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松贊干布的大軍之所以能夠橫掃整個吐蕃高原,很重要一條就是在懦夫的腦袋後邊綁一條狐狸尾巴,笑話他膽小的跟狐狸一樣。

然後,淳樸的吐蕃人為了不被人在腦袋後邊綁狐狸尾巴,為了將自己跟狐狸那種膽小的生物區別開來,作戰勇勐,且悍不畏死。

所以,在吐蕃,以腦袋後邊綁狐狸尾巴為打賭的賭注,基本上,只要是一個男人,就無法接受,也不會自認失敗。

雲初當然不會這麼想,事實上,他本人就有一頂狐狸皮的帽子,那頂帽子上的狐狸尾巴還可以垂下來當圍巾,人人見了都說是好東西。

再說了,往娜哈腦袋上放一隻橘子,然後用箭射?他孃的,娜哈可是自己的親妹子,不是從吐蕃的山溝裡撿回來的蠻荒女子。

要知道,雲初即便是在揍娜哈的時候,都會小心的避開重要位置,擔心把這個孩子給打壞了,還讓她頂著一隻橘子自己拿箭射?

就算自己箭法如神都不會這麼幹,萬一到時候手抖一下,那場面,雲初連想都不敢想。

無非就是承認一聲失敗而已,雲初這輩子承認的失敗多了,甚至在床榻上都向虞修容承認過失敗,再向這個吐蕃女人承認一次失敗沒有關係。

瞅著頓珠驕傲的如同一隻高山羚羊一般睥睨四方,裴行儉,薛仁貴,溫柔,狄仁傑一起向頓珠挑起大拇指,同時向雲初偷來鄙夷的目光。

娜哈氣的哇哇大叫,李弘的目光卻不停地在在座的眾人臉上不斷地劃過,他覺得氣氛不是那麼對勁。

“開春之後,我的腿傷好了,就向陛下請旨迎娶頓珠姑娘。”

雲初笑道:“恭喜賀蘭兄,這是真正的珠聯璧合。”

賀蘭敏之道:“多謝,多謝。”

說完話,就拉著頓珠的手,兩人相視甜蜜的笑了一下,就由頓珠推著賀蘭敏之,離開了雲家。

其餘眾人也紛紛告辭,就在雲初送薛仁貴出門的時候,他突然對薛仁貴道:“多研究一下這個賀蘭敏之。”

薛仁貴笑道:“年後,我將出任安西都護,西州刺史,主要應對論欽陵圖謀我西域的野心。”

雲初笑道:“在涼州,有一個不錯的將軍,你可以用一下,叫做黑齒常之。”

薛仁貴道:“因我將要任職的安西都護,西州刺史,恰好也是郭待封父親曾經擔任過的職位,他希望能成為我的副將,一同去西域。”

雲初的眼皮跳躍一下,笑道:“還是黑齒常之比較好,當然,這是我個人的看法。”

一直待在雲初身邊的李弘突然道:“我這邊也有一個不錯的人,薛將軍能不能把他也帶上。”

薛仁貴笑道:“不知太子殿下所說之人是誰?”

“蕭嗣業!”

薛仁貴道:“只有這一人嗎?”

李弘點頭道:“就他一個人,去了將軍帳下,就是將軍的人,殺伐去留,全在將軍一念之間,我只是覺得他很適合去西域,是給他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餘者,將軍無需顧慮。”

薛仁貴點點頭道:“末將記下了。”

送走了薛仁貴,裴行儉看樣子今晚是要跟公孫一起走,雖然公孫的孩子趴在裴行儉的懷裡哭的撕心裂肺的,裴行儉也沒有打算鬆開,準備強行培育一下父子之情。

天黑之後,李慎一般就不願意出門了,所以,在雲家找了一間客房就帶著老婆孩子去休息了。

當房間只剩下雲初,溫柔,狄仁傑的時候,三人見李弘不怎麼願意離開,就讓他也進來了。

當著李弘的面,三人將去年一年做的事情做了一次總結,不論李弘有沒有聽懂,也不做解釋,目前而言,他知道就已經足夠了。

等三人談論完畢,李弘才小心的問道:“大行城物產如此之豐富,為何朝廷重臣卻視而不見呢?”

溫柔回答道:“因為,對於朝廷來說,營州才更加的重要,控制遼東蠻夷才更加的重要。”

“可是,父皇說,大唐收到的賦稅永遠都不夠用啊,為什麼不願意開拓財源呢?”

狄仁傑回答道:“賦稅之所以不夠用,是因為大唐太大了,如今需要花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同時,土地的產出實在是太少了,我們缺少的本來就不是錢,而是物產。”

“沒有快速將物產變得豐富的法子嗎?”

雲初道:“你不是正在做嗎?白菜,圓白菜,圓蔥。這三樣東西如果能夠達到畝產兩千斤以上,長安就不會出現餓死人的狀況,而且人口還會在很短的時間裡增漲起來,到時候人口多了,就能開發更多的地方,繼而有最多的物產。

人口,土地,物產這三者是相關聯的,你現在告訴我,大唐把這三者關聯好了沒有?”

