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安穩的坐在高臺上跟李治把酒言歡的人,統統被李治從兇手名單上去除了。

這是一個很好的現象,因為,這裡坐著的人中間,有大唐十六衛的大將軍與將軍們。

而這些大將軍,將軍們的身邊都站立著一位宦官,年紀很大的宦官。

他們的服務不但貼心還順遂,幾十年養成的察言觀色的功夫,能讓他們分辨出,誰是在真的開心,誰又是在憂心忡忡。

這邊高臺是李治的戰場,他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

而云初那邊的高臺上的爭鬥卻進行的非常的不如意。

雲初還以為大唐軍人的武力天花板是蘇定方,梁建方,丁大有他們,這些年來,他一直以這些人為目標而努力練武。

現在,他遇到了這群戰鬥機器之後才發現,一個人只練習肌肉,不練腦子,確實能達到一個很厲害的程度。

雲初五十個人的龜甲陣勢一步步地向上走,還以為有狼憲開路,木槍輔助,沒頭的弩箭騷擾敵人,破開百騎單薄的防守應該不算難。

他哪裡能想到那些百騎並不硬抗他的狼憲,而是抖出兩條懸掛著錘子的鐵鎖鏈,當這些鐵鎖鏈波浪一般起伏的時候,鐵鏈子上的錘子,就像敲鼓一般的敲擊在巨盾上,力量不算太大,但是,造成的震顫效果卻讓手持盾牌的軍卒們根本就拿不住巨盾,就算有聰明的軍卒將巨盾的繩子掛在肩膀上,繩子與甲胃在劇烈的摩擦中紛紛斷裂。

然後,雲初就看到自己的部下一個個被鐵鏈橫掃著甩下高臺。

雲初用皮鞭纏住一個百騎的脖子,用力的往下扯,這個百騎立刻就放開手中的鐵鏈,藉助雲初拉扯的力量,從高臺上飛躍而下,泰山壓頂一般的朝雲初撲過來。

沒辦法,雲初只好抓住身邊的一個也不知是哪一支隊伍裡的軍卒,就朝那個百騎甩了過去。

雲初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傢伙在半空中捉住那個可憐的軍卒,本來習慣性的要拗斷脖子,可能想起這不是敵人,就隨手甩開,繼續如同蒼鷹一般向雲初撲擊。

雲初的身法非常的靈活,游魚一般在人群中穿行,讓那個明顯被雲初激怒的百騎,竟然如同一輛重型坦克一般,在密密匝匝的人群中硬是犁出一條通道。

且手下沒有一合之敵。

雲初繼續遊走,百騎繼續追擊,等雲初轉過身不再逃跑的時候,那個百騎即便如何怒吼,也無法靠近雲初一步,不知何時,他的雙腿上已經纏滿了細細的絲線,一兩根,幾十根絲線,百騎自然能夠扯斷,但是,當數百根絲線牢牢地纏住他的雙腿的時候,就算是勐虎,也休想有太大的作為。

張甲的武功不好,這是誰都知道的一件事,他本身就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不良人。

但是,論到如何利用手中人數多的優勢困住敵人,擒拿住敵人,這方面,當了好幾年捕快頭子的張甲卻是專業的。

等這個百騎被雲初的麾下人手捆綁的如同一隻蠶繭的時候,張甲就帶著部下,以此人為攻城錘,重新撞擊百騎用鐵鏈子形成的圍欄。

攻城錘非常的不聽話,哇哇大叫不說,還如同一條上岸的魚一般上下左右扭動,可惜,這東西不是漁網,而是張甲精心設計的天羅地網,上面還佈滿了小小的三爪鉤,只要被粘上,就是跗骨之蛆。

趁著百騎想要救援同伴的時候,雲初的長鞭又如同毒蛇一般纏住了另外一個百騎的脖子,為了把這個傢伙扯下來,雲初縱身躍下高臺。

這個身著玄甲的百騎的雙腳如同生根了一般長在臺子上,雙手抓著鞭子,將雲初拉扯的在臺子上不斷地飛蕩。

有軍卒見雲初一人拉扯不動,就趁機抓住繃得筆直的鞭子,也把身體的重量壓了上去,一個,兩個,三個,就在雲初覺得這個百騎的脖子就要被勒斷的時候,他終於無法落地生根,忍不住向前跨出一步。

然而,張甲等的就是這一刻,一把豌豆就丟了上去,百騎一腳踩在豌豆上,身體沒了根腳,立刻,大叫一聲,就被雲初等人扯下高臺。

與此同時,趁著此人身體倒在高臺臺階上的機會,十幾個人就勐地撲了上去。

就在雲初以為自己這邊已經開啟缺口了,準備繼續強攻的時候,卻發現面朝自己的百騎數量變得更多了。

薛仁貴正在高臺一角跟一個百騎角力,裴行儉在另一頭,拎著一根棒子與一個百騎廝殺的難解難分。

雲初吹一聲哨子,張甲立刻朝雲初看過來,看到雲初的手勢之後,就把已經捉到的兩個百騎捆綁的結結實實,作為倒吊在薛仁貴與裴行儉方向的杆子上。

李績看到了這一幕,就笑眯眯的對皇帝道:“陛下,這就是您口中的莽撞人嗎?

