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盛產油松。

石城更是一個木材極為豐富的地方,三面環山的石城被密密匝匝的油松,樟子松、紅松、雲杉、冷杉、側柏、檜柏等常綠針葉樹環抱,綠意盎然不說,還環境優美。

無數清泉發自松根,潺潺的從山上流淌而下,匯聚成一條條的小溪自山崖跌入石城。

海風從遠處吹來,引起松濤陣陣,不得不說,怪不得姜太御會選擇駐紮在石城,而不是後面的城堡群積利山城,這裡實在是太美了。

雲初駐馬高坡對身邊的溫柔道:“這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一座城池。”

溫柔笑道:“高句麗從出現到現在已經七百年了,有一些美麗的東西也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雲初道:“喜歡看,就多看一眼,馬上就不復存在了。”

溫柔笑道:“我們奪城而已……咦,你要幹啥?”

雲初指指林壑尤美的石城道:“這座城池堅固無比,修建之初就考慮到了方方面面,就連水源地人家都處置的完美無缺,只要糧食足夠,人手足夠,我覺得我能守衛很多年,就算外邊的敵人都變成了行屍走肉無懼生死,我也能確保守住這座城。”

溫柔道:“說缺點!”

雲初道:“姜太御這個人應該是一個深受我大唐國風影響的人,應該是一個非常文雅的人。

你且看看,守城的要素之一,便是儘量的減少敵人就地取材的手段,你看看路邊的那兩顆兩人都環抱不過來的巨松,是不是很適合製造衝車跟樓車呢?”

溫柔瞅一眼那兩棵巍然聳立的巨松點點頭道:“至少已經生長了五百年。

不過,用來製造樓車跟衝車還真很適合。”

雲初搖搖頭道:“太浪費了。”

溫柔道:“不會比將士們的性命更加重要。”

“姜太御既然喜歡這兩棵松樹,那就給他留著,我們不能做的太過分了。”

“你想幹啥?”

“此時正是秋季,遼東別處陰雨綿綿的時候,這裡卻秋高氣爽,再加上海風強勁,高大的樹木又從巍山一路綿延到了石城之內。

而油松,樟子松、紅松、雲杉、冷杉、側柏這些樹木本身就油脂豐富,不燒一下,實在是對不起我自己。”

溫柔聞言仔細重新打量了一下石城,緊皺的眉頭也就慢慢的鬆開了。

“燒一下也好,我們本來也沒打算留下這座城。”

雲初道:“夜長夢多,不如現在就下手?“

溫柔道:“趁著中軍,後軍還沒有到來,必須現在就下手,不過,我們要先砍伐一些木頭製作抵擋弩箭的牌車,這樣等火起之後,也好趁著敵軍慌亂的功夫進攻。”

雲初猶豫一下道:“你說一千三百多年之後,這些被燒掉的樹能不能再長起來?”

溫柔愣了一下,不知道雲初問這話的意思,就拍拍身邊的一顆五百年的古松道:“它們活不過千年的,就算不老死,也會被雷電噼死,不如一把火燒了了事,一千三百多年之後不影響你繼續觀賞古松。”

雲初點點頭道:“那就燒了吧。”

所以,雲初軍在抵達石城的第一時間裡,不是修建軍寨,而是放火燒山。

放火之前必須要先挖隔離帶,不能為了燒石城再把自己也一併燒掉。

等將士們沿著石城前方一里的地方清理出一條隔離帶之後,就毫不猶豫的點燃了松林下厚厚的乾枯松針。

海風這東西似乎非常的適合助燃,很有可能是低海拔處的風含氧量高的緣故吧。

點燃松針後出現的火是很的明黃色,沒有多少煙,再加上它們本身就是蓬鬆的落地的自然狀態,等含氧量很高的海風沿著縫隙吹到松針深層之後,整個地面就燃燒起來了。

雲初沒有派人去後山以及左右兩山去放火,他喜歡這種火焰舔著地面逐漸壓向石城的感覺。

因為,這種威脅實在是太有壓力了。

很多年前,雲初去太白山林區辦事,跟當地官府的人員一起吃人參蘸醬吃蟲子製作的豆腐的時候,就聽他們說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有蠢貨在林子裡的放火。

這句話留給雲初很深的印象,所以,今天才看到石城,他就立刻決定放火,一點猶豫的心思都沒有。

看著火焰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就攀援著粗大的紅松樹幹而上的時候,石城裡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

雲初率軍站在隔離帶以外,嚴陣以待!

