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週二的熱那亞十分熱鬧。

由於這裡是帕格尼尼的故鄉,使得佛拉里廣場周邊的街道上,有很多拉小提琴的街頭藝人。

正值帕格尼尼國際小提琴賽期間,甚至有一些選手也在街頭演奏。

這或許就是熱那亞的獨特風景。

這些小提琴比賽的參賽者,和街頭藝人不一樣,他們不會把小提琴盒放在面前,只是在那認真的演奏。

人生的每一種經歷,都會對思想產生影響。

站在街頭演奏,站在陌生的行人面前演奏,也是一種與眾不同的體驗。

方醒和陸湘兒約好在佛拉里廣場見面,所以提前到了這裡。

沒等多久,陸湘兒就悄悄走到身上,飛快的拍一下肩膀,然後從另一邊走出來,滿臉都是開心的笑。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方醒上下打量她,看出來她有用心打扮過,不過化妝技術實屬一般,即便如此也掩架不住底子好,僅僅只是打了點粉,抹了澹色的口紅,已經足夠漂亮。

“你確定,你真的能單獨出來遊玩?”方醒問道。

“嗯,我又不是小孩子,以前我媽還考慮過送我出過留學的,我很獨立的好嗎?我媽和她的好姐妹昨天就安排好了,今天熱那亞一日遊。我原本也要去的,後來我說要看別的選手比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就一個人出來了。”陸湘兒點點頭,給自己的精明點了個贊。

方醒伸手指指前面一個拉小提琴的人,說道:“那你來百戰不殆一下吧。”

陸湘兒順著手指看過去,看到那個在街邊拉小提琴的街頭藝人,赫然是帕特里克·佩特。

而且,帕特里克·佩特還把小提琴盒開啟,放在面前,已經有路過的遊客,往他的小提琴盒裡丟零錢了。

“那個是……昨天比賽的選手?”陸湘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1號選手,昨天評分最高的選手,目前你最大的競爭對手。”方醒補充道。

“他……他在街頭賣藝呀,他很缺錢嗎?”陸湘兒有點不能理解。

“用兩萬歐的小提琴在街頭賣藝的人,你覺得他缺錢嗎?”方醒笑著反問。

帕特里克·佩特現在手裡拉的小提琴,並不是昨天比賽的那一把。

方醒聽音色就能聽得出來。

今天他用的小提琴,沒有昨天那把好,但也至少是兩萬歐,相當於國內的十三萬RMB。

“那他……”

陸湘兒有點不理解。

如果不缺錢,又想在街頭演奏的話,直接演奏就好,沒有必要用小提琴盒接遊客的零錢。

“過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方醒說著就拉著陸湘兒走過去,站在帕特里克·佩特面前,看著他演奏。

帕特里克·佩特身材微胖,演奏的時候,發現了有兩個遊客駐足聆聽。

雖然佛拉里廣場的遊客很多,但真正駐足欣賞街頭藝人表演的遊客不多。

而且,小提琴演奏在街頭藝人裡面,算是比較無聊的那種。

因此,即便有遊客駐足,通常也是聽一會兒就離開。

帕特里克·佩特發現有人駐足,略微掃了一眼,然後就被陸湘兒吸引了注意力。

不只是因為這個姑娘很好看,還因為陸湘兒是他昨天比賽裡的最大競爭對手。

帕特里克·佩特放下琴弓,用疑問語氣,說了一句德語。

方醒和陸湘兒都沒聽懂,但聽語氣可以聽得出來,這是一句疑問句。

帕特里克·佩特是奧地利人,官方語言是德語。

他發現方醒兩人沒聽懂,又換上英語:“Hello?”

方醒禮貌的用英語解釋:“你可以當我們不存在,繼續演奏。”

帕特里克·佩特十分謹慎,回道:“如果你旁邊的小姐能進複賽的話,將會是我的競爭對手,我可不希望被你們瞭解更多。”

方醒搖了搖頭,笑道:“能進複賽的選手,沒一個是弱的,演奏好自己的曲子就可以了,提防其他選手沒什麼意義。”

“你說得對,但你們還是會影響到我。”帕特里克·佩特答道。

方醒伸手指指他面前的小提琴盒,問道:“我需要付錢嗎?”

