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標會現場,韋恩的專業團隊和合作方墨菲礦業碰面,烏壓壓三十號人,聲勢十分隆重。

會場有阿爾貝德鋼鐵公司的招標人員,負責人衣著扮相古板,長得很難溝通,面對眾多寒暄客套,全程冷著一張臉。

阿爾貝德鋼鐵公司是盧澤爾堡最大的鋼鐵企業,背後有國家扶持,並非普通民間資本。

換言之,公司的決定很大一部分受政治影響。

選擇法蘭克還是選擇普魯士,這是擺在盧澤爾堡面前最大的難題,往大了說,這次招標會代表著小國的站隊,不是想中立就中立的。

成也鋼鐵,敗也鋼鐵。

如果盧澤爾堡只是鐵礦儲量驚人,倒也沒什麼,偏偏之前的領導者頗有遠見,沒有買辦國家向外輸出資源,而是選擇將鐵礦自用,讓盧澤爾堡成為了發達的工業國。

這就很尷尬了!

盧澤爾堡就這麼大,鋼鐵產能過剩必須出口,經濟嚴重依賴法蘭克、普魯士,鐵路跨境連通兩國,兩邊都得罪不起,一直以中立國自居。

非要她站隊,還不如殺了她來得痛快。

墨菲礦業熱臉貼冷屁股,沒有得到負責人的笑臉,另一夥人得到了,來自普魯士的薩爾礦業。

尼古拉斯連連搖頭,區別對待明顯,如料不差,這場招標會已經有結果了。

韋恩亦是眉頭直皺,帶著團隊離開現場。

車上,尼古拉斯坐在副駕駛,講述翻盤的可能性,雖不大,但也不是一點勝算沒有。

只要幾家聯合起來,以法蘭克的名義對盧澤爾堡當局施壓,最後再以低價取勝。

今天下午的會議,便是敲定合作方案。

“很難,如果是我,我也會選擇普魯士。”

韋恩不太看好,普魯士太強了,進可攻退可守,強大的軍事無人能及。

反之,法蘭克固然強大,一直以來都享有世界第一陸軍的美譽,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近年來死守家門不出,埋頭造甲鋪防線,大戰略以守為主。

一邊盛氣凌人,一邊吭哧吭哧造碉堡,誰強誰弱一目瞭然,中立國看了都知道該怎麼選。

盧澤爾堡怕法蘭克,更怕普魯士,二者取其輕,倒向普魯士理所當然。

至於兩個都要,不可能的,沒那個能力知道吧!

見韋恩憂心忡忡,莫娜眨了眨眼,抬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韋恩抽出手,壓住她的手背,沒別的意思,純屬勝負欲作怪。

尼古拉斯再次提及下午的會面,委婉勸說韋恩,先忍忍,勝利雖不能解決一切問題,但可以掩蓋一切問題,和博斯韋爾礦業合作對大家都有好處。

韋恩有些意動,他不想輸,畢竟是成為繼承人之後的第一個任務,輸了肯定會招致老登的教訓。

名為教訓,實則伺機報復。

他都能想象那張嘴臉,以及對方‘我當年如何如何’的吹噓。

但和博斯韋爾礦業……

贏了也不痛快!

“該死的老登,一定是故意的。”

韋恩看向尼古拉斯:“我有點累了,下午的會議你代表我去參加,能談就談,談不攏拉倒,謙虛可以,因為謙虛不要錢,但讓利絕不可能。”

壓力來到了尼古拉斯身上,不讓利怎麼談合作,這不是為難他嘛!

尼古拉斯自我安慰,這是新老闆給他的考驗,只要能透過考驗,他就會成為新老闆心目中不可取代的人物,日後倫丹商界也有他一席之地。

吃了口自己給自己畫的餅,尼古拉斯干勁滿滿。

……

下午三點,合作會議現場。

博斯韋爾家族的繼承人歐文少爺神清氣爽入場,他代表的礦業公司同樣得到了負責人的笑臉,得知韋恩一方碰壁,想要當面安慰這位好友。

沒看到人。

尼古拉斯是人,但歐文眼中沒有他,見韋恩只派了一個小弟出面,臉上笑容漸漸消失。

蘭道家族的繼承人不過如此!

