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一聽,急得立刻拉著我給那老道跪下,老淚縱橫的懇求道:

“老頭子我已經一把年紀,如今又身受重傷。死對我而言,並不是什麼壞事。”

“但九兒不一樣!他是我彭家野茅山一脈,最後的一點血脈了。”

“請道長看在我們同為正一法脈的份上,救他一命。這是積功累德的大事,請道長萬勿推辭!”

那老道將我爺爺從地上扶起,搖了搖頭,語氣十分無奈。

“不是老道我不願意相救。只是,實在無能為力。”

“看你孫兒手臂上的傷口,妖毒已經深入心肺。若不是你用三清符鎮著,恐怕此時早已經沒命了。”

“據我所知,如今活著的人中,沒人能救你孫兒。所以我才會告訴你,趁著還有些時間,把後事辦了吧。”

老道說完,爺爺一屁股癱倒在地上,陰沉著臉,雙眼黯淡無光,失神的自說自話:

“老頭子雖擺攤算命,但從不肯道盡天機。難道天道不仁,非要亡我彭家?”

看著爺爺失魂落魄的樣子,我虛弱的搖了搖爺爺的手臂。

“爺爺,我想回家。”

爺爺上前將我抱起,表情痛苦的轉身離去。

“慢著!師傅,活著的人沒有辦法,那死人呢?”

就當我們要回家等死的時候,白羽突然眼睛一亮,一個箭步將我爺爺攔了下來,對著那老道說出來一個辦法。

爺爺聞言立刻停下腳步,折返回來,一臉希冀的看著白羽師徒。

“你的意思是說用茅山禁術——招魂引?”

“可是就算使用禁術,該問誰呢?”

那老道皺了一下眉頭,沉吟了起來。

“九曲回陽道人!”

“他生前道行高深,而且極擅道家醫術。”

“況且他剛剛羽化不久,如果用茅山秘法,或許能將他請來。”

聽了白羽的話,老道撫摸著花白的鬍鬚,點頭說道:

“你是說道號米晶子的張至順道長吧?嗯!如果能將他請來,或許真能救這孩子一命,你去準備法事吧。”

那老道想明白以後,馬上就要做法施術。

但提出辦法的白羽卻遲遲沒動。

半晌,他才走到老道身邊,湊到老道的耳邊,小聲的說了一句。

“師傅,施展禁術可是要……”

“不必多言!莫說同為正一道統,就算是普通人家,我們修道之人,也不能見死不救,去準備吧。”

那老道不等白羽說完,便出聲打斷了他。

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去準備法壇。

等到白羽走後,老道轉頭看向我爺爺,表情凝重。

“此法我也是第一次嘗試,成與不成,別抱太大希望。”

說完,便去沐浴焚香,準備法事去了。

等到法事準備好,已經接近半夜十二點。

白羽說此時陰氣最重,最容易請到陰靈。

老道讓我們盤膝坐好,他便開始施術。

只見他將木劍上,挑了一張黃符,放到蠟燭上點燃,口中唸唸有詞:

“九幽黃泉,招魂乃引。

三魂歸位,七魄回神。

牛頭引路,馬面放人。

地藏座下,先人回程。

若問代價,十年陽齡!”

“貧道茅山毛正英,恭請張至順道長暫回陽間,答疑解惑,救人一命,請速來!”

老道口中法訣唸完,一陣陰風吹過,蠟燭香案全部被吹倒,黃符也刮的滿天亂飛。

“難道,失敗了?”

那老道眉頭緊鎖,疑惑的低聲呢喃了一聲。

正當老道疑惑的時候,一個影子飄了過來,那影子看起來得有九十多歲,佝僂著身子,看起來十分瘦弱。

他的身上還穿著帶補丁的藍色長袍,留著長長的白色山羊鬍子,倒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那影子徑直走到我的面前,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隨即轉身一屁股坐到了白羽身上。

白羽一個激靈,渾身抖動了一下,然後緩緩睜眼,一個蒼老的河南口音飄了出來。

“恁找俺來,可有啥事?”

爺爺一看張至順道長上了白羽的身,連忙上前跪下,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那黃格朗兒,俺知道,他修行了五百多年,已經可以勉強化形。”

“我跟你說,他的毒,是他的本命原液。”

“除了他自己,只有比他道行高的人,才能強行逼出體外,如今沒有活人能擁有百年道行。”

“這個事兒,俺給你指個明路,你帶孩子去湘西,找到落花洞女。只有她,能救這孩兒性命。”

“白羽”說完,便渾身一抖,倒在了地上。

一陣清風吹過,原本倒地的香案竟重新立回了原處。

蠟燭也開始重新燃燒,就連被風吹走的黃符,也一張張重新回到了桌上。

老道站在案前,臉色蒼白,彷彿一會兒之間,蒼老了十多歲。

“你都聽清楚了?”

老道嘶啞著聲音轉頭問向我爺爺。

爺爺跪下來給老道三跪九叩,然後抬頭說道:

“多謝毛道長大恩!明日一大早我們爺孫倆兒,就出發前往湖南湘西。”

第二天我還在睡夢中,便被爺爺叫醒。

爺爺帶著我急匆匆買了車票,登上了前往湖南湘西自治州的大巴車。

從江蘇到湖南,整整坐了一天的車,終於來到了湘西。

來時,爺爺專門請教了老道,得知湘西有三邪:趕屍,蠱毒,落花洞女。

趕屍和蠱毒在改革開放以後,漸漸的揭開了神秘的面紗,唯獨這落花洞女,最為神秘!

據老道所說,幾百年前,湘西有一群少女,她們雲英未嫁,心境清明純淨。

在上山打水砍柴時,路過山洞,只是向裡面瞅了一眼,回家就一直不吃不喝。

但是,她們卻依然可以保持,面色燦若桃花,眼睛亮如星辰。

按照當地人的說法,她們將自己許給了神明。

只是在合適的時間,便會身穿嫁衣,走進洞內,滿臉含笑的死去。

她們死後,屍體會千年不腐,而且就連身上的衣服髮飾全部都光亮如新。

當地人以為她們是神的妻子,便忌諱莫深,從不敢在外人面前說起。

這樣一來就加大了找尋難度,爺爺一連帶我在深山找了十多天,仍然沒有一絲線索。

而我的身體卻一天天的虛弱下去,直到最後,爺爺不得不揹著我一個山洞一個山洞的尋找。

那時,我的眼睛都已經睜不開了,呼吸也變得微弱,彷彿隨時都會斷氣。

朦朦朧朧中我聽到了一首優美動聽的歌聲。

“山青青,山重重,阿妹唱歌與哥聽。

水彎彎,水靈靈,遠處的阿郎有心聲。”

那是一個少女的聲音,歌聲悠揚婉轉,聲音空靈清澈,讓人神往。

“爺爺,去那裡。”

我用盡氣力,在爺爺背上,抬手給他指了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