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所知,夫人並不是巴特先生的原配,她和巴特先生的女兒年齡相仿,這裡面有什麼說法嗎?”

“夫人找了偵探,大少爺也找了偵探,他們都懷疑巴特先生死於他殺,而且是對方動的手,是這樣嗎?”

“奧佳,你覺得誰嫌疑更大?”

前往書房的路上,韋恩詢問和案件相關事項,試圖在女僕身上找到突破口,後者也沒有讓他失望,講述了一個關係複雜的豪門恩怨。

但要說誰的嫌疑更大,這就不是一個女僕該知道的了,從她口中,每個人都有嫌疑,但每個人都沒有嫌疑。

韋恩梳理了一下人際關係,死者邁倫·巴特,第一任妻子十年前離世,浪了七八年不再堅挺,找了個老實模特二婚;

夫人瑪麗娜,職業模特,黃金年齡辭去工作,嫁給了老實富商轉職貴婦人;

大少爺海登,家裡有錢喜歡浪的典型代表,和父親關係糟糕,長年混跡倫丹,父親死後堅守老家寸步不離;

二少爺斯圖爾德,落榜體育生,三流足球運動員,長年在外不歸,父親死後堅守老家寸步不離;

三女,也就是大小姐海蒂,這位倒是家族精英,在家族公司幹得有聲有色,和後媽的關係處得也不錯,父親死後是她挑起了公司的大梁。

“比蘭道家族複雜多了,但我一點也不意外,豪門恩怨的看多了嗎?”

韋恩在女僕的指引下來到書房,書房的位置在懸崖上方,推開窗戶就能看到海浪拍打暗礁,外牆筆直沒有落腳之處。

女僕講述事件經過,還是那一套,夜半無人、密室自殺,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

距離事發已經過了一個月,韋恩鼻子再好也聞不到什麼,感覺夫人的委託有些多餘,即便是他殺,所有的證據都被摧毀,現在調查太遲了。

按照這個思路想下去,夫人和大少爺是同謀,兩人暗中有一腿,為了阻止大小姐繼承全部家產,合謀殺了丈夫/父親,再各自聘請偵探假裝自己問心無愧。

韋恩不是亂猜的,剛剛瑪麗娜夫人的表現太冷淡,他試著詢問案情,對方直接推了個女僕出來,一點也沒有破案的意思。

“這位偵探,你有什麼發現嗎?”

書房外走進一位金髮男子,三十歲上下,五官俊美,相貌年輕卻氣質成熟,眉角憂鬱,鼻樑自信,矛盾且自然。

韋恩打量了對方一眼,驚訝於世上真有大眾情人的活體案例,對全齡段女性通殺的顏值和氣質,如果眼前的金毛出現在遊輪上,他的男三地位可能要保不住了。

“自我介紹一下,克爾·波洛,來自倫丹。”

“韋恩。”

“聽說你也來自倫丹,真有意思,白手套協會很少向兩位偵探同時傳送任務。尤其是已經向一位偵探發出了邀請函,沒過幾天又發出去一張,這很傷人,不是嗎?”

話裡帶刺,勝負欲滿滿。

韋恩聽了十分無奈,他的情況比較複雜,是那個誰臨時安排的,絕非白手套協會認為他更加優秀。

兩位偵探握了握手,克爾好奇打量起韋恩,提議道:“怎麼樣,韋恩,要不要出去喝一杯,我這裡蒐集到了一些情報,沒準你能派上用場。”

“這樣好嗎,你千辛萬苦蒐集的線索,白白告訴我?”

“沒關係,就目前而言,除了我們兩個,沒人在乎巴特先生是自殺還是他殺。”

“……”

那你小子肯定調查到了不少東西!

韋恩略微思考,同意了。

————

黑色轎車駛離莊園,抵達月牙灣的一家酒吧,克爾要了一杯啤酒,韋恩則叫了一杯果汁。

誠如韋恩所料,克爾這張臉極具殺傷力,在酒吧裡吸引了不少女士的注目禮。

克爾朝韋恩挑挑眉,他有些自來熟,向周邊的女士們暗送秋波,不一會兒就勾搭上了一位身寬體胖的……特服。

韋恩嚴肅臉看了一眼特服,大嘴、塌鼻、滿臉雀斑,身軀臃腫,兩條手臂非常強壯,無論如何,這些特點都不符合社會主流審美。

哥們,伱口味也太重了吧,是高度近視,還是眼鏡落在犯罪現場了?

“克爾,那位女士和案情有關嗎?”