歐文惱怒韋恩的輕視,又樂於韋恩的不成器,預感蘭道家族家道中落,生意被博斯韋爾家族接管,以及他成為倫丹金融城市長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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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文沒有搭理尼古拉斯,什麼檔次和我坐一張桌子,讓你的主人過來說話。

沒來就算了,今天的會議算你的主人自動退出。

歐文很不給面子趕走了尼古拉斯,順便將墨菲礦業踢出局,坐等狗咬狗一嘴毛的好戲。

都看到了,和他無關,是韋恩咎由自取招致的惡果。

歐文很期待,比起狗咬狗,更想看到韋恩灰溜溜返回倫丹,奧斯頓勃然大怒的畫面。

那才是真的狗咬狗,老狗咬小狗,畫面一定美極了!

尼古拉斯被趕出會場,亦是一肚子火氣,回到酒店向韋恩彙報情況,他不敢表達怨氣,只說自己能力不足。

“和你無關,他本來就想這麼做,我給了他一個發作的藉口而已。”

韋恩對尼古拉斯道:“你做得很好,我非常滿意。”

“那接下來的三輪報價,我們還要參加嗎,墨菲礦業已經準備放棄了。”尼古拉斯請教道。

“做戲做全套,把流程走完。”

“我明白了。”

尼古拉斯喜憂參半離去,喜的是新老闆對他認可,憂的是認可建立在失敗的結果上,他此行的表現並不完美。

他更加羨慕莫娜,有升職器就是好,白天是心腹,晚上也是心腹。

莫娜關上房門,彎腰在韋恩耳邊道:“老闆,要我給那個叫歐文的一點顏色看看嗎?”

韋恩抬頭,在莫娜的領口裡看到了顏色,沒好氣道:“你最近戾氣有點重,我記得伱以前不是這樣的。”

“您是我的主人,守護您的生命和尊嚴是我應盡的責任。”察覺到韋恩的眼神,莫娜臉色微紅,保持彎腰的姿勢沒動。

“下次記得把主人換成老闆。”

韋恩提醒一句,又瞄了一眼:“商業上的事不要用暴力來解決,歸根結底,博斯韋爾家族也是鬱金香之一,這點氣量我還是有的。”

換成別人,此時肯定會質疑,莫娜不會,她真是這麼認為的。

連續幾次人在現場,她相信自己的眼睛,主人擁有她能想象的所有美德,偶有不太明顯的時候也是迫不得已,背後必有深意。

比如現在的偷瞄,一定是主人看穿了她下流的小心思,照顧她的顏面才選擇了委屈自己。

作為一名神職人員,她有罪。

不過……

大主教說了,對方是天使,神職人員渴望進入天堂,天使是上升通道,再加上黃金律契約,她有想法很正常。

無罪!

“莫娜,一直彎腰不酸嗎?”

“不酸。”

“那你彎著吧。”

韋恩感慨這個秘書太懂事了,他今晚就會撕下天使光環,到時候再想看就難了,又瞄了幾眼。

————

夜,雨。

一輛高階黑色轎車停在酒店門口。

莫娜為韋恩撐傘,和其一同坐上後排,司機看了眼後視鏡,眸中銀光閃爍。

莫娜微眯雙目,眸中綻開聖潔金輝。

確認過眼神,自己人。

司機啟動轎車,駛向聖母大教堂。

這座大教堂修建於文藝復興時期,最初不是教堂,作為教廷學院使用。

內部金碧輝煌,飾以名貴的雪花石膏雕像,誇張和過度的裝飾繁瑣奢華,曲線眾多,令人眼花繚亂,是標準的巴洛克式風格。

前幾年擴建,改為了大教堂,加了幾個尖頂,嘿,哥特了。

黑色轎車停於大教堂,莫娜下車撐傘,半邊身軀露在傘外,保證主人身上滴水不沾。

“看你乾的好事,絲襪都打溼了。”

韋恩奪過雨傘,伸手將莫娜攬在懷中,兩人共撐一把傘朝大教堂走去。

“老,老闆,這裡是神聖的大教堂,這樣……不太好。”

莫娜心跳加速,喜歡但又拒絕,委屈急了:“人多,會被看見,回酒店再這樣好嗎?”

