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雲初不在家的時候,家裡風平浪靜,什麼事情都沒有。

自從雲初回到家裡,三個孩子就比著嗓門大哭,而棗紅馬已經連踢帶咬的將家裡這兩年買來的馬攆出了屬於它的馬棚。

直到馬棚裡就剩下它跟烏騅馬,才安靜的吃著肥八拿來的精飼料,還是臥在乾草堆上吃的。

雲初洗澡洗了一個多時辰,主要是有虞修容進來擦背,如果虞修容不在的話,最多一盞茶的時間就可以搞定,

可能是幫丈夫洗澡太過操勞,雲初離開洗澡的房間的時候,是抱著虞修容出來的,她已經累成了一灘泥一樣。

去太極宮參加飲宴,那就不是一個可以好好吃飯的地方,所以,雲初吃了老大一碗麵條墊過肚子,禮部的人才帶著五花連錢馬來迎接雲初進宮赴宴。

雲初總以為五花馬是天生的寶馬,等他親眼見過五花馬之後才知道是用顏料畫出來的,而且還畫的不好。

娜哈對於哥哥一回來就跟嫂嫂一起洗澡洗了那麼長的時間有很大的意見。

送哥哥出門之後,就飛快的跑到虞修容的房間,瞅著慵懶的躺在床上的嫂嫂道:“我哥很髒嗎?”

虞修容愣了一下,就點頭道:“你想啊,一個大男人常年在外邊,聽說遼東那邊能把人的耳朵凍掉,自然就沒機會洗澡,嗯,髒的很,得用刷子刷……”

“既然回來了,幹嘛不好好的在家待著,又要去皇宮幹啥,也不嫌累。”

虞修容懶懶的道:“你一個小孩子知道啥,滾出去,我累得很。”

娜哈一邊向外走一邊道:“就知道騙我……”說完話就狠狠地關上了門。

虞修容心情極好,自然不會跟娜哈一般見識,回想起澡盆裡的羞人場面,忍不住舔舐一下紅唇,覺得時間還是太短了一些,夫君不痛快,自己也不痛快。

在宮門口沒見到狄仁傑,雲初多少有些失望,不過,聽溫柔說,狄仁傑在終南山豐裕口公幹,也就嘆口氣跟著溫柔一起進了皇宮。

跟上朝一樣,五品以上的官員才有資格進大殿裡面飲宴,五品以下官員,只能繼續坐在露天裡。

今天不太一樣,五品以上的官員來的多,有一些五品官進不去,比如郭待封。

眼看著郭待封面紅耳赤的就要爆發了,雲初就告訴禮部官員,他不進去了,就在外邊跟溫柔搭伴坐一桌,免得進去了聞到武將們的屁味。

郭待封對雲初出讓座位的事情非常的不解,這個時候,位置越高就預示著地位也越高。

在雲初再三的謙讓下,郭待封還是進去了,他太想知道皇帝今日能給他什麼樣的賞賜。

雖然八月十五早就過了,今晚的月亮出來的很早,也足夠大,足夠圓,與太極宮中密密匝匝的燈籠火把相映成趣,是一個可以縱情喝酒,唱歌的好日子。

雲初,溫柔都不喜歡喝皇家供應的油茶,就點燃了小爐子,煮上罐罐茶,在酒宴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先喝點茶潤潤嗓子。

裴行儉來的比較晚,在大殿門口看到了雲初,就奇怪的道:“你怎麼會在外邊?”

雲初笑道:“今日,乃是武將們的盛會,我一個文官就委屈一下坐在外邊賞月也是一樁雅事。”

裴行儉皺眉道:“還是進去吧,今晚上不但有高藏王跟王妃的舞蹈,還有百濟王的頌歌,以及新羅國人的禮讚,都是很不錯的曲目,不進去看看嗎?”

雲初道:“我一介文官,在遼東就立下了一星半點的功勞,不好進去充數,你還是快些進去吧,免得位置被人給頂掉。”

“沒有人能頂替我的功勞,倒是你要小心一些,娜哈怎麼就把自己弄進一樁麻煩事裡面了呢,保護好那個小丫頭,出了事那就太可惜了。”

雲初喝著茶水笑道:“娜哈要是出了事情,長安城就會血流成河……”

裴行儉愣了一下,見雲初的目光湛然,裡面全是危險的訊號,就拱手道:“我知道,希望你也能讓別人也知道。”

雲初澹然一笑道:“他們會知道的。”

裴行儉深深地看了雲初一眼之後,就隨著禮部的官員進入了大殿。

溫柔喝著熱茶道:“你準備怎麼處理?”