帕特里克·佩特搖頭答道:“不需要,我不靠這些錢生活。”

“那你為什麼還收錢?”方醒繼續問。

“我只是想做一位完整的街頭藝人,僅此而已。”帕特里克·佩特也沒有避諱。

他就是想要體驗當街頭藝人的感覺,雖然他並不靠街頭表演賺錢。

“那你介意,你旁邊多一位競爭對手嗎?”方醒說著,回頭看向陸湘兒。

陸湘兒眼睛一瞪,連忙往後縮:“我不要。”

“真的不試試嗎?”方醒以前還在街頭唱過《劇院魅影》,對於街頭賣藝,沒什麼壓力。

陸湘兒就不一樣了,一個勁的搖頭:“不要啦。”

“試試看嘛,說不定突破了這層障礙,人就成長了呢?”方醒伸手去拉她。

“不行不行……”陸湘兒扁扁嘴,都快哭了。

“你不拉,那就我來。”方醒拿過她的小提琴盒,開啟來,取出小提琴,架在肩膀上開始撥絃。

帕特里克·佩特在旁邊,瞪大眼睛看著兩人。

樂器多少有點共通性,方醒會一點小提琴。

不過,不是專業學小提琴的。

所以能拉一兩首曲子,不過水平就比較一般了。

方醒試著拉了一下昨天陸湘兒比賽的曲目《月光奏鳴曲》,第八小節的時候,有兩個音拉呲了。

陸湘兒“噗哧”一聲笑出來,連忙捂住嘴,上前拽著方醒的胳膊,央求道:“咱們不在這丟人了行不?”

“我人都丟出去了,你不幫我找補一下?”方醒把小提琴塞過去。

在佛拉里廣場的街頭,小提琴拉得好,不會吸引多少遊客。

反而是拉呲了,吸引了一波遊客的目光。

很多遊客都在往這邊看,想看看是誰,小提琴拉得這麼爛。

已經有方醒“珠玉在前”,陸湘兒反而不那麼害怕了。

這就像KTV裡面,往往最能活躍氣氛的,其實是五音不全的大哥。

已經有人把人丟光了,其他人唱得多爛,那都不是最爛的,這就輕鬆了。

因此,陸湘兒不那麼害怕了,接過小提琴,開始演奏。

這次演奏的是,莫扎特的A大調第五協奏曲,第一樂章。

陸湘兒開始演奏之後,就是來真的,演奏水平不俗,懂音樂的都能聽得出來。

由於之前有人拉呲了,突然又換了一位演奏水平很高的漂亮女孩,頓時吸引了很多遊客駐足。

帕特里克·佩特在這裡拉了一上午了,前後加起來駐足聆聽的人,都沒有現在的人多。

聽到陸湘兒是在認真演奏,作為競爭者的帕特里克·佩特,有些不服氣了。

畢竟昨天比賽,他可是全場評分第一,而陸湘兒只是第二。

可是,到了街頭賣藝,對比卻非常慘烈。

帕特里克·佩特自然不服氣,也開始架上琴弓,同樣演奏莫扎特的A大調第五協奏曲,第一樂章。

兩人開始用琴聲開戰,互相飆小提琴。

琴聲錚錚錚的傳出來,兩把小提琴,聽上去是合奏,但拉出來的全是火藥味。

特別是到了華彩段,那錚錚錚的琴聲,就像是一千隻飛鳥在爭鳴。

第一樂章演奏結束之後,兩人同時停止。

四周的遊客不由自主的開始鼓掌。

方醒不由得搖頭笑了笑。

對於觀眾來說,小提琴演奏水平高低其實沒那麼重要,畢竟普通觀眾也分辨不出那細微的差別。

可是,當競爭出現的時候,觀眾就喜歡看了。

競爭越激烈,火藥味越濃,觀眾看得越得勁。

這就和音樂綜藝一樣,競技性越強,節目才越火。

一位金髮女遊客拿出零錢,用英語問道:“我需要付錢嗎?”

帕特里克·佩特擺手說道:“你可以付,但我不需要。”

陸湘兒趕緊把小提琴裝回盒子裡,拉著方醒的胳膊跑路:“快走快走,太丟人了。”

“哪丟人了?不是表現得挺好的嗎?”方醒覺得剛才她的表現,確實很好。

“我還從來沒有當過街頭藝人,這太可怕了。”陸湘兒拍拍胸脯,一副還沒有從剛才的緊張情緒中走出來的樣子。

“人生總是要經歷一些事情的,你既然選擇小提琴演奏,總是要站在人前表演的,如果過不去街頭表演的這一關,肯定差點什麼。”

方醒上輩子在演音樂劇的時候,也曾經膽怯過,特別是在露天場地表演,現場三三兩兩的觀眾,甚至是沒有觀眾。

那種感覺,其實對錶演者來說,是一種很難受的經歷。

不過,在有所成就之後,再回頭去看,這些經歷正是伴隨著自己成長的過程。

“我已經在街頭表演過了,那我也算過了這一關了,以後就不用過了,對不對?”陸湘兒一副已經找到好理由的表情。

“行吧。現在想去哪裡玩?”方醒準備正式開始今天的遊玩。

“嗯……聖洛倫左大教堂吧,怎麼樣?我想去教堂看看。”陸湘兒考慮了一下,最終選擇了這個景點。

“好,就去教堂。”

很多女孩子對教堂有一種獨特的偏執。

因為在她們的心中,教堂代表著忠貞和誓言。

因此,方醒牽著她的手,往聖洛倫左大教堂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