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懷澈的臉色陰晴不定,前世為治療雙腿,而主動瀏覽的大量醫學知識在腦海中不停翻滾。

比如為了激發治療鬥志,而採用的心理暗示治療法。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竭力給自己洗腦:“我很好,我身體很健康,我剛才什麼也沒有聽到……”

重複的話語在空曠的別墅裡反覆響起。

“我年輕又健康,我的別墅佔地面積約為兩萬平方米,我的房間大概有一百多個,我的床有十米那麼大……我什麼也沒聽見。”

紀懷澈同時迅速地開啟電腦,開始搜尋精神分裂及人格分裂等關鍵字樣,修長的十指靈活地跳躍。

比起所謂的重生、穿越,他更相信科學。

一段段密密麻麻的文字不斷從電腦螢幕上滑過。

【人格分裂症患者往往容易在潛意識層裡編織出一個幾近真實的精神世界。】

【精神病經常聽到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聲音。】

紀懷澈的神情越來越凝重。

果然如此!

他暗暗地想到,一定是壓力太大,以至於分裂出了不同的人格。

然後不同的人格用來控制不同的軀體部分。

在潛意識裡的明爭暗鬥下,試圖掌握整個身體。

那麼,他現在所處的世界,到底是另外一個人格編造的虛假,還是真正真實的呢?

到底是雙腿殘疾更好,還是人格分裂更輕鬆一點?

紀懷澈陷入了沉思。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鍾令音被反派罔若未聞的利落操作給震撼了。

直到系統提醒賒賬購買的發聲藥丸,每使用三個小時就需要冷卻五小時後,她才回過神來。

“我呢,其實是上天派來拯救你的神女。”

鍾令音實在編不出來矇騙反派的說辭,乾脆開始胡說八道。

反正用一雙殘疾的廢腿當身體,就已經夠離譜了。

比起這個,天仙下凡豈不是更有說服力?一聽就很有光環的樣子。

“只要你一心向善,努力為人民做好事,並牢記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我就能保你一生富貴無憂。”

紀懷澈平靜地接受自己瘋了的事實,開始認真思考“第二人格”的“狡辯”。

聽聲音,應該是個二十歲左右嬌滴滴的女人。

她自稱神女,說明她果然跟他的神經有關。

至於一心向善,努力為人民做好事……挺正常的,還很有正能量,沒什麼毛病。

完全不像第二人格用來洗腦他的話術。

紀懷澈適應地很快,輕聲試探道:“那麼神女大人,請問你在天上,都從事些什麼工作呢?”

看來反派還真的挺好騙啊。

系統給出的假扮仙女救贖手冊,果然有道理!

真不愧是數位穿越前輩,共同編寫的精品教材!

不過……她們的救贖物件,在當時都還只是個幾歲的孩子。

而紀懷澈現在,都已經二十多歲了,真的沒問題嗎?

鍾令音只糾結了一瞬,就放棄了這個問題。

反正她也想不明白,還不如直接不思考,相信大智若愚的女孩運氣總不會太差。

她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從事的是考核工作,專門檢視從人間飛昇上來的小神仙,有沒有做過違法亂紀的工作,務必要保證天庭政治紀律的清明。”

紀懷澈瞬間瞭然,在內心勾勒出她的人格畫像。

即一個心理年齡在五六歲左右,妄想當政審人員的奇葩女性。

“你真厲害。”

紀懷澈輕飄飄地岔開了話,直奔主題:“你好像還能控制我的腿。”

“是呀是呀,”接收到反派崇拜的眼神,鍾令音異常驕傲,“所以你一定要聽我的話,每天至少做三件好人好事。”

“好,我都答應你。”

紀懷澈的嗓音異常溫柔,宛如情人間的低喃,聽得鍾令音暈乎乎的,泛起了睏意,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哈欠。

“我好睏啊。”

她低聲喃喃道。

“為什麼從人變成了腿,我還是這麼困。”

“沒關係,你睡吧。只要是你,做什麼都可以。”

紀懷澈的聲音越發輕柔,似乎是從渺遠的高空傳來,隔了一層朦朧的紗,讓人看不真切。

鍾令音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直接失去了意識。

紀懷澈耐心等待了一刻鐘。

直到鍾令音再無一絲一毫的聲音,才放下心來。

這樣來看,他現在所處的世界,就應該是真實的了。

畢竟催眠術這個手段,是他在上一世學到的,為的就是要對付那些欺凌他不良於行的惡人。

而第二人格沉睡的話……

他是不是就能嘗試著自己控制雙腿了!

紀懷澈古井無波的內心,忍不住泛起波瀾。

他竭盡全力嘗試著抬起腿,依舊感覺不到腿的動靜。

應該是太久沒有聽到主人格的指令,所以難免有些不聽使喚。

既然如此,他必須得找點刺激了。

紀懷澈拿定主意後,雙手用力撐起座椅的扶手,猛地向前一撲。

隨著“哐當”一聲響,他跟座椅一起……砸到了地上。

而他的腿……依舊毫無知覺。

反倒是胸膛處以及臉頰上,更疼了一點。

“沈黎,我身體有些不舒服,麻煩你趕緊過來一下。”

紀懷澈努力夠了夠,終於扶住桌子腿,支撐住上半身,拿到了茶几桌面上的手機。

“好,你等著。我馬上過來。”

不到十分鐘,沈黎就匆匆忙忙地開門進來。

“哎,你怎麼回事啊?我剛說要恭喜你繼承大業,結果你這就遭遇了……血……光……之災?”

沈黎剛快步到客廳,映入眼簾的就是陰暗扭曲爬行中的紀懷澈。

向來注重儀容行止的貴公子,忽然變得如此不拘小節,還特意請自己來觀看。

沈黎被深深地震撼了,結結巴巴地說完話後,繼續問道:“你這是瘋了?”

紀懷澈握住桌子腿的手略鬆了鬆,只遲疑了一瞬,就肯定地說道:“嗯,我確實是瘋了,而且還很嚴重。現在讓你過來,就是想問問你怎麼如何治療精神病。”

“啊哈?”

沈黎指了指紀懷澈,又指了指自己。

最後在紀懷澈殺人般的目光下,將他扶到了輪椅上。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個外科醫生?”

“嗯,確實是忘記了。”

紀懷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畢竟,我有精神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