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山林,二更天一過就開始打霜,我和孫癩子藏在草堆裡凍得渾身發抖。

孫癩子掏出一瓶白天買的白酒,我們一人灌了幾口酒,以此禦寒。

由於等待的過程中實在無聊,孫癩子就對我說道:“鬼娃哥,不知道你還記得張國華嗎?”

我說道:“記得,當然記得,話說他這死了得有八年了吧。”

他所說的張國華是個傻子,其實也不是特別傻,只是腦袋沒有一般人靈光。

話說這張國華是張家唯一的後人,而這個張家就是當年和封家鬥富的那個張家。

張家種黃精的土地是個屍氣淤積的亂葬墳,或許就是因此受到影響,後來家族的人漸漸死絕了,就留下張國華這麼一個後,還是個痴兒。

張國華從小在林家村吃百家飯長大,後來大概是在十二歲的時候,外面傳來個訊息。

說張家還有一個親戚,是在外地開廠做生意的,家裡很有錢,論起輩分來那人是張國華的舅舅。

張國華的舅舅得知自己還有個外甥在林家村受苦,於是就派了個人過來,要接張國華到他哪裡去享福。

張國華一聽要去見舅舅,高興的不行,之後跟著來接他的人一起上了去往大城市的火車。

我們村兒這地方雖然偏僻,但山後面恰好就是一條鐵路,村裡時而都能聽到火車的汽笛聲。

那是張國華第一次坐火車,本來還覺得挺新鮮好玩。

可是那傻子沒見過世面,不知道火車要鑽洞。

火車過洞的時候張國華被嚇到了。

當時居然吵嚷著要下車,趁人不注意把身子往火車窗戶外面鑽,就這一下,撞在隧道上了,當場身首異處。

張國華死的那地方就在山後的鐵路上,我記得當時村裡人還幫著去鐵道上找張國華的腦袋呢。

我聽孫癩子這時候提起這事兒,心裡難免有些犯怵。

“咋,你該不會是因為怕鬼,所以才拉著我跟你一塊兒來套黃皮子吧?”

孫癩子笑了笑。

“怕?我怕啥,就那傻子,活著就是個愣頭青,死了又能……”

他話沒說完,山後面突然響起一陣火車的汽笛聲,直把孫癩子嚇得一哆嗦,手裡的酒瓶子都掉在了地上。

隨之我們身後的草叢裡傳來嘩嘩嘩的聲響,孫癩子抱著腦袋哆嗦著說道:“國華哥,我開玩笑呢,開玩笑呢,你千萬別來找我……”

我拍了他一把。

“什麼他媽國華哥,是黃皮子上套了!”

孫癩子這才回過身來,朝著那絕戶套一望,只見一隻半米長的大黃皮子被套住了。

它渾身皮毛呈黃棕色,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著光彩,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大,這麼漂亮的黃皮子。

孫癩子頓時轉驚為喜。

“哈哈哈,中大獎了!”

隨之兩人連忙跑過去,那黃皮子耷拉著腦袋,可憐巴巴的望著我們。

那眼神,那模樣,活像是個被困住的漂亮小媳婦兒。

孫癩子連著絕戶套一把將它逮起來,說道:“這皮毛,不得賣個四十塊呀。”

此後兩人興沖沖的回了村兒,就等著第二天去找楊建軍換錢了。

孫癩子把黃皮子關進了一個鐵絲籠裡,之後便在家裡擺上幾個小菜跟我一起喝酒。

我害怕這傢伙把黃皮子獨吞了,於是之後也沒回家,索性打算在孫癩子家對付一宿。

就在我們喝酒的功夫,那黃皮子在籠子裡是又跳又鬧,蹦躂了一會兒突然又沒動靜了。

我心道大事不好,這小畜生要是死了可就不值錢了,忙要開啟籠子檢視情況。

孫癩子卻一把攔住我。

“鬼娃哥你別動,這東西狡猾著呢。

我爹以前說過黃皮子能聽懂人話,而且很會裝死,你把籠子開啟它就跑了。”

他的話音剛落,籠子裡的黃皮子頓時蹦躂起來,兩隻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孫癩子。

似乎是因為聽孫癩子看穿了它的把戲而氣憤。

我心道好險,差一點就上了這畜生的當了。

當晚我和孫癩子擠在一張破床上睡覺,孫癩子睡著了打呼嚕,跟他媽三伏天打響雷似的,吵得我實在是睡不著。

好不容易熬到後半夜,有些睏意了,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我忙叫醒孫癩子。

“誒癩子,這大晚上的誰在敲門?”

孫癩子迷迷糊糊的爬起來,也不明所以。

兩人開啟房門一看,黑漆漆的夜幕下哪裡有人。

孫癩子大罵一聲。

“他媽的,哪個混賬玩意兒吃飽了沒事兒幹,大晚上跑我這來找不痛快!”

我卻是恍然看到門口放了個東西,那是一隻公雞碗。

我把碗拿起來一看,只見裡面有幾顆黃豆大小,亮閃閃的玩意兒。

“誒,這是啥?”

我拿起來一顆,對著屋裡白熾燈的燈光一照,又用牙咬了一下,上面硬是被我咬出來一個牙印兒。

我兩眼頓時瞪得老大。

“這……這是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