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喳———

慘白的手掌劃拉車前蓋,留下乾涸的血漿和抓痕,厲鬼從車底緩緩爬了上來,半透明的身軀多處骨折,恐怖的面容可止小兒啼哭。

惡鬼沒有腦袋,頸腔灰白冒血,小孩子沒哭是因為直接被嚇暈了。

一瞬間,韋恩的臉變得比鬼還白:“糟,糟了,這輛車出過事故,受害人來索命了。”

“幽,幽幽幽靈……”

韋恩看到了阿飄,副駕駛座上的威廉自然也看見了,他慌慌張張指向前方,試圖用充斥暖意的光芒驅趕鬼物。

沒指成。

維羅妮卡抬手按在威廉肩上,打斷了他的施法:“不是受害人,是死亡行者佈置的陷阱,使用魔法會讓死亡行者有所察覺,不利於我們的抓捕行動。”

維羅妮卡不想威廉打草驚蛇,她受夠了詛咒,此行說什麼都要抓住死亡行者。至於形容可怖的幽靈,沒有攻擊力只會嚇唬人,轎車開出施術範圍便會離開。

所以,膽子大一點,不會有事的。

威廉一臉膈應,他知道維羅妮卡說得很對,但是……

“說得輕巧,你倒是把眼睛睜開啊!”

“……”

維羅妮卡沒說話,扭頭看向窗外,啪嗒一聲,又是一隻鬼手搭上了車窗,驚得她小臉煞白,瞬間哆嗦了一下。

回過神,維羅妮卡眯著眼縫又偷偷瞄了一下。

怕,但是還想看。

“他們碰不到我們,就當不存在,車速放慢點就好了,而且幽靈是透明的,不影響開車。”

莫妮卡閉著眼睛說道。

“你也把眼睛睜開!”

威廉大聲呵斥,見後排座上緊緊抱在一起的美少女和貓,恨不得立即加入他們。

可惜加不得,他在前排,只能抱韋恩。

轉頭一看,韋恩放慢車速,正閉著眼睛開車。

“該死,你在開車啊!”

威廉沒被鬼嚇死,被韋恩嚇得夠嗆,他急忙拉上身側車窗,咆哮著讓韋恩直視正前方安全駕駛。

威廉的駕照整整考了兩年,作為一個極具自知之明的馬路殺手,他嚴格約束自己絕不碰方向盤。同時他也深深明白一個道理,車子是否出車禍,會不會撞人,全看駕駛員是否能遵守交通規則。

打個比方,路人遵守交通規則,坐在家裡的沙發上看電視,距離馬路隔了一個小花園,威廉有信心開車將其撞飛。

因為太有自知之明,威廉害怕車禍大於怕鬼,一看韋恩閉著眼睛開車,嚇得聲音都娘炮了:“維羅妮卡,要不還是把他們弄死吧,我害怕。”

“虧你還是太陽女神的信徒,居然怕鬼。”

“那又怎樣,有規定太陽女神的信徒就不能怕鬼嗎!!”

威廉都快哭了:“再說了,我不是怕鬼,我怕韋恩,他開車不看路,閉著眼睛開的。”

“……”x2

後排座上,維羅妮卡和莫妮卡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言辭激烈大聲呵斥。

遠望,被半透明幽靈爬滿的藍色小轎車劇烈搖晃。

……

片刻後,藍色家用轎車正常行駛,誠如維羅妮卡所言,駛出一定範圍,幽靈們便會自行離去。

駕駛座上的韋恩要求更換司機,被否決了,車裡有一個算一個,都怕鬼,沒人願意開門下車。

威廉最快驅散恐懼,見韋恩心有餘悸,忍不住警告道:“韋恩,想不到你居然怕鬼,相信我,類似的情況你以後還會遇到很多次,儘快習慣起來,別給我們魔法師丟人。”

魔法師的臉已經被伱們丟光了!

韋恩哼哼了一嗓子,辯解道:“我是個保守派,鬼什麼的,版本太超前了,我接受不了。”

“算了吧,你分明就是怕鬼。”

威廉來了惡趣味,笑呵呵道:“這樣好了,我講幾個關於幽靈的愛情故事,幫你克服恐懼。”

“正經嗎?正經就算了。”

韋恩瞥了威廉一眼,知道對方想嚇唬他,寒著臉說道:“說到恐怖故事,我這裡倒是有個嚇人的,從小到大,我前半輩子就指望這個故事自己嚇自己了。”

“說來聽聽。”

威廉小聲嚥了口唾沫。

後排,維羅妮卡側耳傾聽,怕,但是想聽。

“那是一個沒有月光的死寂夜晚,一個孩子對媽媽說,媽媽,床下有個小孩哦……”

韋恩抑揚頓挫講述故事:“媽媽把頭往床底下一看,床下果然有個小孩,和床上的孩子長得一模一樣。那孩子說道……媽媽,床上有個小孩哦!”

“然後呢?”

