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江扶月等到天黑也沒有等到上門鬧事的老夫人。

正在疑惑間,沈傳過來了。

“該吃晚飯了,廚子也已經到了,”沈傳笑著道,“扶月,咱們過去吧。”

江扶月皺了皺眉:“還真沒來啊……”

這可不像是老夫人的性子……

江扶月不由得懷疑地看向沈傳:“不會是你對她做了什麼吧?”

“當然沒有,”沈傳答得自然流暢,“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見江扶月臉上仍是懷疑未消,沈傳無奈地道:“好了,這些都不是什麼大事,白玉京的廚子可是我費了好大功夫才請過來的,不去嚐嚐他的手藝可是可惜了。”

聞言,江扶月這才放下心中的疑問,跟他一起出門,行入隔壁。

這還是自從涼州城回來以後,江扶月第一次踏入沈傳的宅子。

倒是跟之前一般無二。

察覺到她打量的視線,沈傳笑著道:“是扶月找人幫我佈置的宅子,我自然是要好好保護的。”

江扶月笑了笑,收回視線。

此時,飯廳已經佈置妥當了。

豐盛的菜餚擺了滿滿一桌,光是看著就叫人食指大動。

一品豆腐、糖醋鯉魚、蔥燒海參、三絲魚翅、白扒四寶……

“這師傅是從魯地來的?”江扶月目露驚奇。

沈傳笑著點頭,跟江扶月一起落座。

幾筷子不同的菜餚入口,江扶月眼睛一亮:“這師傅你是怎麼找來的?”

這麼多年,江扶月在京城也吃過不少魯地師傅的菜,也算是吃出了一些門道。

也正因如此,她才更知道這位師傅的火候控制得有多厲害。

沈傳笑了笑,卻避而不答,轉而道:“你要是喜歡,日後多多叫這師傅上門來做就是了。”

他又不傻,自然不會乖乖把這師傅的來歷說出來。

不然,他以後還有什麼理由叫江扶月來家裡吃飯?

“好是好,不過實在是有些麻煩。”江扶月有些惋惜。

“不麻煩,”沈傳笑著道,“你喜歡就好。”

江扶月沒有答話,只低頭吃飯。

這樣純正的魯菜,可是不容易吃到的。

於是,這晚江扶月比平時多吃了些,飯後還不得不要了一盞紅果羹。

見她一副撐得難受的樣子,沈傳在她身邊坐下,不由得失笑:“光喝紅果羹到底是作用有限,不如咱們出去走走,消消食,或許能舒服一些。”

江扶月點點頭,又不好意思地道:“見笑了。”

沈傳搖了搖頭:“哪裡,我倒是覺得這樣的扶月格外可愛。”

不同於以前的客氣疏遠,這樣的她,外人見不到,他卻見到了。

沈傳臉上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江扶月臉頰微微一紅。

不過好在此時天色已經黑透了,想必也不明顯。

然而這一幕,卻就這麼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沈傳眼中。

燭火朦朧搖曳,給眼前人蒙上了一層暖融融的光環,女子臉頰微紅,更顯得嬌俏動人。

江扶月又喝了幾口紅果羹,就實在喝不下了。

她轉過身,把茶盞放在桌上,下意識地抬眸看向沈傳。

二人的目光就這麼直接對上。

沈傳眼中還未來得及收攏乾淨的綿綿情意,就這麼被江扶月盡數收入眼底。

江扶月的臉上閃過一抹愕然。

沈傳目光下移,落到那因沾染了紅果羹而格外鮮紅的唇上,竟然出了神。

鬼使神差地,沈傳朝她伸出手,溫熱的手指在那抹瑩潤的朱唇上輕輕擦過。

江扶月頓時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沈傳。

直到沈傳收回手指,酸酸甜甜還夾雜著另一股暖香的味道傳入鼻腔,沈傳這才回了神。

二人目光相對。

一個比一個驚恐。

雙雙見了鬼一般。

“我、我……”嘴皮子向來利索的沈傳這會兒卻磕巴了一下,“……抱歉,扶月,我……不是故意的。”

江扶月眨了眨眼。

二人目光相對,只一瞬,便齊刷刷地移開了目光。

此時,二人都有些如坐針氈。

“……天色不早了,不如早些去外頭走走,就回去歇息吧。”沈傳道。

“哦、哦……”江扶月點了點頭,騰地站了起來,抬腿就走。

在她身後,沈傳慢條斯理地起了身,垂眸看向指間的一抹紅。

沈傳將手指置於鼻下,輕輕嗅了嗅。

那股暖香已經幾不可聞。

沈傳眸光微暗。

酸甜入口,萬分怡人。

沈傳也抬步出了正廳,追上了前頭的江扶月。

見二人之間的氣氛有種說不上來的微妙,驚蟄穀雨對視一眼,齊齊往邊上讓了讓。

二人出了甜水巷,朝著跟鬧市街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個時辰,鬧市街應該是最熱鬧的,路上怕是擠都擠不動。

既然是散步,那自然要找人少的地方。

二人一路沉默著,也漫無目的地走著。

驚蟄穀雨和衛澤衛明遠遠地跟在後頭,也都不作聲。

“方才——”

沈傳終於開口,然而才剛起了個話頭,便被衛澤衛明的一聲厲喝打斷:“公子當心!”

一抹寒光襲來,在月色下格外明顯。

那人的力道並沒有這麼足,還沒到沈傳跟前,便已經明顯後力不足。

沈傳早已經下意識地攬住江扶月的腰,大袖一揮,便直接將這柄短劍揮落。

垂眸一看,竟是他今天留在安遠侯府的那一把。

“好呀!你們這一對狗男女!”一道怒不可遏的聲音響起。

隨即,一道人影從暗處大步走了出來,在離沈傳和江扶月幾步的距離站定。

“你們還真有一腿?!”

見著來人,江扶月不由得皺了皺眉。

可不就是她曾經那位似有似無的夫君嗎。

“你們究竟是什麼時候糾纏在一起的?!”安遠侯大聲質問道,“難不成,早在與我和離之前,你們二人就——”

安遠侯見對面二人無動於衷、絲毫不急著辯解的模樣,便以為自己猜對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果真叫我猜對了吧!你這賤婦!”

“來人!”

隨著安遠侯一聲令下,便有不少身穿黑衣的壯漢們從四周的陰暗處走出,朝著他們圍聚而來。

驚蟄穀雨已經上前幾步,走到了江扶月身邊。

“姑娘,這些……並不是以前侯府的家丁,”驚蟄眉頭緊鎖,“看來,應該是專門從外頭找的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