“走著看,如果他們老老實實的,我不介意和平共處,如果他們真的以為我好欺負,我也不介意將他斬草除根。”

“局面其實已經很清晰了,陛下最近一直在貶斥他們那一派的人馬,大理寺,百騎司中的桉件大多與他們有關,這已經是風雨欲來的徵兆了。

但願他們沒有把反擊的心思用在你的身上。”

雲初擺擺手道:“大戰一場,你屁股上的肉都少了半斤,才弄成目前的好局面,我們就好好地享受一下今夜,畢竟,這是我們該得的。”

溫柔靠在一個軟墊子上點頭道:“也是啊,我老婆今天看著我的傷口哭的老慘了。”

雲初笑道:“我老婆也數我身上的傷口來著,也是哭的人都軟了。”

溫柔端著茶杯朝月亮敬了一下道:“總算是見識過戰場是什麼模樣了,下一次,我就不去戰場了。”

雲初道:“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也不想去戰場了,好好地人沒必要把自己弄得跟野獸一樣相互撕咬。”

大人物來的都晚一些。

李績,蘇定方看到坐在殿外的雲初皺著眉頭嘆息一聲,沒有多說話,就進了大殿。

長孫無忌到來的時候,原本已經走到了殿門口,又轉身回來,漫步道雲初面前道:“老夫也算是奸佞嗎?”

雲初起身施禮道:“趙公何出此言呢?”

長孫無忌哼了一聲就走了。

服侍在長孫無忌身邊的鴻臚寺少卿長孫渙冷聲道:“令妹以佛女之尊,蠱惑太子,縣尊不知嗎?”

雲初沒有拿自己出徵在外的事情當藉口,直接對長孫渙道:“舍妹天性活潑,且無邪,如果她覺得那個吳徵是個該殺的惡人,那麼,雲某也一定這樣認為。

長孫兄儘管把這件事記在雲某頭上就是。”

長孫渙瞅著雲初喝了一聲彩道:“好,既然縣尊認了,等我長孫氏針對你雲氏的時候,就莫要覺得這是以大欺小。更不要說長孫氏不講道理。”

雲初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瞅著長孫渙道:“我真的很喜歡你的為人,在我不在家的時候,並沒有發動任何針對雲氏的事情,這份人情我領了。

所以,在你倒黴的時候,我也不會做出什麼落井下石的事情。”

長孫渙大笑道:“你有這個資格嗎?”

雲初笑道:“別自大,自古以來多少公侯將相,就是死在了自大這個毛病上。”

“你覺得長孫氏會倒塌?”

雲初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還是小心些為好。”

長孫渙瞅著雲初的眼睛笑道:“你真的以為你的武功天下第一嗎?”

雲初笑道:“還好,至今,還未曾遇到敵手。”

長孫渙眨眨眼睛道:“那就讓我看個清楚明白!”

說完話就揹著手走進了大殿。

溫柔在一邊道:“他可能要找武功好手來羞辱你。”

雲初不解的道:“武功之道,講究的就是強弱之分,打不過就是打不過,這跟每一個人的悟性與勤快,以及資財有關係,打不過別人的人多了去了,難道都要想不通嗎?”

溫柔鬆一口氣道:“如此說來,如果打不過,你就會認輸,且不傷害你的心智是嗎?”

雲初搖頭道:“絕對不會啊,想想就明白,我不可能打敗全天下所有的勐士。”

溫柔大笑道:“你這樣想就好了。”

說話的功夫,無數的宮女從太極宮兩側排著隊走了出來,手上端著的是,無數的精美的看盤。

一個看盤是由瓜果梨桃擺成看盤,另一道看盤是葷食看盤,是由各種肉堆積成的,不論是水果看盤,還是肉食看盤,至少在擺盤上,就讓雲初覺得不怎麼樣。

梨子沒有弄成魚鱗狀的小片,甜瓜沒有凋刻成花籃不說,就連一些梨子的把都沒有去掉,想要吃梨子,就只能把整顆拿起來啃。

今天吃的應該是國宴才對。

即便是國宴,桌子上也只有一方胙肉,就是白水煮出來的豬肉,想要吃,需要用刀子切下來撒上鹽,或者蘸黑乎乎的肉醬吃。

一隻雞,也是白水煮出來的,跟胙肉同樣的吃法。

一條魚,用油炸過,然後再上鍋蒸熟,旁邊放了兩頭大蒜,看樣子是配著這條魚吃。

再就是一條烤羊腿,上面全部都是香料,不過味道聞起來不錯,就是賣相太差了。

“大食堂的食物不說還好吃,這些人就不知道去大食堂取取經,再把宮裡的飯食好好地改良一下嗎?”

溫柔見雲初開始嫌棄,就小聲道:“沒辦法,這就是禮,吃這樣飯食,吃的是禮,吃的是高階,你別說你來的時候沒有吃過飯。

這裡的飯不咋地,不過,酒可是好東西。”

說完話,就給雲初倒了一杯酒。

雲初喝過之後點頭道:“名不虛傳。”

溫柔呵呵笑道:“這就是瓊漿玉液。”

因為剛才長孫無忌過來找麻煩的場面殿外的眾人都看到了,所以,很自然的就把雲初跟溫柔隔絕在眾人的圈子之外,自顧自的低聲談論,卻連雲初這邊看不都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