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沒把你當人看

“誒！”李金梅急忙轉身去追，可惜人早就跑沒影了。

“算了不管她。”李金梅無奈的搖了搖頭，看向了陳巖：“那個，你看，我這歉也道了，咱這事是不是就……就……”

說著，李金梅立刻將手裡的東西擺到了桌子上。

“你看，我從孃家拿回來了一筐雞蛋，這都是家裡養的走地雞下的蛋，可有營養了，還有這豬肉，五斤呢！回頭燉了，給思琪，還有……呃，咱，咱爸媽嚐嚐，咋樣？”

這些話，全都是李金梅來之前，李父李母教她說的。

要不然，這種話，她死都不會說的。

陳巖的父母見到一筐子雞蛋和豬肉擺在了桌子上，連呼吸都變的急促了。

他們甚至覺得自己在做夢。

這麼多年，從來都是李金梅土匪一般的從家裡搶走各種東西。

七年了。

他們做夢都想不到，李金梅能往回拿東西。

誰信呢？

肉包子打狗，從來都是有去無回。

現如今狗把肉包子給你叼回來了。

多嚇人呢。

連思琪都看著那些東西舔著嘴唇，似乎已經在幻想自己能夠吃到這些東西了。

“小巖……小巖！”見陳巖依舊無動於衷，母親推了陳巖一下，小聲道：“說句話啊……”

可陳巖的臉色依舊冰冷，伸出手在雞蛋籃子上滑過，手指挑了一下用報紙包著的一大塊豬肉。

“這是幾斤豬肉啊？”

李金梅的臉色有些難看，結巴了一下：“兩，兩斤多吧，我在鎮上老牛家肉鋪買的，他家的秤實在，估，估麼著，差不多快三斤了都……”

“哦。”陳巖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行，我算你三斤。”

說著，陳巖又拎起了那一筐雞蛋，掂了掂，開口道：“這雞蛋，有五斤？”

“差，差不多吧！”李金梅有些心虛的低了低頭，不敢去看陳巖。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是要你拿十斤雞蛋，和五斤豬肉啊。”陳巖的眉頭微微皺起，看向李金梅：“怎麼的，這就是你們老李家給我們家道歉的誠意？”

“缺斤短兩啊？還有我要的白米和白麵呢？”

李金梅死死的捏著拳頭，強忍著要發作的心，咬牙道：“陳巖……你差不多見好就收吧！”

“我能給你拿這些東西來已經給足你臉了！別太過分了！”

聽到李金梅的話，陳巖頓時眉頭一皺：“怎麼著，你是覺得我蹬鼻子上臉了？！”

“姓陳的！你！”李金梅終於忍不住要發作。

可話剛說了一半，就被陳巖直接打斷！

“再給我說一遍？！”陳巖的調門冷不丁的拔高，大手一推，直接把雞蛋和豬肉推到了地上。

白花花黃澄澄的蛋黃灑了一地，將包著豬肉的報紙都給染透了。

“哎呀你這孩子，這是幹啥啊！祖宗喲！”陳母心疼的從炕上爬了下來，蹲在地上滿眼的心疼，用手抓著那些東西，“你說話就說話，糟蹋糧食幹啥啊這是！”

“這些雞蛋夠吃兩個多月了！”

八十年代，物質生活剛剛得到了輕度的滿足，也僅僅是個溫飽的程度。

農民對糧食的珍惜程度，那就等於是黃金。

見不得一點糟蹋糧食。

“別撿了媽。”陳巖廢了老大的力氣，才把母親從地上扶起來，隨後看向了李金梅。

此刻的李金梅已經生氣到了極點，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指著陳巖的手臂都在不住的顫抖。

看起來的確是給氣壞了。

不可能不氣啊。

這麼多年來，李金梅在這個家裡，那就是武則天一樣的女皇帝，自己說的話，從來就是聖旨！

自己哪怕是放了個屁，陳巖都能追著聞上半天。

可現在，陳巖居然敢當著自己的面把自己拿來的蛋肉全都扔到地上！

這簡直就是在把她李金梅的臉扔在地上用腳踩！

這根本就是沒把自己當人看！

“陳巖！你有種！”李金梅死咬牙關，衝著陳巖惡狠狠道：“老孃他媽的給你臉你不要是吧！你他媽的別後悔！”

說著，李金梅直接一屁股坐到了炕邊，雙手抱臂，頤指氣使道：“老孃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

“全他媽給老孃我跪下道歉！”

“快點！要不然，都他媽別想好！”

“你說什麼？”陳巖目光一寒，微微攥拳看向了李金梅。

不打女人一向是陳巖的人生準則。

但是面對這個李金梅。

陳巖並不介意打破一下自己的人生準則。

“你耳朵聾了？！”李金梅氣沖沖的大吼大叫，狀若潑婦，“你！還有你那個老不死的爹媽，還有陳思琪這個小賠錢貨，都他媽的給我跪下！跪下！！！”

“啊啊啊啊！！！”

此刻的李金梅，顯然是已經情緒失控了，不管不顧的大吼大叫著。

什麼有鄭瘸子撐腰，什麼為了爹媽為了弟弟，都他媽的靠邊！

李金梅絕對不允許自己受到如此的奇恥大辱！！！

這個面子，她必須得拿回來！

“啪！”的一聲！

清脆響亮。

陳巖毫不猶豫的照著李金梅的臉抽了一記大逼兜。

李金梅的臉上瞬間出現了一個清晰無比的紅掌印！

“哎！你幹啥呢！犯什麼渾！”陳父大驚失色，急忙一把抓過了陳巖，訓斥道：“跟誰學的你，還打媳婦！你還是個男的不？！”

這一點，陳巖不得不敬佩自己的父親。

八九十年代，農村打媳婦的老爺們多的是。

畢竟這個年代，婦女地位還尚未真正得到提高，幾千年的封建思想，絕非建國三四十年的思想改造就能迅速見到成效的。

那個年代，家裡的什麼活基本上都是女人在做，掃地洗碗看孩子，給男人洗腳洗內褲，別說男人覺得天經地義。

連女人都自認天經地義。

大多數人的觀念裡，女人就是比男人低一等，就是賠錢貨，就是給男人生孩子的工具而已。

生了男孩，女人的地位興許能有所提升。

要是個不下蛋的雞，那地位興許還沒院子裡的老黃狗高呢。

可陳巖的父親，和母親結婚三十多年，別說是動手打母親一下了，就連紅臉都沒有過一次。

這也難怪陳父見到陳巖打了李金梅，反應如此巨大的緣故。

“你啊你啊！”陳父痛心疾首，怒道：“快！趕緊給金梅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