當十六衛的人馬對百騎的防守束手無策的時候,雲初已經生擒兩個百騎。”

李治澹澹的笑道:“凋蟲小技,一時得逞,算不得英雄。”

李績笑道:“多少坐地分贓的大盜,可以飛簷走壁的飛賊,都被這群人給拿下了。

而且,他還知曉利用活捉的百騎,將壓力吸引到薛仁貴,裴行儉的方向,他繼續在渾水中摸魚,老臣敢斷言,只要這場爭鬥再繼續下去,他還會有更大的收穫。”

李治不服氣的道:“這是因為百騎沒有使用武器,如果使用了兵刃,朕相信,他們能做到以一敵百。”

李績搖頭道:“作為進攻的一方,雲初他們還有攻城弩,雲梯等等武器沒有使用,百騎雖然精良,然,人數太少,在以後的戰爭中,能起到的作用會越來越少。”

李治知道,這是他昔日的太傅在考校他,於是,李治乾脆道:“此次爭鬥結束,朕就給百騎配發震天雷。”

李績哈哈大笑道:“這正是老臣要建議的,既然陛下準備東征,那麼,為了減少傷亡,加快戰爭速度,陛下何不將震天雷也配發給信得過的大軍呢?”

李治瞅著李績道:“此事,再議。”

李績即便是手中已經有了火藥,對於東征之事已經有了七成以上的把握,但是,身為將軍,他從來不認為以少打多是什麼了不得的榮耀,他認為,那是黔驢技窮之下不得已而為的事情。

身為主帥,他一向認為,兵不血刃就能屠城滅國才是值得誇耀的軍功。

現在,他已經把自己的意見告知了皇帝,他相信,如果這一次能帶著皇帝東征,那麼,使用大唐所有的兵器,以求達到快速勝利的目標,也一定是皇帝所樂意看到的。

龜甲陣勢一遍又一遍的被百騎所化解,但是,他們化解龜甲陣的時候,不是沒有代價的,長長的狼憲讓他們無法靠近龜甲陣,只能故技重施使用鐵鏈,然而,就在鐵鏈再次發威的時候,無數條鉤鎖,掛住了鐵鏈。

由於掛在鐵鏈上的鉤鎖數量實在是太多,抓著鐵鏈兩頭的百騎,再也不能甩出漂亮的鐵鏈波浪了。

一個身體極度強壯,宛若人熊一般的壯漢,雙手抱胸,咆孝一聲,就從高臺上跳了下來,重重的撞在龜甲陣上,只是這一下,雲初看看這自己的好幾個部下就吐著血倒在盾牌下面。

張甲更是憤怒至極,拼著被壯漢撞飛,還是將手中的石灰粉甩在了壯漢的面甲上,就聽壯漢淒厲的慘叫一聲,一把扯掉面甲,雙手胡亂揮動,隨即,就被十幾個人牢牢地按在地上,等捆綁的結結實實的,這才拿出菜油給壯漢洗眼睛。

一個龜甲陣被壯漢砸壞了,沒關係,這樣的龜甲雲初還有六個在待命。

在龜甲陣的不斷撞擊下,雲初這一邊的攻勢終於有了一些進展,可以明顯看到,他的隊伍距離高臺頂部最近。

而相應的,他們要面對的百騎也比別的方向多。

薛仁貴還是在跟一個百騎打的難解難分,而裴行儉不斷地指揮自己的部下上,他自己則躲在人群中,尋找機會暗算那些落單的百騎。

雲初扣上面甲之後,就沒有人能在隊伍中一眼認出他來,所以,每一個玄甲百騎都對面前的黑甲人非常的小心,他們知道,這裡面有一個高手。

終於,玄甲人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抵禦來自萬年縣眾人的進攻的時候,他們就很無賴的將鐵鏈子掄起來了,這些鐵鏈子抽在巨盾上,巨盾就會立刻碎裂,盾牌後面的人的雙手也會受傷。

這一次雲初非常的有耐心,就舉著一面巨盾,混在人群中,他根本就不相信,那些人能把上百斤重的鐵鏈子能掄多久。

就目前而言,他們的策略是對的,就沒必要出什麼奇謀妙計,一步步地走好現在的節奏,拿到臺子中央插著的紅旗是必然之事。

就在雲初有些得意的時候,一陣鼓聲傳來,薛仁貴突然開始大聲的咆孝,並且一把攬住那個百騎的脖子,將他從自己的肩頭丟了出去。

於此同時,裴行儉也不再躲躲閃閃,與對面的百騎硬抗幾招之後,竟然不顧這人在身後對他的威脅,徑直就朝臺子上衝鋒。

雲初循聲看去,發現李績這個老賊不知何時竟然出現在了高臺底下,在他面前,還有一面戰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