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辦法不早說?”

沈堯顯然對於裴宴這種行為很是不滿,但也只是抱怨了一句。

顧朝夕淺眯著眸子躺在炕上,她身上現在暖烘烘的,讓她格外想睡覺。

距離夜晚來臨,還有一整個下午的時間。

她知道裴宴不會扔下她不管,乾脆就閉著眼睛安心地睡起覺來。

見她似乎睡熟,裴宴才又在一片沉寂中開了口。

“都睡個午覺吧,恐怕今晚是睡不著的。”

他掃視一圈,也不管其他三人詫異的眼神,抬腿上了炕,就在顧朝夕身側的位置躺了下來。

秦微扯了扯嘴角,也跟著上炕,在另一側睡下。

這兩人就跟較勁似的,都挨著顧朝夕。

沈堯瞪了瞪眼睛,翻了個白眼:“真服了。”

他爬上炕,回頭看著還站在原地的人:“沈希,你也睡會兒吧,待著也沒意思。”

顧朝夕這一覺睡的其實並不踏實。

她做了個夢,見到自己走在一片迷霧裡,伸手不見五指。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一隻手,就將她拽了過去。

等她站穩看清眼前的景象時,是在現實中的隆安縣。

這裡和她來時並不一樣,都是三四層的小樓,街道的兩邊都是商鋪,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拉著她的那人,她怎麼都看不清真容。

只是那聲音聽起來格外的耳熟。

這人拉著她在人群中穿梭,還同她說著話。

“朝夕,你知道嗎?這裡的新年,大家會一起做花燈,那是吉祥的意思!”

走著走著,周圍的景色又變了。

到處張燈結綵,還有小孩子拿著炮竹從她身邊跑過去。

她低下頭,自己身上穿著一件雪白的呢子,脖子上圍著條紅色的圍巾。

有雪花從她眼前飄過,她的目光轉向拉著她的那個人。

然而手上的觸感消失,那人就這樣闖進了風雪中,忽而消散了。

她停下來一個人站著,一時間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在這裡。

身後的熱鬧聲也逐漸遠去,迷霧又漲起來。

顧朝夕四處望著,一陣微風從她耳邊拂過,她瞧見自己穿著的衣服又變成了粗布麻衣。

迷霧中似乎有腳步聲,但她尋著聲音走去,什麼也瞧不見。

“朝夕,朝夕!”

那道聲音急切地喚著她,可她越是想知道聲音從哪裡來,頭便越疼的厲害。

她閉上眼,有些痛苦地蹲在地上。

好像有一隻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顧朝夕猛地睜眼。

秦微被她嚇了一跳,見她瞳孔都是渙散的,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額頭。

“小可愛,你退燒了!”

顧朝夕這才回了神來,眼神逐漸清明。

剛剛只是做了個夢啊。

她這麼想著,抬手揉了揉額角,撐著胳膊從炕上坐了起來。

外面的天色已經不是那樣的湛藍了,帶著些灰濛濛的感覺。

今天的晚飯依然是饃和野菜湯,並沒有什麼新鮮的。

她挪過去,看了一眼,雖然心裡有些煩躁,還是伸手拿了起來。

等到幾個人都吃飽喝足,裴宴才把地上那些祭品收拾了一下,分了幾個麻袋裝起來壘在牆角。

他拍了拍手,抬步朝外面走:“都快點,天色不早了。”

一旦黑夜降臨,惡山神就會得到自由。

“嗯。”

振作起精神,顧朝夕整個人抖擻起來。

幾人七拐八拐,就進了那個放著棺材的院子。

如今分明沒有風,可房樑上掛著的喪幡依然舞動著,像是張牙舞爪的小鬼。

“不是,這裡連個門都關不上不是更危險嗎?”

沈堯四處忘了一眼,伸手拽了拽破敗的門。

顧朝夕抬眼去,帶著點壞笑:“誰說是待在屋子裡?”

裴宴的手在棺材上敲了一下,很是自然地接了她的話。

“是待在棺材裡!”

“喂!你們!”沈堯手都是顫的,幾步跨到棺材旁邊:“是想咱們五個埋一塊兒?”

秦微也笑著,只是什麼話也沒說,配合著裴宴把棺材蓋給掀開了。

這具棺材造的並不小,五個人一起蹲在裡面,雖然是擠了些,卻還是塞得下的。

顧朝夕彎腰,也幫著把裡面的骸骨往外面拿。

依然是照著人形的模樣,只是把白骨從棺材裡面挪到了院子裡。

騰空整個棺材,裴宴撐著一隻手瞧向沈堯。

“來吧,進去。”

他像是看戲的眼神,讓沈堯整個人都不自在,卻還是不得不聽話地翻身進去。

五個人依次爬進棺材,都是側著蹲下,靠著棺材的側壁,也避免了腳踢到其他人。

沈堯和裴宴在棺材的兩側,顧朝夕挨著裴宴,秦微在她右邊。

等到幾個人都選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坐穩,沈堯抬著胳膊慢慢把棺材蓋往裴宴那邊挪。

外面的天色已經逐漸暗下來了。

仔細聽空氣中傳來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東西馬上就要突破桎梏。

顧朝夕也伸了手幫忙,很快,裴宴拉過最後一點棺材蓋,徹底的關上了。

眼前一片烏黑,空氣中只能聽見五個人緩慢的呼吸。

沈堯的聲音傳來:“你們確定,這棺材一定安全嗎?”

“那具白骨就是最好的證明了。”

最初開棺的時候,顧朝夕就注意到,那具白骨相當的完整。

如果真的要論起死因,她會傾向於那人餓死或者是嚇死。

畢竟白骨完好無損,顯然是沒有受到任何外傷的。

秦微也很贊同:“棺材四周除了刻上的梵文,沒有其他劃痕,足夠證明那東西拿這具棺材沒辦法。”

“不過在外面搞點動靜嚇唬我們,對他來說還是很簡單的。”

顧朝夕扯著嘴角笑笑,只要不是自亂陣腳,熬過這一夜就相當於結束了吧?

她抱著膝蓋,偏著腦袋枕在手臂上。

外面的聲音無一例外灌進她的耳朵,她聽見了那種軟體組織在地上爬行的聲音。

然後是什麼東西被拍打,那應該是木質的門窗。

這個聲音的距離,那個東西應該是去先前的位置找他們的,畢竟他昨天夜裡的時候就在觀察他們。

嘆了口氣,顧朝夕閉了閉眼。

身旁的人動了動,胳膊擦過了她的肩膀。

她把頭轉了個方向,雖然在黑暗中看不清裴宴的臉,卻似乎感覺到他在笑。

聽到布料摩挲的聲音,她忍不住勾起唇角,裴宴應該做了和她一樣的動作。

外面的聲音逐漸變大。

吧嗒吧嗒......

是利刃敲擊地面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