李弘搖頭道:“看樣子沒有關聯好。”

雲初又道:“沒有關聯好,我們就一點點的關聯好唄,等這些事情關聯好了,大唐的國力也就更上一層樓了。”

李弘學著大人皺眉道:“沒有一勞永逸的法子?”

雲初吧嗒一下嘴巴道:“沒有。”

“我還要繼續在東宮種菜是嗎?”

“很好啊,繼續種啊,只要你把菜種好了,未來你的皇位也就穩固了,而且是無人可以撼動的那種。”

“我知道神農氏就是因為農事而成聖皇。”

“知道就好,種地種出來的皇帝,可能比打仗打出來的皇帝還要厲害一些。

好了,你今天知道的事情已經太多了,回去之後慢慢的想清楚,想透,這人世間的道理其實很簡單,無非吃穿二字而已。”

李弘帶著一腦門子的官司回東宮去了,本來他還想在晉昌坊繼續遊玩到天亮的,後來覺得自己不再是小孩子了,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溫柔,狄仁傑對於晉昌坊的熱鬧已經看夠了,他們更加願意將除夕這一天當做一個聚會的好日子。

大年初一併不是一個好天氣,一大早,天空中就陰沉沉的,不多時,一陣紛紛揚揚的雪就落了下來。

這對於晉昌坊正在舉行的商業活動,商業演出活動,以及遊園活動來說算不得好。

娜哈一大早就起床了,且氣鼓鼓的,拿著一柄弓在練習射箭,她覺得哥哥丟失的面子需要她這個當妹子的重新找回來。

羽箭休休的落在箭靶上,雖然不能中紅心,卻也都落在了靶子上,在小姑娘中間算是不錯了。

雲初起床的時候看到了娜哈在練習射箭,就拿著一枚橘子走到箭靶子的位置上,將橘子頂在頭上對拿著弓箭的娜哈道:“來,把橘子射掉。”

娜哈搖頭道:“你放在靶子上我射。”

雲初道:“我就頂在頭上你來射。”

“我不!”

雲初冷笑一聲,剝開橘子一邊吃一邊朝娜哈走過來,最後將吃剩下的半個橘子塞娜哈嘴巴里道:“怎麼不敢射了?”

娜哈快速把橘子吃掉後道:“橘子在你頭上。”

雲初拍了娜哈一巴掌道:“橘子在你頭上我就能射?”

“哥哥箭法好。”

“你覺得射的箭我能捉住不?”

“能!”

“幹嘛不射?”

“萬一接不住呢?”

雲初又拍了娜哈的後腦勺一巴掌道:“我朝你射箭的時候,萬一射不準呢?你看,這就是我直接認輸的原因,跟你不願意射我是一個道理。

“哥哥箭術很好,我不拍。”

雲初嘆口氣道:“我怕!”

白日裡晉昌坊安靜了許多,雖然還有一些人陸陸續續的進入晉昌坊,這些在白日進入晉昌坊的人,大多是異族商人,長安城雖然在節日期間取消了宵禁,但是,對於他們來說,依舊不能出來。

白天的晉昌坊沒有什麼看頭,所有的燈火全部熄滅了,那一輪巨大的明月也在天亮前緩緩落下了。

就連晉昌坊裡的大食堂,在白日的時候也只開少數的幾個檔口,絕大部分的檔口都是關閉的。

今日是大年初一,雲初準備去縣衙,孫神仙去了終南山閉關修煉呢,玄奘大師也趁著過年這個清閒時間,閉關冥想呢,如今已經是侯爺的雲初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必要在這個時間去給別人拜年。

於是,就準備帶著萬年縣留守的官員,小吏們一起帶著糧食,物資去探訪憫孤院,探訪福壽院,慰問一下義莊的人員。

這是一個縣令每年都需要做的事情,而萬年縣更是如此,因為,滿大唐沒有比萬年縣規模更大的這些福利設施了。

去這些地方的時候,雲初一般都會帶著娜哈,李思一起去,培養一下這兩個孩子的同理心。

這些地方基本上都在城外,憫孤院,與福壽園是一體的,本身就是一片非常大的院子。

每年,萬年縣都會向這兩個地方撥下來大量的錢糧,同時,這裡的管理制度也是最嚴苛的。

雲初不認為這兩個地方的人就該表露出各種各樣的窮酸怪相,而應該是積極且溫暖的一個寄養之地。

真正說起來,這裡的孩子跟老人過的應該比一般的老百姓家裡的老人還要好一些。

在進入憫孤院跟福壽園之前,雲初首先做的就是徹查這兩個地方的賬簿。

其實不用查,只需要看負責這兩個地方的小吏的臉色就明白了。

如果是一副沾沾自喜,等著你查的模樣,那就說明,查賬對於這傢伙是有利的。

如果面如死灰,那也就不用查了,可以直接把這個傢伙拉去製作骨架模型,送給太醫院當教學器材了。

今年,這兩個傢伙的表情很奇怪,既不是歡喜,也不是痛苦,而是奇怪,沒有錯,就是非常奇怪的表情。

雲初翻看著賬簿沉聲道:“早點說,別讓我查出來,最後的一點情面也就沒辦法講了。”

福壽園的管事顫聲道:“回稟縣尊,在半個時辰之前,咱們這裡住進來了一位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