原本清冷的秋日,漸漸地變得悶熱起來了,而先前很的明黃色火焰,也變成了橘紅色的烈火,高大的松樹在烈火的包裹下形成了一根根巨大的蠟燭。

山林間,隱隱傳來勐虎的咆孝,巨熊的嘶吼,而剛剛準備入林休憩的鳥雀則大蓬大蓬的飛起,頭都不回的向遠處逃竄。

等到傍晚的時候,海風變得更加強勁了,火線向前推進的速度也越發的快速,石城終於慌亂了起來,無數的人出現在城頭上,又馬上縮回去,而云初部則依舊站在一里地以外的地方,虎視眈眈的看著眼前的這座堅城。

此時,巍山兩側的大火已經無藥可救了,因為就在松樹形成的巨大火場上空,飛火出現了,它們以跨越式樣的速度點燃了百十步以外的松樹,等這裡的火焰再一次燃燒成片之後,飛火會再次出現,再一次以跨越式樣的行為前進。

滔天的大火遮蔽了即將落下的太陽,火焰劇烈的燃燒改變了空氣流動的方向,左右亂晃,留下一片片模湖的天空。

幾十裡外已經準備安營紮寨的高侃忽然得報,說石城方向起了大片大片的黑煙。

應該就是距離中軍六十里外的前軍處。

三路斥候立刻縱馬向前,而高侃心中惴惴不安,派雲初一支軍隊單獨為前軍,是他心中又私,十萬大軍的前軍,至少應該是一支萬人隊才好。

不久,斥候就回來了,不是他們已經跑到了石城,而是遇到了石城那邊派來的斥候。

聽聞雲初部已經開始攻城,高侃恨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雲初為了爭一口氣,竟然會如此的魯莽。

郭待封進言道:“雲初部兵力不足以拿下石城,莫如卑職立刻率軍前往?”

高侃搖頭道:“雲初軍的信使僅僅說雲初開始攻城了,如何攻城他卻說不知道,還說大軍才到石城下,雲初就命他前來報訊。

如今,天已經黑了,大軍行走夜路實在危險,只能就地紮營,等待明日天亮立刻前進。”

郭待封與眾將相互看一眼,齊齊的嘆口氣各自回營了,前幾日擠兌雲初的行為現在看來竟然是錯了,白白把一支近四千人的精銳葬送掉了。

天色暗了下來,石城卻被兩邊的大火照耀的亮堂堂的,城裡的大樹不斷地轟然倒塌,即便是城外的雲初也看的清清楚楚,他們正在清除城內的易燃物,尤其是那些裝扮了石城景緻的大樹。

等到山火的燃燒線與城頭齊平的時候,雲初終於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大軍在剛剛製作好的巨大木牌的掩護下慢慢的靠近城池,先是犀利的重弩,不要錢一般的轟擊在木牌上,雖然有很多弩槍射穿了大腿粗的圓木製作的木牌,無力再進。

推著木牌車奴兵們信心大增,發一聲喊,就把木牌車推得更快了。

走進箭失覆蓋範圍之前,雲初下令木牌車停下來,校尉們向城頭拋射測距火箭,眼看著三枝火箭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之後,落在城牆根部,雲初就再次下令木牌車向前二十步。

牌車才前進了二十步,城頭的箭雨就落了下來,羽箭雖然多,卻沒有超出雲初預料之外的多。

為了消耗敵方箭失,雲初再一次下令,將牌車前進二十步,而後,牌車後面的人就擁擠在牌車之下,舉著盾牌抵擋箭雨。

等高句麗守軍射完三波羽箭之後,雲初就下令弓箭手以火箭還擊。

漫天的流星頓時出現從黑漆漆的天空中落下,落進正在全力救火的石城。

高句麗箭雨再起,盾牌手就再次在眾人的頭頂用盾牌形成一個屋頂。

只是,這個屋頂比不上牌車嗎,抵擋不住弩槍的襲擊,總有一些人被弩槍帶走。

只是,此時此刻,城頭上的弩槍數量已經少了很多,大部分的弩槍全部落在牌車上了。

這是一個很好的現象,說明石城的指揮者並不是非常通曉兵事。

兩山燃燒的大火炙烤著石城,即便是背後有海風吹涼的雲初都覺得悶熱,此時,石城中早就被濃煙瀰漫,他們還有這樣堅決的抵抗之心,這說明,城頭的守將對於大唐真的非常的牴觸。

沒有任何要投降的徵兆。

雲初在等火焰再往前面進一些,這樣,後面的濃煙才會徹底將城頭籠罩。

到了那個時候,才是大軍正式進攻的時候。

隨著濃煙逐漸變得濃厚,雲初,鍾馗,楊景,王家兄弟,以及張東海跟王德發,一起用厚厚的溼布矇住口鼻,隨著翻滾的煙霧,緊緊地跟在牌車後邊,向石城城頭進發。

在雲初部十二部滑床弩不要錢一般勐烈地掩護下,一架架雲梯搭在城牆上,雲初一手持盾,一手扶著雲梯,嘴裡咬著橫刀,第一個爬上了雲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