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飛奔著追著了上去,邊跑邊喊,引得路上的侍女紛紛回頭。

但領命的劉管家,頭硬得像鐵。

小院裡不時傳來小魔王的怒吼:

“這個不能搬,這是我最喜歡的躺椅!”

“這個枕頭不行,你拿走了我枕什麼!”

“鞋!鞋!我難不成還能窮到去賣鞋嗎!”

“你們……無恥!”

小魔王瘋狂想阻攔,但跳起來還沒他們高,打架又不會武功,只能無用功地上躥下跳。

徐婉過來叫他用晚飯的時候,就見小魔王聲音已經喊啞了,整個人癱坐在門檻上,嘴裡不停地叨叨:“混賬東西……見人下菜……吃裡扒外……枉本公子以前對你們那麼好……”

再往裡看去,整個屋子被洗劫一空,清貧得令人咋舌。

徐婉瞪了瞪眼,也沒想到劉管家做事這麼幹脆,還真按她說的把值錢的都搬走了。

“衣服還要拿走,你們是不是要逼本少爺光著屁股出門!!!”

宗錦澄罵累了,他現在好餓,好想大吃大喝一頓。

正在這時,一陣香味傳來,小魔王頭一轉,就見翠枝端著一個餐盤,上面擺了兩個香噴噴的大雞腿。

他嚥了咽口水,目光往旁邊一轉,就見徐婉那張不近人情的臉。

壞女人,白瞎了那張好看的臉。

“錦澄小公子,喊累了吧,吃點東西。”徐婉朝外努了努,提醒道,“天都黑了,該吃晚飯了。”

宗錦澄白了她一眼,伸了出手,翠枝趕緊將餐盤端了過來。

小魔王平時是個很注意餐桌禮儀的人,但今天氣狠了也累狠了,連手都沒洗,直接徒手抓著雞腿就啃。

翠枝從小看著他長大,還是頭一次看見小公子吃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下。

就這樣一個小微笑,被小魔王發現後狠狠瞪了一眼,這小子現在是把整個侯府都當成了徐婉的人。

不過好在徐婉還算有良心,沒有逼著他不進書房就不給吃飯,硬是等小傢伙把兩個雞腿都吃完了,這才緩緩張口:“飯菜都在大堂,你若還想吃別的,過去隨意吃。以後一日三餐都在那邊用飯,廚房做什麼就吃什麼,不能挑食。否則,你就自己解決吃喝。”

徐婉說話不緊不慢,看似沒有威脅,實則把規矩都定得好好的。

宗錦澄驕縱、難伺候,當然也挑食,但眼下在徐婉手裡,他孤立無援,硬碰硬只會讓自己連飯都沒得吃。

小傢伙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應聲道:“知道了。”說罷便站起身去大堂用飯。

這一晚過得很安生,徐婉用過飯也回房休息,侍女們伺候她洗澡躺床上,一個人睡著超大的豪華床,怎麼翻滾都舒服。

徐婉看著床頂和滿室的紅,這才想起今日是她跟宗肇的新婚之夜,但宗肇失蹤多年,她怕是史上第一個獨守空房的新娘子。

不過這樣也好,省得跟再多的人打交道。

今天忙了一天她快累死了,雖然侯府上下都十分配合她的行動,但從接管家鑰匙再到跟小魔王鬥智鬥勇,林林總總髮生了太多事,精力實在有些扛不住了……

翌日。

徐婉難得睡到了日上三竿,太陽光透過窗戶進來,照在她的眼睛上。

“翠枝,幾時了?”

“回夫人,巳時四刻了。”

徐婉正迷糊著,聽見這句回話,驚得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十點了!

古代人因為沒有豐富的夜生活,都講究一個早睡早起,她爹都是早上四五點就去上朝,家裡的女眷們也都早早跟著起床。

這還是她來這裡後,第一次醒那麼晚。

“今天……沒什麼事麼?你怎麼沒有叫我?”頭一次起這麼晚,徐婉還有點不好意思。

翠枝笑著說道:“今日本應是新婦給公婆敬茶,但老侯爺和老夫人都不在,您也就不用早起了。”

徐婉想了想,也是。

於是,又重新躺下了。

翠枝又問:“夫人餓不餓,要不要奴婢給您端些粥過來?”

徐婉擺擺手:“不用了,我再緩……對了,宗錦澄呢?那小子有好好去大堂吃飯嗎?”

“有,小公子特別聽話地去了。”翠枝誇道,“還是夫人有辦法,從前老夫人怎麼叫小公子都不去,現在一到飯點不用人提醒就來了。”

翠枝的誇獎聽得人很受用,但徐婉卻覺得怎麼都不對勁。

尤其是昨天離開前,小魔王轉了轉眼珠子,那眼神……怎麼可能這麼聽話?

“不對,有詐。”

徐婉掀開被子起床,整個人麻利地下床穿衣穿鞋,旁邊想要上前伺候的丫頭都沒有插手的空間。

直到最後挽發才讓她們上場,但徐婉也沒閒著:“翠柳,去查查宗錦澄起床後都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幹了什麼事,回來事無鉅細地報給我。”

“是。”翠柳接了任務就去實施。

翠枝邊給她挽發邊笑:“夫人是擔心小公子想什麼壞點子嗎?”

徐婉哼了聲道:“那小子機靈著呢,以前對付祖父祖母只要撒嬌哭鬧就好了,現在換成我這個陌生繼母,只怕會激起他心底的另一種惡。”

“另一種惡?”翠枝皺眉。

她覺得這個詞有點嚴重,自家小公子雖然頑劣,但心性單純,不會有害人之心。

徐婉看著梳妝檯上的兩根簪子,一根玉簪樸素大方,一根金簪雍容華貴。

換之前,她會覺得選玉簪,因為看起來利落。

但現在……

女人拿起那根金簪,遞給了翠枝:“是人心中都會有惡念,區別是他們心中的底線。有人底線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有人底線高,有惡念卻沒有實施的膽量。”

小混蛋,那就讓我看看你的底線在哪吧。

穿戴好的徐婉朝外走去,她平時用飯都是在自己院子,但是訊息難免閉塞,於是跟著翠枝一起去了大堂。

這個點,大堂早就沒了人。

徐婉坐在座位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粥,偶爾抬起來觀察外面人來人往的侍女,坐主位看得很清楚。

翠柳進來彙報:“小公子辰時起床,醒來以後就來用飯,用完飯就去了馬場,這期間沒有接觸過他院外的任何人。”

“不在府裡……”徐婉轉了轉脖子,把自己代入宗錦澄,開始在想這小子現在在想什麼。

他應該在想……

他現在身無分文,想從繼母手裡要錢很難,只有繼母離開侯府,他才能回到以前在侯府的地位。

或者繼母主動放棄管家權、主動求祖母回來支援,他才有機會求著祖母取消這無聊的教導計劃。

正在徐婉剛想到第二種可能時,外面就湧進來幾個婢女著急忙慌地彙報:

“夫人,後院出事了,有兩個丫頭在浣衣房打起來了!”

“夫人,二夫人有東西丟失了,說是二爺生前送給她的!”

“夫人,新招進府的丫頭們聚眾玩樂,將火房給燒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