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月回了侯府,把存放著嫁妝的匣子拿了出來,翻找片刻,沒一會兒就找到了自己要的東西。

正是金街上一間鋪子的地契和房契。

這兩張契紙得來不易,她母親直接落了她的名字,還囑咐要她好好收著。

當初,她母親剛去世,江柏生就過來要過這份契紙,想把這鋪子過到自己名下,那時的她還傻乎乎地以為江柏生是個好父親,差點就把東西給他了。

幸好她回屋子拿契紙的時候,被驚蟄勸住了,於是她在屋裡待了半晌,出來後只說契紙丟了,江柏生雖然心中起疑,但當時正忙著操辦喪事,家中忙亂,江柏生顧不得細問,便這麼含糊過去了。

直到她出嫁時,江柏生說為了送她出嫁,家裡庫房已經空了大半,讓她把金街上的鋪子留給江家,讓他們應應急,等手頭寬裕了,自然會把鋪子還給她。

還說他們是長輩,難道還能要她一個小輩的東西?

她信以為真,想著他們這些年雖然對自己不好,但說到底也是一家人,於是果斷點頭答應了。

然而,她前世等了一輩子,也沒能等到江柏生把鋪子還回來。

看著手中的兩張契紙,江扶月只覺得眼眶一酸。

“夫人……”驚蟄知道她是睹物思人了,擔憂地上前幾步。

“我沒事,”江扶月搖了搖頭,“你叫上幾個護衛,隨我一起去金街。”

“夫人這是要……”

“三年的時間,也足夠他們江家週轉過來了,”江扶月冷冷道,“既然是我自己的東西,那我自然是要親手拿著的。”

“是!”驚蟄難掩激動,上前幫著把東西重新收好,便轉身出去叫人了。

安遠侯府武將起家,別的沒有,就不缺人,驚蟄一聲令下,直接叫來了四五個身材壯實的大漢。

一行人就這麼浩浩蕩蕩地去了金街。

金街離侯府不遠,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他們就到了金街街口。

金街道路寬敞,來往的行人也不少,然而江扶月這一行人在其中依舊十分顯眼。

原因很簡單,那幾個壯漢看起來實在是凶神惡煞,哪裡像是來逛街的,說是來尋仇的還差不多!

因此,過路行人一看見他們,便都遠遠地避開了,等他們過去之後,才低聲議論。

馬車在一家鋪子門前停下,門上的匾額寫著“繡雲坊”三個大字。

這間鋪子專賣成衣,以前江扶月母親管著的時候,收攏了許多手藝出眾的繡娘,在這條街上的名聲很不錯,有不少貴婦都特意來這兒做衣裳。

她母親過世之後,她年紀尚小,於是這鋪子就落去了江夫人手裡。

江夫人並不擅商道,也不願意按著她母親早已經安排好的路走,甚至連她母親招來的人都看不順眼,經她一番打理,這鋪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江扶月站在門口,看著裡頭冷清的樣子,不由得心生感慨。

若是她母親還在,這鋪子定然不是如今的模樣,她也走不到要動這間鋪子的地步。

江扶月叫那些護衛留在門外,自己帶著穀雨走了進去。

掌櫃體型肥胖,在櫃檯上趴成一灘,聽見有人進來的動靜,他轉過頭看了一眼,見是江扶月,又懶洋洋地趴下了。

這掌櫃是江夫人的人,對江扶月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江扶月也不看他的臉色,而是站在廳裡,四處環顧一圈:“這裡頭的佈局倒是不錯。”

除了佈局之外,這裡頭的衣裳哪裡還有半分往日精美的模樣,反而似乎已經放了許久,處處透著一股破敗的氣息。

穀雨也點點頭,故意扯著嗓子道:“是呀,奴婢看都不必推倒重建了,只需要清掃一番就能用了!”

一旁的掌櫃聽了,忍不住冷笑一聲:“我說江大姑娘,您好好兒的不在侯府裡操持家事,跑到我這兒幹嘛來了?還推倒重建,把這兒當你自己的地方啊?也不問問江夫人答不答應!”

聽著他這理直氣壯的語氣,江扶月不禁失笑。

這掌櫃的竟然連誰是正經主子都不知道。

看來江家從一開始,就沒有把鋪子還給她的打算啊。

江扶月懶得跟他廢話,抬手輕輕一招,守在門口的驚蟄就直接帶著人進來了:“去,把這掌櫃和小二請出去,驚蟄,把賬本找出來。”

掌櫃和小二本來一副不屑的模樣,一看見那幾個壯漢,頓時嚇得臉都白了。

幾個小二甚至不用壯漢動手,自己就縮著脖子出去了,經過壯漢身邊的時候,步子還加快了不少,直到出門才鬆了口氣。

掌櫃自認是江夫人的親信,一拍桌就站了起來:“江大姑娘,就算你姓江,可你不過是個外嫁女!憑什麼來摻和江家的事兒啊!我要見夫人!”

幾個壯漢才不聽他撒潑,上前如同拎雞仔一般,拎著他就往外走。

掌櫃自然不服,拳打腳踢的,穀雨連忙護著江扶月站到一旁,看那掌櫃一臉不服,穀雨冷嗤一聲,大聲道:“你要不服你就去見呀!大不了咱們上公堂!我看看到時候誰不敢去!”

掌櫃一身虛肉,一個壯漢就足以把他死死攔在門外了,江扶月便樓上樓下地轉了一圈,等著驚蟄把賬本找出來。

一番看下來,江扶月大致還是滿意的。

佈局沒變,只要把這些礙眼的衣裳清了,收拾出來定然還是很漂亮的。

江扶月慢悠悠地下了樓,驚蟄已經把賬本都找了出來,堆放在櫃檯上。

“你親自去把這賬本給江家送去,告訴他們,這間鋪子我已經收回來了,至於之前的這筆賬,叫他們自行清查。”江扶月淡淡吩咐,“這間鋪子今日之前的賬本都與我無關,今日以後,我說了算。”

驚蟄頓時面露激動。

回想起數年以前,江扶月母親臨去時,曾特意囑咐過她,叫她一定護好江扶月,防著江家的人。

這麼多年,江扶月掛念著所謂親情,哪怕被當成交易的籌碼換出去也沒什麼怨言,可反觀江家人,卻一直對她步步緊逼。

驚蟄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心中早就積怒已久了。

“是!”驚蟄叫了一個護衛過來抱著賬本,便轉身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