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說笑了一會兒,孫靜客突然想起來謝子圻還在外頭等她,於是急匆匆地起身出去了。

江扶月親自送她出去,又與謝子圻聊了幾句,便看著謝子圻小心翼翼地扶著孫靜客上了馬車,二人一道離開了。

看著離去的馬車,穀雨不禁感嘆:“謝小公爺和少夫人感情可真好!”

孫靜客四年未有身孕,這國公府上下便鉚足了勁為她調理身子,絕口不提納妾之事,實在難得。

江扶月點點頭,思緒飄遠:“是啊,那是靜客的母親親自定下的親事,自然不錯。”

驚蟄和穀雨對視了一眼,都不說話了。

回了韶光院,江扶月指使著下人,把如今臥房裡的衣裳和釵環首飾等日常所用之物都搬去了暖閣,驚蟄和穀雨也回了自己的房間,把自己的東西也搬到了暖閣去。

等到把一切都安置妥當,外頭天色也黑了。

明日要出門,江扶月用過晚飯後還特意沐浴了一番,又叫穀雨翻出來些厚衣裳。

“夫人終於冷啦?”

“是啊。”江扶月笑著道,“要軟和的,厚實的。”

“夫人放心吧,奴婢知道!”穀雨點點頭,手下利落地挑好了明日要穿的衣裳。

如江扶月吩咐的一樣,軟和又厚實。

——

次日一早,江扶月難得起了個大早。

外頭天還沒亮。

她起得萬分艱難。

幾乎是被驚蟄和穀雨合力從被窩裡拉出來,帶到妝臺前的。

二人皆是哭笑不得。

真是多少年沒見過自家夫人這般懶散的模樣了。

“什麼時辰了?”江扶月坐在妝臺前,輕輕揉著額角。

穀雨轉頭看了一眼滴漏,開始為江扶月挽發:“卯時正刻。”

聞言,江扶月不由得嘆了口氣。

想她以前卯時初就已經穿戴整齊,起身去點卯了,卯時正刻的時候已經開始忙著處理管事們處理不了的問題了,真是一刻閒都沒有。

也不知道那時候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江扶月一邊想著,一邊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暖閣裡燒著地龍,暖呼呼的,江扶月只穿了一襲中衣,待穀雨為她挽好頭髮,這才穿上了一層又一層厚重的衣裳,去了飯廳。

飯廳裡也燒起了炭火,雖並不太熱,但是江扶月一頓飯吃完,還是出了些薄汗。

她這廂剛漱過口,外頭的時一就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夫人,兩位公子已經去松壽院請過了安,現在正在門外等您呢。”

江扶月點點頭,坐著緩了一會兒,這才起了身,扶著穀雨的手出去了。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件顏色素淨的,又往唇上撲了些粉,看著格外虛弱。

見此,顧遼和顧楓都微微一驚:“母親,您這是……”

他們二人這幾天都在準備進學的事情,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還真不知道江扶月怎麼了。

江扶月虛弱地勾了勾唇,道:“無礙,只是生了場病,如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說罷,江扶月突然用帕子掩住了嘴,低聲咳嗽了兩聲。

顧遼抿了抿嘴,拱手道:“母親有病在身,還要為兒子操勞,兒子感激於心。”

江扶月揮了揮帕子,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快走吧,今兒是你們上學第一天,可別遲了!”

說完,江扶月便邁動步子,往院子外頭走去,顧遼和顧楓也連忙跟上。

顧遼下意識地想上前扶住江扶月,卻被江扶月避開了:“你年紀還小,怎麼扶得動我?走好你自己的路吧。”

顧遼抿了抿嘴,道了聲“是”,便重新退回了江扶月身後,看著她幾乎艱難前行的身影。

好不容易走出了家門,乘上馬車,時辰已經有些晚了,車伕只好將車趕得快了些,這才趕上文華上課的時辰。

此時,文華門口,站著許多官眷貴婦,都正殷切地跟自家孩子低聲祝福著什麼。

江扶月下了馬車,見顧遼和顧楓站在她跟前,便也道:“入了這文華,你們只管好好跟著先生學習,但也不可置自己的身子於不顧,須知勞逸結合,方得長久。”

顧遼和顧楓都連連點頭:“母親放心,兒子記住了!”

江扶月笑了笑,便道:“好了,天冷,別這麼站著了,快進去吧。”

顧遼和顧楓便都拱手行禮,一副乖巧至極的模樣:“是。”

江扶月朝著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走,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齊齊轉身往文華走去。

然而,他們剛走出去沒幾步,突然聽見身後響起一聲驚呼:“夫人!”

周圍也一片譁然。

兄弟二人轉過頭,才見江扶月竟然面色蒼白地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恰好這時還颳著風,風微微吹起江扶月的裙襬和頭髮,更顯得虛弱。

二人連忙抬步走到近前,正要伸手,卻被驚蟄擋了一把。

驚蟄語氣急切地道:“二位公子,快去上學吧,有我們照顧夫人便是了!”

顧楓下意識地看向顧遼。

顧遼抿了抿嘴,想著方才江扶月在路上說過的那句話,便拉著顧楓轉身離開了。

周遭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

都是官眷貴婦,眾人便都相識,自然認得江扶月,一時間議論紛紛。

“顧夫人這是怎麼了?臉色瞧著這般不好!”

“你沒聽說啊?顧夫人前日夜裡突發了急病!連夜就把孟小公子叫過去了!想必病得不輕呢!”

“這都病成這樣了,那顧家人還叫顧夫人來送孩子啊?顧家沒人了?”

“哎,顧家嘛!那一家子……”這位夫人一邊說著,一邊搖了搖頭,臉上盡是不屑。

“可不管怎樣,顧家這一回也太過分了,顧夫人才剛得了急病,便這麼使喚人……這、這哪裡把顧夫人當人看啊!”

“可不是嗎!你沒見嫡母都暈地上了,那倆公子走得倒是乾脆!”

眾人紛紛開始聲討。

這會兒人多口雜,顧遼和顧楓也都已經進了文華的大門,便也沒聽見。

眾人一邊聲討著,一邊也不忘派出了自己得力的心腹丫鬟,叫她們小心翼翼地把江扶月抬了起來,送進了馬車裡。

穀雨哭著站在馬車邊上,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多謝各位夫人相助!待我們夫人醒了,定上門道謝!”

“好了好了!”離她最近的夫人一把就將穀雨拉了起來,“好好把你夫人送回去才是正事兒!快去吧!”

“唉,你家夫人也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是啊,可得叫她想開一些!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眾人紛紛感嘆。

都是嫁做人婦的,要說磋磨,多多少少的都受到過,可就沒有人像江扶月這般,被欺負得這麼狠的!

這安遠侯府,真是越來越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