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又一次燃起大片的燭光,這一次印在門窗上的影子更加清晰,那東西似乎離得更近了。

有了昨天夜裡的經驗,所有人這一次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著。

然而顧朝夕還是察覺到,這一次影子觀察他們的時間變久了。

嬰兒一般的低吟聲似乎能磨滅人的意志,在這樣的環境裡,每個人都更加的謹小慎微。

那東西駭人的目光似乎在考慮什麼,直到許久,黑壓壓的影子才緩慢的挪開。

隨著燭光逐漸淡去,一切又沉寂在了黑夜裡。

風從窗前拂過,只聽見窗紙的沙沙聲。

等到神經鬆懈下來,顧朝夕又一次感覺到深深的疲憊。

睏意席捲而來,她顧不得思考許多,兀自爬上炕去,不過片刻就睡了過去。

秦微側頭瞧著已經在炕上睡去的人,一時間無奈笑著。

“裴宴,你找的人,還真是有趣。”

被點名的人並沒有說話,反而是盯著睡著的顧朝夕,好一會兒他也起了身。

“都睡吧,明天我們去探查密室裡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

要想從裡世界出去,他們就必須弄清楚這個村子裡隱藏的真相。

夜深人靜,誰也沒有注意,有一抹黑影從門口掠過。

次日的天光亮起,顧朝夕是被秦微叫醒的。

她有些茫然,卻見眼前先浮現了那塊乳白色的面板。

【尊敬的玩家】

【本場遊戲人數】

【剩餘:6】

幾乎是一瞬間她就清醒過來,整個人跌跌撞撞地下了炕。

“微微!”

她抓著秦微的手,呼吸都有些急促。

秦微只是皺著眉頭,很是無力地衝她苦笑:“昨天夜裡,周建明自己走出屋子的。”

周建明,是那個三十出頭的男人。

“聽沈堯說,他可能是自己覺得沒有希望走出位面,所以選擇了了斷。”

她踉蹌了一下,被秦微扶著在桌邊坐下。

桌上是沈堯早上帶回來的早餐,今天變成了兩個饃和一碗米湯。

她顫抖著手拿著饃,渾渾噩噩地咬了一口,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

一時間心酸、悲痛、憤怒、恐懼,全部湧上心頭。

顧朝夕覺得自己整個腦袋都變重了,眼皮無力地耷拉著,嘴裡索然無味地咀嚼著。

她近乎逼著自己把所有東西都嚥了下去,才勉強有了力氣自己站起來。

“微微,裴宴他們呢?”

“他們先去山神廟了。”

見她站的還是有些不穩,秦微有些擔心地摸了下她的額頭。

燙的嚇人。

“小可愛,你發燒了!”

立刻,秦微直接拽住了她,不再讓她往外走。

“你別去了,你呆在這裡休息吧,我怕你一會兒撐不住!”

可是顧朝夕搖了搖頭,抬手把臉上的淚擦乾。

“微微,你讓我去吧,我一個人待著我害怕。”

她現在整個人精神恍惚,以至於可以聽見很多遠處傳來的聲音,那些村裡人走來走去的摩挲聲她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她不能確定自己獨處的時候,會不會有什麼髒東西找來。

與其這樣,倒不如和他們待在一起。

秦微沒辦法,只好挽著她一起出了門。

還沒有完全走近山神廟,顧朝夕就聽見了昨日那道微弱的呼吸。

裴宴他們已經把木箱從密室裡搬了上來,如今就放在院子裡面。

見到緩緩走來的兩人,裴宴抬眼瞧過來。

“她發燒了。”

秦微把她扶著在一旁偏殿的臺階上坐下,並不是很想讓她參與。

但是她抬手抓著秦微的手腕,眼睛直愣愣地瞧著那口木箱,陽光從天上照下來,她都能看見木箱上散落的點點灰塵。

“他在呼吸,但是沒有心跳。”

顧朝夕是看著裴宴說的這句話。

沈堯幾人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似乎都有些忌憚。

只有裴宴依然站在那,一隻手的指尖輕輕地點在木箱上面。

那個大學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一把斧頭,遞到了裴宴的手裡。

她只是盯著那幾人看,默默地等待著。

終於,裴宴抬手讓其他人走開,自己拿起那把斧頭朝著木箱劈過去。

斧頭卡在木箱上,他便拔下來重新用力。

隨著一次又一次的用力,木箱上終於劈開一道口子,而裡面的東西也漸漸露了出來。

他似乎沒什麼耐心,最後一下,一腳踹了上去。

一道妖風席捲而來,院中的銀杏樹顫了兩下,簌簌地落下許多葉子來。

風沙眯眼,顧朝夕下意識抬著胳膊擋住眼睛。

等她把手放下來的時候,只看見已經碎裂的木箱裡,躺著一個被灰色棉被裹住的女人。

她的整個身子被棉被裹成一團,外面用麻繩捆著,只露出一顆頭來,挽著的髮髻早已散開,零散的頭髮貼在臉頰上。

棉被中間的位置,還貼著一張明黃色的符紙。

靠近領口的位置,似乎塞著一本冊子,只是露出了一半來。

顧朝夕站起來,朝著那邊走去。

秦微這一次愣在原地,竟是連阻攔的動作都沒有了。

她走到近前,緩緩地蹲下來,便看的更仔細了。

這張臉還顯得比較稚嫩,畢竟古時候的女孩子到及笄之年就可以出嫁。

整張臉是蒼白的,但是並不顯得乾癟,反而有種詭異的吹彈可破的感覺。

那雙緊閉的眸子有著纖長的睫毛,柳葉兒眉彎彎的,充滿了親和之力。

她忽然在想,這女孩兒如果活著,應該也算的上這十里八鄉的美人吧。

小心翼翼地避開那張符紙,顧朝夕把她領口處的冊子給抽了出來。

“微微,還要麻煩你。”

她揚了揚手,腦袋更昏了,索性像個蘑菇一樣蹲在原地沒動。

大概是木箱才被砸開不久,那股腐臭味還是比較濃的。

她覺得有些嗆鼻,剛準備抬起另外一隻手去遮掩鼻子,就被人拉著胳膊直接拽了起來。

裴宴單手把人拎起來朝後退了三四步,見她搖搖晃晃,索性一手攬著她的腰把人半摟在了懷裡。

手裡的冊子被秦微接了過去,她有些發懵地抬頭去看裴宴。

這人臉色並不好,甚至有點生氣的跡象。

顧朝夕垂眸抓了抓自己的手背,抬手扯著他的衣角站穩。

“裴宴,你放開我。”

“你是想摔一跤才肯聽話嗎?”

她噎了一下,感覺到自己腳底下彷彿踩著棉花,只好任由他這樣摟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