韋恩覺得有必要問個清楚,沒準名偵探是故意的,審美很正常,這麼做是為了收集情報。

“不,和案件無關,我只是單純想要調查一下她的身體。”

克爾眉頭一挑,見韋恩目瞪口呆,解釋道:“這就是街頭美食的魅力,感覺很髒,但又饞得不行,我稱之為人性,人性渴望突破禁忌帶來的快感。”

把嫖說得這麼委婉,真是難為你了。

韋恩吐槽不能,見克爾和特服眉來眼去,大有立即去小巷深入交流的意思,手裡的果汁立馬不香了。

他抬手捂臉,發自內心道:“克爾,我指的不是職業,而是那位女士的相貌,你值得擁有更好的。”

“韋恩,你的審美太世俗了,如果你拋開世俗強加在大眾身上的美醜標準,那位女士非常優秀。”克爾予以反駁:“我們是偵探,擁有一雙善於發現的眼睛,不信你試試,換一個角度去看那位女士,她簡直是一件藝術品。”

韋恩:(_)

抱歉,我俗不可耐!

韋恩一般不攻擊別人的審美,畢竟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但如果對方先用審美攻擊他,那不好意思,今天說什麼都要掰扯清楚。

韋恩張張口,組織好的語言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試了試,換個角度,他對克爾好感度爆表,長得這麼英俊還不喜歡美女,他韋恩就缺這樣的兄弟!

“克爾,如果你要忙的話,我不介意等你十分鐘。”

“好,我五分鐘後就回來。”

……

七分鐘後,克爾一臉清爽回到了座位,顫巍巍抬手要了三杯牛奶。

韋恩非常欽佩,現實不是遊戲,沒有按f鍵直接進入坦克的操作,被履帶來回碾壓還能活著走回來,足以稱得上身強體壯。

“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韋恩關閉靈敏的嗅覺,面對真正的勇者,他的內心只有尊重。

你可一定要堅持啊,千萬別哪天被世俗化了!

“不用,咱們……聊聊案子,我……說說我掌握的線索。”

“可你一直在喘,沒問題吧?”

“沒,沒問題。”

克爾大口喝完一杯牛奶,說道:“我們已經來晚了,書房裡找不到有用的線索,就連死者的屍體都已經火化,骨灰也撒進了大海。”

“想要破案,只能從人際關係入手,分析謀殺者的作案動機……”

克爾沒有找到證據,但偵探的直覺告訴他,這起自殺案另有玄機,深挖下去會有意外收穫。

“死者邁倫·巴特,三十年前繼承家業,他的手段非常粗暴,為了獲得全部家產,把兩個哥哥弄了下去……”

克爾講述死者靠著自己打拼,從而繼承家產的發家史。

“他找了殺手,幹掉了自己的兩個哥哥,時常在外吹噓,兩個哥哥渴望自我了斷,因為沒錢,所以他幫忙出錢。”

韋恩聽得目瞪口呆,表示又學到了,祈禱奧斯頓沒聽過這麼離譜的吹噓,否則肯定會認為他也渴望自我了斷。

“死者之所以這麼囂張,常常將這件事掛在嘴邊,說白了還是缺乏證據,沒有證據,真話也是胡說八道。”

克爾氣喘緩解不少,繼續道:“瑪麗娜夫人的來歷很有意思,她可能是死者的侄女,為了報仇才成為死者的妻子。”

晴天霹靂,震得韋恩喝了口果汁壓驚。

“這一家子的恩恩怨怨能寫出好幾本,每個人都有作案動機,夫人、少爺、小姐他們都可能是兇手,包括書房裡的女僕。”

克爾壓低聲音道:“有一天晚上,我看到她提著燈走向書房,便偷偷跟了上去,她可能發現了我,路過書房直接離開,第二天我問她,她說自己患有夢遊症。”

“而且她的性格非常古怪,你注意留意一下……”

“除了這一家子,死者在社會上的仇人也不少,不排除有人請職業殺手的可能……”

說到最後,克爾對視韋恩的雙眼:“另外,你知道魔法嗎?”

韋恩平靜點點頭,克爾微微一笑:“在魔法面前,任何地方都是密室,書房背靠懸崖並不意味著沒人可以潛入。”

“按你這麼說,所有的線索都斷了,這件案子根本無從查起。”韋恩皺了皺眉。

“不,還可以查。”

克爾的聲音再次壓低,面上浮現神神秘秘的淺笑:“在你面前的,剛好是一位魔法師。”

韋恩驚訝了一下,恕眼拙,真沒看出來。

“用魔法來破案,就像用魔法去犯罪,我本人是非常排斥的,我更欣賞那些高智商罪犯,他們用近乎魔法一樣的操作完成了堪稱藝術的謀殺。”克爾讚歎道。

韋恩翻翻白眼,這個朋友不能交,想法非常危險,沒準哪天就黑化了。

“我在倫丹認識一位優雅的女魔法師,她是自然教會的信徒,送了我一件魔法道具,今晚我準備挑個落單的家族成員下手,到時候你幫我提供不在場證明。”

韋恩:“……”

優雅的女魔法師、自然教會的信徒、魔法道具,這些詞聯絡在一起,他立馬想到了希菲和維羅妮卡,但參照克爾的審美,他口中的優雅,希菲和維羅妮卡恐怕無法承受。

“如何,你也很想知道兇手究竟是誰吧?”

