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生命科學部門。

段明淵從未聽說過這個部門,但總監這個名頭足以證明對方來頭不小。

又有人登門造訪了,他用眼神示意九月去開門,自己也忙活了起來。

花生瓜子,仙貝再加上最昂貴的火龍果,思量再三,他從房間的角落裡取出了原本打算作為禮品維護關係的茶葉,既然辭了職,這原先準備好的禮品也就失去了用武之地。

儘管這位總監稱得上不速之客,但是讓每一位客人產生賓至如歸的體驗是家裡一直以來的宗旨。

茯苓看著忙前忙後的段明淵,頓時覺得這畫面有些古怪。

以她對段明淵的瞭解,這是一位連續解決了兩起異常案件的高人,性格乖僻是她對這一群體的刻板印象,可是段明淵給她的第一印象實在是有些……正常過頭了。

分明就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在為突然登門的客人準備茶點。

她用眼神示意安保部門隊長留在門外,客廳裡便傳來了段明淵的吩咐聲,“九月,拖鞋在鞋櫃第二個抽屜裡,你拿一下。”

“好嘞!”

九月笑容滿面地將她迎進屋,“歡迎光臨,開懸浮車的大姐姐。”

悠閒晃悠著的大紅尾巴干擾了茯苓的視線,她輕咬嘴唇,環著一隻漆黑大鳥的胳膊收緊了幾分,那體型大得過分的烏鴉發出了“呱”的一聲。

毛茸茸的,好想捏上一把試試手感。

“也歡迎你,黑色的大鳥。”

“是報喪鳥,我們之前見過面。”

報喪鳥似乎很害怕九月的樣子,強調的同時還縮了縮脖子,“我有名字,你應該叫我黑羽先生。”

“我想起來了。”九月恍然大悟,眼神都亮了起來,“黑羽雞!”

她毫不掩飾地抹了一把嘴角。

個頭這麼大,肉質應該很肥美吧?

“茯苓小姐!”

報喪鳥驚慌失措地蜷縮起了身體,足以見得九月究竟給他留下過多麼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段明淵心中瞭然,看來狐狸的剋制面應該要擴大到整個鳥系。

這同時也解答了寰宇生命科學部門總監會在這個時間點登門造訪的原因——九月和那隻被茯苓當作抱枕箍在懷裡的報喪鳥似乎是舊相識,按照這層關係,那公司的總監豈不是成了他未來的同事?

高中的歷史老師要是知道了這層關係,恐怕隔三差五就要對班上的學生介紹一下他的事蹟。

擺放好茶點幾件套,他本著與未來同事搞好關係的原則主動開口道,“你們認識?”

“嗯。”

九月點開手機相簿,這裡面都是她珍藏已久的照片,合照上的九月看起來比現在還要小上幾歲,背景是一個坐落在山頂上的破敗廟堂,紅木支柱上貼滿了黃符,看起來陰氣沉沉的。

一隻體型大得不同尋常的狸花貓窩在九月的手臂上,段明淵找了好半晌,才發現照片裡只剩下半截翅膀出現在鏡頭裡的報喪鳥。

“這是我,這是狸花,她現在也在雲籠市。”

接著,九月又指向了照片上的半截翅膀,語氣很是遺憾,“這是我們在山上發現的黑羽雞,可惜被它逃掉了。”

“是同期生!哪有不讓妖怪打完招呼就討論紅燒還是燉湯的?”

似乎是被茯苓抱在懷裡的緣故,報喪鳥也有了些底氣,對九月的暴行口誅筆伐之後,便轉向段明淵,“你是她的結緣物件,看起來通情達理,你平時可得多管管她,什麼都吃只會害了她!”

聞言,九月心生警覺,“可我記得你的結緣物件不是她。”

伴生妖的結緣物件只有一個,他們的職責就是陪伴在結緣物件左右,與其一同成長。

只有一方死亡,或是由結緣物件親自解除關係,這份契約才會終止。

“由我來說明吧。”

茯苓早就料想到九月會這麼問,解釋道,“昨晚這個身受重傷的孩子碰巧飛進了我的住處,把它帶去公司的醫療部門治療後,這孩子把他的遭遇告訴了我,他和自己結緣物件在處理異常案件時遭遇了襲擊,只有他逃了出來。”

屋內的氛圍忽然沉重了幾分。

九月提到過有兩位還未見面的同事昨晚犧牲了。

“這孩子提到驅除了邪祟的人就住在附近,我是專程來登門道謝的,順便也想親眼見一見他提到的高人……也就是你,段明淵先生。”

不等段明淵客套幾句,九月便自豪地吹噓起了段明淵的光輝事蹟,“明淵先生是我見過的最強大的人類,一巴掌就把那些邪祟給拍散了,公司的大家都知道他的厲害,親切地將他稱之為食人魔拳手!”

真是一個威風凜凜的綽號。

九月很是滿意。

不會說話可以不說。

段明淵心中的萬千思緒止步於這一刻,腦海中只剩下了這樣一個絕望的念頭。

他不瞭解妖怪的社會形態,但食人魔拳手在人類社會可絕對算不上什麼好話,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究竟為什麼會和這種稱號扯上關係?

報喪鳥凝固住了的表情的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神,他分明看見可憐的孩子被嚇得瑟瑟發抖,過了好半晌,才斷斷續續地警告環著他的茯苓,“小、小心,我們闖進了食人魔的巢穴!”

這一天,它又一次想起自己被九月和狸花貓追得滿山跑的恐懼。

“別緊張,他們不會吃了你。”

茯苓輕輕撫了撫報喪鳥的腦袋,說道,“按照這孩子的說法,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互通情報,我也正好能借此機會多瞭解一些邪祟的事,當然,我不會空手而來。”

說著,她將兩沓用資料夾整理好的報告放在桌上。

其中一個是小區附近的環衛工人,段明淵認出了資料夾封面上的文字,另一個則是某個地下搖滾樂隊的鼓手,是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樂隊。

“我透過公司從醫院裡接手了他們,將他們轉接到了公司的醫療中心,醫療報告上提到他們身體機能一切正常,卻完全喪失了意識,監控錄影和目擊者都證明他們都是突然陷入了昏迷。”

“他們也遭到了襲擊?”

段明淵仔細翻閱起了關於環衛工人的報告,他覺得整件事都有些不同尋常,其中最古怪的地方並不在於事件本身,而是堂堂寰宇的生命科學部門總監竟然會親自關心邪祟襲擊事件,還動用公司資源將兩人轉移到了醫療部門。

任何人都知道這兩份工作甚至沒有可比性。

“也可這麼認為。”

她停頓半晌,說道,“不過襲擊他們的或許不是邪祟,經過公司的調查,他們失去意識的時間,與你驅除兩個邪祟的時間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