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弱?”江扶月微微一怔。

隨即,她仔細回想了一番。

“我雖然與他接觸不多,但是怎麼也看不出來他體弱啊。”江扶月眉頭輕蹙。

沈傳目光一凝,手指不自覺地捻動了一下:“看來,如今這位劉公子,已經不是先前的劉公子了。”

江扶月下意識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他走了?”

沈傳點了點頭,眸中泛起一抹寒意:“之前倒是沒想到,這位劉公子還是個警醒的,竟然提前就安排好了退路,說走就走。”

他並不意外劉伯華給自己留了後路。

只是有些意外,劉伯華竟然把時間掐算得剛剛好。

早一點會在路上跟他們撞上,晚一點就走不了了。

要麼是聰明非凡,要麼運氣是真的不錯。

江扶月和穀雨對視一眼。

“看來,先前在他面前演的那出真是白演了。”江扶月惋惜道。

“是呀,”穀雨撅了噘嘴,“姑娘還給他撫琴了呢,真是白勞累了。”

聞言,沈傳眸中閃過一抹異色。

江扶月嘆了口氣:“撫琴倒是小事,只不過本來說好了他回去以後就放糧修路,可他現在既然都已經走了,那啟城百姓怕是也就只能指望朝廷來人了。”

穀雨連忙安慰道:“好在沈大人都在這兒了,想必朝廷的人馬不日也就能到了!”

沈傳抿了抿嘴,突然開口:“……我都沒聽過。”

“什麼?”江扶月微微一怔。

對上沈傳暗含幽怨的目光,江扶月反應過來:“你說彈琴啊?”

沈傳幽幽地點了點頭。

江扶月不由得失笑:“一首曲子罷了,你要是想聽,我現在彈給你如何?”

這會兒閒來無事,彈會兒琴打發打發時間也好。

“果真嗎?”沈傳眼睛一亮,滿臉都是驚喜。

江扶月點了點頭:“你也還沒吃飯吧,周府今日的飯食好了許多,可要嚐嚐?”

沈傳卻搖了搖頭,表情十分嚴肅:“吃飯什麼時候都能吃,聽琴還是得專心。”

“予懷這張嘴,也真是難得了。”江扶月笑著搖了搖頭。

穀雨很快取來了先前劉伯華留在這兒的琴,把琴安置好。

纖纖玉指撫過琴絃,曲調清涼,松濤聲滾滾而起。

沈傳坐在一旁,目光落在專心撫琴的江扶月身上,一雙總是冷凌凌的鳳眸中此時盡是溫情。

穀雨站在江扶月身側,將沈傳這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模樣收入眼底。

她已經二十多了,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什麼是男女之愛。

不過她依然是心中一驚。

畢竟眼前這位,怎麼看也不像是適合過日子的啊!

穀雨心亂如麻,臉上還不敢表現出來什麼,只好死死攥著手,努力裝作一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的樣子。

一曲終畢。

沈傳這才把目光從江扶月身上移開。

江扶月毫無察覺,她舒了口氣,稍微活動了活動手指。

沈傳起身,親自倒了盞茶遞到了江扶月手邊:“扶月辛苦。”

江扶月道了聲謝便順手接過:“我這技藝,糊弄糊弄劉公子是夠了,不過在你聽來,想必還很不夠吧?”

沈傳失笑:“扶月彈得很好,談何糊弄?我方才可是都入了神了。”

江扶月只當他是在哄人,便轉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都黑了,你是要在這兒吃,還是回客棧去?”

沈傳也順著她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既然天色已晚,我也不好打攪了……你早些歇息。”

江扶月點了點頭。

沈傳拱了拱手,轉身往外走了幾步,又頓住步子,轉身道:“朝廷的人馬上就要到了,接下來幾日,我或許會很忙……等廟會開始的那一日,我來接你,如何?”

江扶月又點了點頭:“好。”

沈傳這才終於抬步離開。

他前腳剛走,後腳穀雨就炸了毛:“姑娘!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啊!”

江扶月被她這一聲喊得腦仁都跳了一下:“……什麼大事?”

“是——”穀雨的話才剛起了個頭,驚蟄回來了。

她臉上帶著些許倦色:“姑娘,奴婢把那幾個負責看管院子的人各打了三十杖,打發出去了。”

江扶月點了點頭,看著她的神色,不由得心疼:“是事情辦的不順利?”

聞言,驚蟄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抬眸看了穀雨一眼,穀雨連忙嚥下自己想說的話,給她倒了盞茶端過去。

驚蟄接過茶盞,灌了一大口才道:“這兒的人啊,一個個的也不知道哪來的傲氣,竟然還說什麼,裡頭的人沒有出去,她們就不算失職,又說周娘子吩咐的時候沒說清楚,也沒說不讓她們聊天……她們一個個還理直氣壯的!”

她可是親眼看見的,那負責看守的人跟裡頭被看守的人聊得不亦樂乎,只怕被看守的人提一句自己想出去,頂多拉扯幾回,那負責看守的人,十有八九的也就應了吧!

都這樣了,竟然還有理!

驚蟄顯然氣得不輕:“一個兩個這麼想的也就罷了,一府裡竟然有一大半都是這麼想的!真不知道這群人都是怎麼被挑進府裡的!”

這要是放在京城裡,白送都沒人要!

“啊?”穀雨也十分震驚,“這兒的人也太沒規矩了吧?!”

“可不是嗎!”驚蟄氣得把手裡的茶盞重重地放在了小几上,“這還只是府裡的下人呢,過幾天處置何娘子的時候,還不知道又會多麻煩呢!”

何娘子跟這些下人可不一樣,若是放在京城,何娘子屬於管事,可比處置下人要麻煩!

現在光是想想,驚蟄就煩的不行。

江扶月柳眉輕蹙:“……此事,怕是還得周娘子親自出面了。”

“奴婢也是這麼想的,”驚蟄點頭道,“今日一頓板子,算是把這府裡的下人壓住了,不過處置何娘子的時候,還是得周娘子出面為上。”

畢竟,這座周府的主子是周娘子。

處置幾個下人也就罷了,那些娘子連周婉都不服,又怎麼會服她們這些客人。

更重要的是,就算那些娘子現在服了,等過兩天她們走了,難免又會恢復原狀。

那這麻煩事,可就真無休無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