要的就是被人看見!

路過的都看清楚,天使調戲修女了,趕緊站出來質疑。

韋恩不管莫娜的委屈,一巴掌下去,後者立馬不掙扎了,挺胸抬頭看向四周,等待正直之輩站出來數落他的不是。

並沒有!

今晚大教堂清場,凡是有資格入場的神職人員都身著白色長袍,兜帽遮擋面孔,雙手將白色蠟燭捧在胸前,一動不動形如雕像。

這些人全部來自教皇國,一個本地的神職人員都沒有,他們雖不知道韋恩是誰,但類似的操作……

就很眼熟,每天都能看到。

……

大教堂二樓。

雨水順著玫瑰花窗滑落,水晶吊燈高懸,四面書櫥環繞成圓形,遮擋視線的同時,掩蓋地上的魔法陣,形成一道隔音結界。

韋恩一手拄著黑傘,一手搭在莫娜腰間,靈活的指尖上下摩挲,透過衣料感受到細膩輕柔。

他看到了此行目標,教皇的使者。

男子金髮碧眼相貌無比英俊,長髮如金色瀑布流淌而下,燈光下閃爍夢幻光澤,面容精緻好似雕像,眸光璀璨,蘊含著無盡的優雅和溫柔。

見韋恩到來,他站起身微微一笑。

一舉一動皆是從容和優雅,無時無刻都在散發耀眼光芒,尤其是笑容,純粹無瑕,直讓韋恩自愧不如,挪開了自己猥瑣的鹹豬手。

不對,太正派了!

韋恩又把手按了回去。

“歡迎您的到來,韋恩先生,我是教皇國的使者阿奇博爾德,代表教皇前來,向您表達最真摯的誠意。”阿奇博爾德來到韋恩身前,微笑著伸出手。

“韋恩。”

韋恩伸出手和對方握了握,男子相貌過於優秀,以至於他坐下來之後才發現,對面還站著一位身著白色長袍的女性神職人員。

和莫娜那套制服很像,修身凸顯玲瓏身段,樣貌也是美女級別。

太糟糕了,我竟然只顧著看男人!

韋恩直呼離譜,懷疑自己在溫莎待時間太久,染上了詭計多端的基佬病毒。

話雖如此,阿奇博爾德實在太帥了,和他待在一起,即便是美女也顯得黯然無光。

“阿奇博爾德,冒昧問一下,你幾歲在教皇國任職的?”

“十二歲,十五歲成為教皇的助力。”

“懂了。”

韋恩抬手在面前畫了個十字,看向大教堂的十字架方向:“我在天國的父啊,今天又聽說了教皇和小男孩的故事,我還能上天堂嗎?”

“……”x2

莫娜目瞪口呆,對面的女性神職人員亦瞠目結舌。

“哈哈哈,韋恩先生,這笑話不錯,很適合地獄。”

阿奇博爾德笑得很燦爛,絲毫不覺自己受到了冒犯,接著這個話題繼續說道:“我也聽說過很多類似的笑話,但我向您保證,教皇的取向很正常,他不喜歡小男孩。”

“真的假的?”

“當然。”

阿奇博爾德指了指身邊的女助手:“提圖斯身上的制服就是教皇拍板決定的,他說這種制服更方便行動,能提高勝率,並第一時間在教皇國推廣,狠狠打壓了喜歡小男孩的歪風邪氣。”

“事實沒那麼簡單,對吧?”

