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穀雨把這一連串的話說完,江扶月微微一怔,隨即下意識地看向沈傳。

這李舉人鬧起來是她的意思,但是這文華好好的,為何突然插一腳?

對上她的目光,沈傳也不隱瞞,笑著道:“只是添了一把火而已。”

江扶月瞭然。

果真是沈傳動的手。

不過,沈傳如今的勢力,還真是叫她有些意外了。

竟然連文華都能使喚得動。

看出了她心裡的疑惑,沈傳便道:“朝廷之上關係複雜,盤根錯節,文華雖然是學院,但畢竟也屬朝廷,所以我自然是能說上兩句話的。”

江扶月“哦”了一聲。

轉頭一看,穀雨不知何時已經退下了。

倒是挺有眼力見。

江扶月在床邊坐下,聲音裡帶著些感嘆:“只怕,這會兒侯府已經鬧起來了。”

沈傳笑著道:“放心,我叫衛澤過去盯著了,一有訊息便會傳回來。”

江扶月點了點頭,心裡也開始期待起來。

也不知道,這侯府現在成什麼樣子了。

——

此時的安遠侯府裡,正如江扶月所預料的一樣,亂成了一鍋粥。

老夫人本來就還沒有從江扶月說她先剋夫,後克子的話裡回過神來,回府沒幾天又遭受了這麼一連串的打擊,已然是連床都起不來了。

江扶搖在心裡盤算了一番,然後果斷回了江家。

馬車裡,錦繡緊張地握緊拳頭,道:“夫人,江家現在只怕也是自顧不暇,咱們就算回去,又能如何呢?”

“你懂什麼!我那婆母現在是準備舉家搬離京城,回老家去了!侯府的老家是哪?那是鄉下!窮鄉僻壤的地方!江家再不好,也是在京城裡!”江扶搖壓低了聲音道,“只要能留在京城裡,其他的我什麼都不在意!”

她要是真的跟著侯府去了那窮鄉下,別說是讓江扶月和沈傳為江夫人陪葬了,她估計連那二人的腳後跟都摸不著了!

錦繡咬了咬牙:“可是姑娘,那江家不也是一團亂嗎,再說了,如今是姨娘管家,咱們……”

說到這兒,錦繡看著江扶搖的臉色,沒敢再繼續說下去。

一路上,主僕二人沉默不語,都萬分緊張,直到進了江家的後門,二人才齊齊鬆了口氣。

“我父親今日可上值了?”江扶搖急急問道。

那小廝苦著臉搖了搖頭:“主君如今被閒置在家,已經許久沒有上值了。”

畢竟江柏生得罪的可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如今被閒置在家已經算是好的了,起碼身上官職還在,也還有俸祿可食。

這就是頂不錯的了!

江扶搖聞言,重重地鬆了口氣:“那就好!”

說完,她無視了小廝詭異的眼神,直接抬步往前院書房而去。

書房空空如也,只見微在,於是江扶搖又轉身去了舒姨娘的院子。

江柏生果然在這兒,正在院子裡跟舒姨娘低聲說笑。

見江扶搖突然回來,江柏生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你回來做什麼?”

自己培養了十幾年,眼看著就能派上用場的女兒,卻與那早就呈沒落之勢的侯府糾纏上,毀了自己十幾年的心血。

現在再看見江扶搖,江柏生依然心氣不順。

江扶搖抿了抿唇,上前兩步道:“父親!侯府上下都要離開京城裡,求父親救救女兒!”

江柏生的臉都皺成了菊花。

且不說他不想救,就算是想救,如今江家這樣的情況,他拿什麼救?

外頭那些收租的人可還堵著呢!

這都過去這麼久了,那些人每天都來,也不強闖,就在門外堵著,每日都引得一群人駐足圍觀。

如今,江柏生簡直不敢想江家的名聲已經成什麼模樣了!

看著江柏生的臉色,江扶搖心裡也一片冰涼。

以前江夫人還在的時候,江柏生對她哪裡有過這樣的表情!

但是自己有求於人,江扶搖只好咬了咬牙,道:“父親,不知外頭那些人要多少銀子?”

聞言,江柏生頓時有些意外了:“兩千兩。”

江扶搖皺眉思索了片刻,隨即咬著牙點頭:“我給!只希望父親能馬上登門,為我求得和離!”

“若你真的能拿出兩千兩銀子,我自然立時上門,滿足你的願望!”江柏生的聲音擲地有聲。

“好!”江扶搖面露堅定,“我這就回去取銀子!”

說完,江扶搖轉身就走。

看著她的背影,舒姨娘嗤笑一聲,懶懶地開了口:“主君,您真信這三姑娘……不,二姑娘能拿兩千兩銀子回來?她嫁妝也沒兩千兩呀!”

江柏生嘆了口氣:“我信不信的,又能有什麼法子,她能把銀子拿回來最好,要是不能,我們也沒什麼損失。”

“那主君當真要上門為二姑娘說和離?”舒姨娘眉梢一挑,“這個節骨眼上,二姑娘撇下侯府自己跑了,這名聲也不好聽啊!”

聞言,江柏生不由得陷入沉思。

見狀,舒姨娘攏了攏身上的衣裳,嘴角掀起了一抹淡笑。

如今府裡的情況可是大不如前了,江柏生被閒置在家,俸祿自然也少了許多,遠遠比不上之前了。

這樣的情況下,家裡吃飯的嘴自然越少越好。

那廂,江扶搖和錦繡從江家的後門出去,直奔侯府的後門而去。

沒辦法,現在兩家的情況簡直一模一樣,正門都被人堵得水洩不通,別說兩個人了,兩隻蒼蠅飛進去也費勁!

好在後門沒人堵著,江扶搖進了後門,便徑直去找賬房先生了。

錦繡猜出了江扶搖的意圖,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在去的一路上,她的心彷彿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一般,偏偏面上還得裝著一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

到了賬房院外,江扶搖深吸了一口氣,瞥了錦繡一眼,道:“你在外頭等著。”

錦繡如釋重負,連忙點頭道了聲是。

江扶搖抬步走了進去,徑直走到了賬房面前:“馬上要搬家了,把府裡的賬本和現銀都拿出來,我要點一遍。”

賬房連忙點頭,起身去準備。

這些東西放在哪,賬房心裡都是有數的,很快就盡數取了過來。

這銀子除了兩千兩是銀票,其他的都是整整齊齊的銀錠,整整齊齊地放在匣子裡,看起來賞心悅目。

見江扶搖拿著賬本和銀子竟然就要走,賬房心裡一驚,連忙道:“夫人,這、這賬本您拿走也就罷了,這銀子……”

這銀子要是被江扶搖拿走,出了什麼差錯……這算誰的?

江扶搖眉頭一皺:“我是當家主母,怎麼,這府裡的銀子我還不能拿了?”

見賬房依然眉頭緊皺,江扶搖又擺了擺手,道:“放心吧,這銀子交到我手上,便與你沒有關係,你不必擔心。”

聞言,賬房這才放了心:“是,那您可得仔細著點。”

江扶搖點點頭,便費力地抱起沉甸甸的匣子,急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