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生說完,又溫言安慰了江夫人幾句,可江夫人渾渾噩噩的,一句也沒聽進去,直到江柏生走了,她才反應過來。

一旁的秦媽媽見著自家主子這六神無主的樣子,也是心疼:“夫人,您仔細保重自己的身子,奴婢覺得,倒是也不必擔心三姑娘會有事,畢竟是大姑娘帶著三姑娘走的,三姑娘在侯府裡要是有個什麼事兒,大姑娘也難辭其咎,到時候不用咱們動手,主君自會出手的!”

江柏生只看重利益,倒也不全然都是壞事,至少不必擔心他心有偏頗。

她們損了江家的利益沒有好下場,江扶月也是!

秦媽媽越想越覺得心裡有底氣。

江夫人卻一把揮開了她的手:“你懂什麼!江扶月是外嫁女,她是侯府的人!主君就算是對他不滿,江扶月大不了跟咱們江家老死不相往來就是了!對她能有什麼影響?!”

這話一落,秦媽媽的臉色登時難看起來:“可、可主君已經發了話,咱們……”

江夫人捂著頭,身子也在床上蜷縮成一團。

過了許久,她道:“不急、不急!馬上就要過年了,到時候我讓主君叫江扶月帶著扶搖回來,到時候看看扶搖的情況,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江扶月就算是動手,也不會這麼心急。

眼下,離過年還有一個月。

一個月而已,能出什麼事?

秦媽媽也點點頭,又壓低了聲音道:“那夫人,舒姨娘那邊……”

提起舒姨娘,江夫人又恨恨地咬了咬牙:“暫且把藥給她停了!一切等看過扶搖的情況再做打算!”

她的扶搖但凡有一點不妥,她定要讓舒姨娘那個告狀的賤人下黃泉!

秦媽媽連忙點頭。

江夫人本就身子欠佳,又經過這一番思慮,已是頭疼難忍,連飯也不想吃了。

秦媽媽見狀,乾脆就伺候著她歇下了。

至於這一覺能不能睡得好,那誰也不知道。

——

那廂,江扶月和江扶搖回了侯府,江扶搖正要去自己先前住過的西廂房,卻被江扶月叫住了:“西跨院已經收拾出來了,你直接去那住吧。”

“大姐姐的意思是,我自己單獨住一個院子?”江扶搖眼睛都亮了。

以前在江家的時候,她也只能住個廂房而已,沒想到來了侯府,竟能有屬於自己的院子了!

侯府的富貴,果真是潑天的!

江扶月點了點頭:“你要在這兒多住段時間呢,老跟我擠在一處也不是辦法,你也難免會覺得不自在,你且安心住著,一日三餐,我叫大廚房給你送,要是吃不慣,你儘管去跟大廚房的管事說。”

江扶搖高興上頭,也沒顧得上問自己為什麼要吃大廚房的菜,不吃林娘子的,而是帶著自己的丫鬟,滿心歡喜地去了西跨院。

既然是跨院,那規模自然就沒多大了,不過好歹也是一處獨立的院子,光這一點,便足以讓江扶搖忽略掉其他所有的缺點了。

穀雨看著她的背影,皺眉道:“夫人,您怎麼對三姑娘這麼好啊?”

這又是給院子,又是安排飯食的,上次江扶搖交著錢也沒這待遇啊!

江扶月轉過身,抬手在她眉間輕輕點了一下:“她在侯府後院沒有花銷,自己也帶了伺候的丫鬟,叫她單獨住一處院子,也就省得她使喚咱們的人了,叫她吃大廚房的飯,也是省得咱們費心,有什麼不好?”

不過就是西跨院多出了個人,她什麼心也不用操。

穀雨鼓了鼓臉頰,道:“可、可咱們就這麼好吃好喝地供著她,奴婢心裡不舒服!”

江扶月卻是輕笑出聲:“今天,我父親有句話說得很對。”

“什麼啊?”穀雨眨眨眼。

“有些時候,外表看著光鮮亮麗,實則……大廈將傾呢。”

穀雨還是不懂。

她看向驚蟄,沒想到驚蟄也衝她眨了眨眼,好像也不懂是什麼意思。

穀雨撅了噘嘴。

反正,江扶月自己有主意就是最好的了。

不然,要這麼用心地對待仇人的女兒,穀雨是怎麼想怎麼不舒服!

——

過了午後,江扶月派了時一,叫她把江扶搖送去了安遠侯所在的院子。

安遠侯在媚姨娘的院子裡歇著。

江扶搖剛過去,就跟剛從屋裡出來的媚姨娘打了個照面。

“……江三姑娘?”媚姨娘微微一愣,“您怎麼……”

江扶搖不屑跟媚姨娘一個妾室說話,一旁的時一隻好開口道:“是夫人叫三姑娘來的,說三姑娘性子活潑,或許能給侯爺解解悶兒。”

“原來如此,”媚姨娘點了點頭,“侯爺在屋裡靜養呢。”

媚姨娘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安遠侯所在的房間。

江扶搖一句話也不說,抬步就朝那間房走去。

媚姨娘看著她的身影,心裡起了嘀咕。

看這模樣,哪裡像是性子活潑的?

真的能給侯爺解悶兒嗎?

夫人自己一次沒來過,反而讓自己未出閣的妹妹過來,這又是怎麼回事?

許多問題在媚姨娘的腦子裡打著轉,媚姨娘想得一陣頭暈,乾脆就搖了搖頭,抬步離開了。

那廂,時一和她的貼身丫鬟留在了院子裡,江扶搖獨自進了屋裡,差點被這滿屋子難聞的氣味燻出去。

一股又酸又苦的藥味兒,濃稠的跟水一樣,剛一進門,那味道便漫入口鼻,令人作嘔。

安遠侯正在床上休養。

他傷處尷尬,連翻身都不能,就只能這樣沒日沒夜地趴著,每天還都得喝藥,飯食也多有忌口,他向來是養尊處優的,何時過過這樣的日子。

聽見有人進來的響動,安遠侯頭也不抬,不耐地道:“什麼人!滾出去!我說了我誰也不見!”

江扶搖被嚇了一跳,等安遠侯喊夠了,這才試探著開口道:“姐、姐夫,是我,我是扶搖啊……”

安遠侯皺了皺眉:“你有何事?”

江扶搖大著膽子走到近前,看見安遠侯的慘樣,頓時一驚,說話也開始結結巴巴的:“我、我姐姐說侯爺近來心情不好,叫我過來看看侯爺……”

“她自己不來,反倒叫你來?”安遠侯嗤笑,“我這夫人心中所思,還真是異於常人!”

江扶搖抿了抿嘴,大著膽子走到床邊,道:“姐夫,不如……我先服侍著姐夫,稍微舒服些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