“沒錯,單純就是他想看,以前的制服太寬鬆了,把修女們的身材都擋住了。”

∑((_;)

莫娜和提圖斯有點崩,作為制服的受益者,她們的行動的確方便了很多,如果有可能,不想聽到這麼荒唐的對話。

快說,你剛剛在說謊!x2

阿奇博爾德和韋恩聊了半小時,全部圍繞教皇和女性神職人員展開。

說到最後,韋恩信了,哪有什麼教皇,分明是個教黃,和他一樣都是立場堅定的保黃派。

可惜……

“如果我真是天使,就衝教皇的品味,我也會毫不猶豫為他服務。”

韋恩遺憾出聲,對阿奇博爾德道:“不瞞你說,都是誤會,黃金律聖經出錯了,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不是轉生的天使。”

“韋恩先生請放心,這是機密,不會傳出去。”阿奇博爾德保證道。

“看來要給你證明一下了……”

韋恩勾了勾手讓莫娜靠近,抬手將對方拽在自己懷裡,朝阿奇博爾德挑了挑眉:“這樣的天使,真的存在嗎?據我所知,天使沒有性別也沒有世俗的慾望,我的慾望可太多了,尤其是好色。”

莫娜低頭不敢吱聲,對面的提圖斯亦低頭不語。

阿奇博爾德依舊神色淡然:“正是因為以前沒有,所以現在想要嘗試,可以理解,非常合理。”

韋恩都聽愣了,感覺對方把天使比成了太監。

但轉而一想,確實非常合理,他都忍不住有點信了。

見這招沒用,他拍了拍屁股讓莫娜站一邊,說道:“教皇國肯定有辨識天使的方法,拿出來,我不怕冒犯,我只想證明自己是個普通人。”

“韋恩先生,黃金律聖經就是最好的證明,你已經證明過了。”

“上次是意外,再證明一次。”

“不用那麼麻煩。”

阿奇博爾德翻開面前的聖經,從中取出一串金色吊墜,掌心托起,吊墜緩緩飄至韋恩身前。

“什麼意思?”

韋恩話音落下,吊墜綻放金光,同時籠罩了韋恩和莫娜。

韋恩強忍熱浪,不願為自己注入黃金律聖光,莫娜則在金光的籠罩下,緩緩張開白色羽翼。

雙眸轉至金色,手背浮現聖痕。

金光散去,阿奇博爾德說道:“這枚吊墜是天堂聖槍,教皇委託我送給您的禮物,在聖光的見證下,您的僕人已經證明了您的身份,聖痕是不會說謊的。”

“但我並沒有聖痕。”

“您壓制了,不是嗎?”

“……”

他壓制的是另一個東西!

“還有,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具有非常罕見的隱性魔力。”

阿奇博爾德有理有據道:“按照教皇國的記載,這也是轉生天使的一個特徵,如果您不願表現出來,聖槍也無法強迫您的聖痕現形。”

“按你的說法,我只能認了唄?”韋恩仰頭嘆氣,做個人怎麼就這麼難。

“您當然可以否認,您說不是,那就不是,即便是教皇也無權改變您的意志。”阿奇博爾德輕聲細語道。

韋恩服了,除了沉默只能沉默。

“請您放心,教皇國不會干擾您的一切行動,但如果有魔鬼降臨人間,還請您不要拒絕。”說著,阿奇博爾德又是一笑。

他看過報告,韋恩屢屢出現在對抗魔鬼的第一線,根本不用教皇國通知,有事自己就上了。

“我此來只為傳達教皇的善意,他不能離開教皇國,很遺憾無法和您見面,希望您可以理解。”

阿奇博爾德看了眼莫娜,微笑著遞上一個首飾盒,經提圖斯之手送至莫娜手中。

“莫娜修女,教皇同樣得知了你的名諱,他非常感謝你找到了韋恩先生,這是教皇私人送你小禮品……”

阿奇博爾德頓了頓,遞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他希望你繼續努力,保證韋恩先生在人間有一個愉快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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