。

“我可是練過武的,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力氣!”梁超堅持道。

周青見狀,將籮筐放下。

“看我的......好傢伙!死沉!”梁超背起籮筐,估摸著大概有七八十斤重。

“給我吧。”周青伸手。

梁超放下籮筐,見周青輕鬆背起籮筐,嘴硬道:

“我是今天練武累著了,等我進入煉皮境,到時候單臂的臂力輕鬆超過兩百斤,你看著吧!”

“兩百斤臂力...”周青瞳孔微微放大。

前世普通成年人單手的臂力在六十斤到一百二十斤之間,單臂兩百斤的臂力,已經接近世界紀錄了。

而且......梁超剛才說的是輕鬆超過兩百斤。

根據梁超之前說的,武者有皮、肉、筋、骨四大煉,煉皮境只是入門第一境。

難怪人人都要成為武者!

“哼哼!”見周青一臉驚訝,梁超有些得意,彷彿他已經進入了煉皮境,成為了武者。

“呦!這不是阿青和阿超嘛!”

梁超正得意著,街道轉角的巷子裡走出一個身形高大,滿臉橫肉的漢子,一身黑色短打,露出的胳膊上滿是健碩的肌肉,只不過右臂彎曲,吊上了繃帶。

“張...大海。”梁超看到來人,臉色變了變。

雖然他之前嘴上一副看不起張大海的樣子,但是真見了面,張老屁這個外號卻是不敢喊出來的。

“怎麼?阿超,看我斷了手覺得好欺負?張哥都不叫了?!”

張大海雙眼一瞪,臉上的橫肉都抖了起來。

梁超被他看得有點膽怯,拳頭握緊又鬆了下來,臉色漲紅。

“張...張哥。”

“這就對了!別以為練了兩天拳,就可以騎在我頭上了。等你突破煉皮,到時候讓我叫你超哥都行。”張大海譏笑道。

說著,他走到一旁的周青面前,伸出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青,算算日子,大概還有四五天,你家的蠶就要吐絲了吧?

到時候記得賣個好價錢,正好給你張哥補補。

說不定我一高興,就再寬限你一個月呢!”

周青聞言,沉默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一副老實木訥的愣樣。“謝謝張哥。”

“好說,好說!哈哈哈!”

張大海得意離去。

“狂什麼!真這麼厲害,就不會被人打斷手了!”等到張大海走遠了,梁超輕啐一聲。

“他的手是被人打斷的?”周青出聲詢問。

昨晚他去看的時候,張大海的手還是好好的。

“是我們拳館的一個師兄跟另一個武館的學徒在賭場裡起了衝突。張老屁去勸架,被我師兄一拳打折了右臂。

後面賭場的管事出來勸和,我師兄才罷休,賠了點銀子了事。

別看張老屁平時威風得很,就是一個紙老虎而已。我那個師兄還沒到煉皮境呢!”

梁超一臉不屑,彷彿那個師兄就是他自己,而剛才唯唯諾諾的人並不是他。

“這樣麼...”周青望著張大海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阿青?”梁超見周青沉默,以為他還在擔心。

“放心吧,等我突破了,到時候我幫你對付張大海!”

“謝謝了,超子。”周青沒有多說什麼,梁超有這個心意就不錯了。

“別客氣,都是鄰居,應該互相照應的。”梁超擺了擺手,周青的信任讓他感覺找回了面子。

“對了,超子,我想起來我還有東西沒買,要不你先回去吧。”

周青話鋒一轉。

“行,那我先回了。”梁超點點頭。

等到梁超離開,周青揹著籮筐進了街道盡頭的一家小飯館。

他看著牆上掛著的木牌子選單,找了個靠牆的桌子坐下,將三十一文錢全部掏出來。

“小二哥,麻煩給我來一隻燒雞,一大碗米飯。剩下的錢,能上什麼上什麼。”

“好嘞!稍等!”小二笑著拿起錢,用肩上的布巾擦了擦桌子,接著給周青倒上一大碗茶水。

不一會兒,一盤燒雞,一大碗米飯,三個白麵饃,以及一小碟鹹菜,被小二一起送了過來。

周青嚥了一口唾沫,倒了一點茶水到掌心,搓掉了手上的泥巴,接著雙手在腰間的衣服上用力地擦了擦。

開幹!

他直接上手,拽下一隻雞腿塞進嘴裡。

香!

很快,碗碟裡面的食物被他一一干掉。

最後,他用一小塊饅頭夾著鹹菜,先擦了一下裝燒雞的碟子,將裡面的油脂充分吸收,這才將饅頭塞進嘴裡。

看著碗裡剩下的幾粒米,周青又倒了點茶進去,把碗裡的米和油脂衝起來,仰頭喝下。

“嗝~!”

吃得太飽,周青坐著緩了一會兒,隨後摸了摸滾圓的肚子,打了一個大大的飽嗝,滿足地走出了飯館。

這一頓飯,是周青來到這個世界半年,吃得最好,最飽的一頓。

他感覺已經吃到嗓子眼了。

但凡還能吃下去一點,他都要再多喝一碗刷碗水。

“果然!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去想其他的事情。”

周青目光森然,再無半點猶豫。

......

......

寅時兩刻(凌晨三點半)

“啷個哩個啷~!”

張大海走在長樂巷通往新安巷的窄巷裡,邊走邊哼著歌。

雖然昨天勸架的時候被打折了右臂,但是得到了賠償。

今天賭場管事的還讓他提前回去休息,所以他的心情很好。

當然,賭場管事對他這麼好,主要的原因是他的大哥最近突破了煉皮境,在趙家當上了管事。

“等著吧,我也快了。”張大海喃喃自語。

等搶到周青那個軟蛋的家產,再湊點錢,就能再去武館練三個月,這一次,他一定能突破!

“什麼快了?”

冰冷的聲音從近在咫尺的巷子口響起。

“當然是...”張大海下意識地回答,頓感渾身汗毛倒豎。

一個黑布蒙面的黑衣人出現在巷子口,手猛地一揚,撒出一大把白灰。

張大海反應也不慢,屏住呼吸的同時,抬手護住了眼睛,同時身形急退。

他心中冷笑。

真是個蠢貨!

偷襲還提前出聲,裝什......

張大海剛退兩步,陡然間感覺後脖頸傳來劇痛,緊接著便是一陣奇癢和灼燒感直衝頭頂。

“啊——唔~!”

張大海的慘叫還沒喊出來,嘴裡竄進去一個活物,直接爬進他的喉嚨,堵住了喉管。

砰!

一塊板磚砸中他的額頭。

撲通!

張大海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下一秒,一塊黑布遮住了他的腦袋。

砰砰砰!!!

周青握緊板磚,對著張大海的腦袋猛砸七八下,直到鮮血從對方的腦後蔓延出一大片,才停了手。

他掀開染血的黑布,只見張大海頭骨碎裂,腦袋凹下去一大塊,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