克爾信心十足,韋恩剛到莊園就進入書房調查,期間沒有一刻休息,是個和他一樣充滿求知慾的偵探,拒絕不了真相的誘惑。

韋恩的確沒打算拒絕,說來慚愧,他身上也揣著兩瓶魔法道具。

他加更日記,維羅妮卡打賞蘑菇,沒有感情全是生意,誰也不佔誰的便宜。

“克爾,你今晚準備挑誰下手?”

“女僕,她的夢遊症太蹊蹺,即便不是兇手,肯定也隱瞞著什麼秘密。”

————

時間來到夜晚,兩位偵探返回莊園。

就像克爾說的那樣,沒人在乎巴特先生怎麼死的,也沒人催促偵探儘快破案,他倆只是家族成員自證清白的工具人。

莊園的夜格外寂靜,韋恩和克爾行走在無人的走廊之中,後者取出了一瓶蘑菇,詢問韋恩要不要來一口。

韋恩沒有理他,感應到有人靠近,閃身貼在了走廊拐角。

走廊另一邊的盡頭,女僕奧佳提燈緩緩走來,燈光映照白色睡衣和蒼白臉蛋,如同一個腳不沾地的鬼影飄著向前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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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是不是很嚇人,第一天晚上我差點被她嚇死。”克爾壓低聲音:“自從我發現她走夜路之後,她每晚都會在走廊出沒,身上疑點太多了。”

“有沒有可能,她真的只是患有夢遊症?”

“試試就知道了。”克爾握住手上的蘑菇瓶,離開牆角大步朝奧佳走了過去。

奧佳眼睛瞪得像銅鈴,如同沒看到克爾,面對後者投餵的菌子,也沒有表現出反抗的舉動。

蘑菇喂下後,奧佳停下腳步立在原地,韋恩上前揮揮手,女僕的視線緩緩朝他看了過來。

“是不是你殺死了巴特先生?”

女僕搖了搖頭。

“是不是夫人殺死了巴特先生?”

女僕搖了搖頭。

“那兇手是誰,究竟是誰殺死了巴特先生?”

女僕這次沒有搖頭,給出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巴特沒有死,他一直在這間屋子。”

女僕面色慘白,聲音沙啞老邁,瞪圓的眼睛無比詭異,和韋恩之前見過服用菌子產生幻覺的倒黴蛋截然不同。

大晚上的,他開始懷疑女僕究竟是不是阿飄了?

一巴掌抽過去,是人是鬼一目瞭然。

韋恩抬手捏了捏女僕的臉,很冷,但不是屍體,更不是阿飄。

“喂,別太過分,咱們是偵探,不是色狼,而且……這也太醜了。”克爾制止了韋恩的調戲行為。

韋恩狂翻白眼:“奧佳只是平,不醜。”

“好啊,不反駁色狼是吧!”

“……”

韋恩無言以對,換成克爾問話:“巴特先生在哪,帶我們去找他。”

“我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他,夫人、少爺、大小姐,還有我,找了一個月都沒找到他。”女僕奧佳說完後,繞過韋恩和克爾,繼續向前漫無目的地走著。

“那巴特先生的屍體是怎麼回事,我看過警局的檔案,他的確死了。”

“屍體是巴特的替身,為他服務了很多年,外人並不清楚……”

“你一個女僕,怎麼知道這麼多?”克爾有點懵。

“我不是女僕。”

奧佳停下腳步,轉身直勾勾盯著克爾,幽幽道:“我是他的第一任妻子,十年前被他殺死的黛娜夫人。”

“……”x2

媽耶!

克爾被嚇到了,嗖一下跳到了韋恩身後,懷中取出一枚十字架項鍊,巴拉巴拉說著邪靈退散。

“就這還魔法師,騙鬼呢,不對,鬼你都騙不了!”

韋恩搖了搖頭,上前一步,五指併攏成刀,一發手刀將奧佳放倒。

“看到了沒,真正的魔法師都是這麼驅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