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搖轉頭看著這一桌被稱為“泔水”的飯食,頓時也沒了食慾。

不過再一想,這一桌子飯可是值十兩銀子的。

更重要的是,味道其實還不錯。

更更重要的是,她要是不吃這一桌飯,那就又得掏十兩銀子才能吃新的。

她倒是不缺這十兩銀子,不過一想這銀子最後會落入江扶月的手裡,她就難受!

於是江扶搖只好緊皺著眉頭,逼著自己儘量忽略掉這些菜糟糕的賣相,就著吃了一碗飯。

飯後,丫鬟端來一盞清茶。

江扶搖掃了一眼,眉頭緊緊皺起:“虧你還是侯府的丫鬟,難道連飯後不能喝茶也不知道?!”

飯後馬上喝茶,可是傷脾胃的!

還是侯府的丫鬟,竟然這都不知道!

丫鬟動作一頓,面上露出幾分茫然的神色:“可……這、這是漱口用的茶水呀!”

聞言,江扶搖一愣,隨即一張俏臉直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燒了起來。

以前參加宴會的時候,她見許多貴婦和貴女們有這樣的習慣,不過江家向來是沒有這道流程的,她這才沒反應過來。

江扶搖鬧了個紅臉,只好用兩聲咳嗽緩解自己的尷尬。

她強作鎮定地接過茶盞,漱了口,又道:“我這次沒有帶丫鬟,我長姐可給我安排了?”

這次她來侯府,江夫人把她的貼身丫鬟給扣住了,說也要重新調教一番,這不,她就只好自己一個人來了。

一早上連個伺候的人也沒有,江扶搖有些不自在。

那丫鬟屈膝行禮道:“夫人吩咐,叫奴婢先伺候著姑娘。”

江扶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這丫鬟看著白白淨淨的,面相也十分乖巧,看起來也是個老實人。

於是江扶搖點了點頭:“行,那就你吧,叫什麼名字?”

“奴婢茯苓。”

“茯苓……”江扶搖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滿意,“行吧,那就這麼叫著吧,你跟我回去,先把我房間收拾一下。”

說完,江扶搖便徑直起身往外走,茯苓也連忙跟上。

上午那會兒,由江府下人們帶來的東西此時亂七八糟地堆在廂房裡,幾乎連個下腳的地方也沒有,見此,江扶搖的眉頭不由得又加深了幾分。

“一群辦事不利索的,等我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他們!”江扶搖乾脆就不往裡頭進了,只給茯苓使了個眼色,“你,進去收拾吧,東西該怎麼放,你自己看著辦就行,只有一點,我的東西可是都金貴得很,你要是碰壞了可得賠!”

茯苓連忙點頭應是:“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小心。”

“嗯。”江扶搖點點頭,“那你先收拾著吧,我在院子裡四處轉轉。”

“是。”

江扶搖沒急著走,而是在門邊站著多看了一會兒,見那茯苓動作麻利,手腳也輕,這才放心地轉身離開。

早在剛來這院子裡的時候,江扶搖就對那幾間窗戶大開著的房間感興趣了。

遠遠看去,便能看見房間裡的陳設佈置雅緻而講究,跟她在江家那雖不狹小但是顯得異常擁擠的房間可謂是雲泥之別。

於是江扶搖直接就推門進去了。

面前是一間茶室,除了臨窗而設的茶桌茶椅之外,還有好幾個櫃子,裡頭擺放著各式精美的茶具和茶葉,牆上掛著字畫,方几上還擺放著花草,更重要的是,這只是一間獨立的茶室。

在江家,哪怕是作為江家主君的江柏生,他也是茶室和書房一體的,雖然方便,但是看上去遠遠不如眼前這間敞亮。

江扶搖只覺得心裡似乎有一股一股的酸水在不停地往外冒。

茶室邊上是書房,推門一看,這間房也是通透而又敞亮的。

江扶搖在心裡大約估算了一下,就這兩個房間,就比得上她的閨房大小了。

這下,江扶搖心裡的那股子酸意就更控制不住了。

從書房退出來,江扶搖又去琴房和花房看了看,然後整個人都快被酸水淹了。

憑什麼!

憑什麼江扶月能住這麼好的宅子!

佈置得雅緻也就不說了,重要的是每間房都那麼寬敞!

哪怕江夫人如今作為一家之母,住的也遠遠比不上江扶月!

江扶搖氣得跳腳,卻又無可奈何,只好先回了自己的廂房。

茯苓還在一堆箱子中間忙活,江扶搖不耐地皺著眉道:“這麼一點東西,都收拾半天了還沒收拾好,廢物!”

茯苓一愣。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幾乎快把整間廂房都佔滿了的大大小小的箱子。

這叫……一點東西?

茯苓沉默。

江扶搖卻已經轉身離開了。

這院子她已經轉得差不多了,反正她還要在這兒住上一年半載呢,有的是時間慢慢再看。

相比於韶光院,她還是對這侯府更感興趣。

見江扶搖要出門,時一連忙起身跟上。

時一就是從錦國公府帶回來的五個丫鬟之一,因她年紀最長,便佔了個“一”,其他幾人也都按著年齡,從時一到時五,整整齊齊。

江扶搖注意到了,卻也什麼也沒說。

這侯府花園,江扶月是轉膩了的,自己覺得膩味,不過江扶搖卻是第一次來,見什麼都新鮮,見著好看的花要摘下來兩朵,見著好看的草也要薅,沒一會兒,手裡就抓了一大把。

時一幾次上前勸阻,卻都被江扶搖狠狠罵了回去,後來乾脆也不敢管了,縮著脖子垂著頭跟在後頭,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走著走著,她們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雲姨娘的院子附近,正好見著顧遼從裡頭走出來,身後跟著個揹著書箱的書童。

江扶搖站在花園裡,身前正好被一堆矮木擋住,因此她能看見顧遼,顧遼卻看不見她。

“那就是侯府的公子?”江扶搖看著顧遼小小的身影,眼眸中卻浮現出一絲嘲諷。

當初,江扶月嫁過來的時候,這孩子都已經三四歲了吧。

主母剛過門,庶子就已經那麼大了。

哼,憑江扶月現在再怎麼風光,說起這件事,她還不是個笑話!

想到這兒,江扶搖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連帶著語氣也輕快起來:“這是要去幹什麼?”

時一悶聲道:“算算時辰,大公子應該是要去前院上學。”

“上學?”江扶搖突然起了好奇心,她隨手把手裡的花花草草扔到地上,道,“走,跟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