威廉臉色一變,顫巍巍貼緊了車窗,後排的維羅妮卡屏住呼吸,死死抱住了黑貓莫妮卡。

貓貓感到無法呼吸。

“然後啊……”

韋恩放緩車速,先是意味深長看了威廉一眼,而後沉聲道:“媽媽把雙胞胎兄弟打了一頓。”

“……”x3

韋恩的反轉恐怖故事算不上新奇,但在這個年代,足以稱得上創新,直接毀掉氣氛,讓之後威廉講述了幾個小故事平淡無奇。

一點也不嚇人。

————

藍色轎車穿過一座石橋,行駛在略顯顛簸的道路上,淅淅瀝瀝的雨點拍打車窗。

韋恩開啟雨刮器開關,於一片模糊之中望見了小鎮的虛影。

陰沉的天幕下,零星的燈光霧化朦朧,雨水未能沖刷霧氣,卻洗去了喧鬧之聲,除了偶爾的犬吠,整個小鎮異常安靜。

韋恩駛入小鎮最大的一條街道,兩側商鋪門店大半關門,只有酒吧和旅館正常營業。

街道的盡頭,是一座圍著柵欄的教堂,屋頂的十字架沐浴風雨不倒,代表著卡福諾小鎮,以及整個神選大陸的正統信仰。

造物主!

造物主的信仰歷史悠久,遠比奇形怪狀的女神們要堅挺,韋恩很奇怪這些信仰為何能夠共存,而不是爆發信仰戰爭打個頭破血流。

作為確定神選大陸名稱的正統信仰,教廷信奉創造萬物的天父,以神之名牢牢把控著整個世界的最高權力。其他神明的信徒會被打上異端的標籤,維羅妮卡這樣的美少女也會成為女巫,完成監獄、地下室、燒烤架三部曲。

這才是韋恩心中神選大陸該有的樣子,眼下信仰林立的亂局並不符合邏輯,道理上說不通。

神選大陸有魔法,神也真實存在,說明造物主天父確有其神。

都造物主了,自然是唯我獨尊,你們這群小神什麼檔次,跟我坐一張桌子吃飯,搶我碗裡的信仰?

可如果造物主並不存在,只是一個杜撰的虛擬偶像,憑什麼擊敗其他神明成為正統信仰,憑什麼騎在各國皇室頭上拉屎拉尿?

前後矛盾,韋恩不是很懂,琢磨著女神們給造物主天父交睡的可能。

轉而一想,應該不會,如果上睡就能讓造物主閉一隻眼閉一隻眼,漏睡的男神們早就死絕了。

除非,造物主是個博愛的神,在他眼裡,男女都是平等的。

轟隆隆!!!

一道驚雷炸響,暴雨降臨,打斷了韋恩無良的推理,他開啟車門撐開雨傘。

“哼哼!”

後排的維羅妮卡哼了下嗓子,韋恩代入司機角色,開啟後車門為維羅妮卡撐傘。

維羅妮卡本色出演有錢人家的小姐,懷抱黑貓走向旅館,她全程一言不發,都是韋恩和外人進行交流。

旅館櫃檯,韋恩收起雨傘,飛快打量著一樓佈局,在右側的長椅上看到了兩位衣衫簡樸的小姐姐。

妝容很濃,衣領很低,項鍊很白。

在維羅妮卡略帶嫌棄的目光中,韋恩熟練遞去一個眼神,和其中一位小姐姐達成了無聲共識,然後和另一個也達成了共識。

全都要!

韋恩要了三間房間,面對旅店老闆自來熟的詢問,簡單講述了一下遭遇的困境。

路過,天黑,下雨,需要休息……

他說話很客氣,但言語之中透露的疲憊讓自來熟的老闆不好繼續套近乎,領一行人上樓並送去了晚餐。

老闆離開後,兩位小姐姐敲響韋恩的房門,進門後看到了躍躍欲試的威廉,以及懷抱黑貓坐在床邊的維羅妮卡。

“先生,這種情況是要加價的。”

“放心,價錢包你們滿意。”韋恩點頭,表示一切都好商量。

鏡頭一轉,兩位小姐姐相互依偎,抽掉魂兒一般全身無力,嘴角耷拉著涎液,雙雙眸光暗淡無法聚焦。

可想而知,她們吃蘑菇了。

維羅妮卡套情報的方式依舊簡單粗暴,性子雷厲風行,不喜歡浪費時間,開門見山詢問鮮血麥克的下落。

卡福諾小鎮並不大,因為工業化衝擊,大量青壯力早早湧入城市,使得小鎮人口連年遞減,打聽鮮血麥克的蹤跡並不困難。

維羅妮卡知曉死亡行者的全名,麥克·尼爾森,也知道對方近期準備結婚,在人口凋零的小鎮,這無疑是一件熱鬧的大事,她有自信能問出對方的家庭住址。

按道理是這樣的,結果鮮血麥克節操滿滿,沒有邀請鎮上的小姐姐們舉辦單身夜派對,維羅妮卡的計劃再次受挫,什麼都沒問出來。

鏡頭再一轉,換成了酒店老闆痴痴傻傻,他倒是訊息靈通,知道麥克·尼爾森的家在哪。

“開車向西,穿過橡樹林路,那裡是尼爾森家族的莊園。”

“莊園?!”

維羅妮卡皺了皺眉:“什麼樣的莊園,他家很有錢嗎?”

“曾經非常富有,卡福諾小鎮就是尼爾森家族的先祖命名的,那時整個小鎮的土地都屬於尼爾森家族,直到一天夜裡……”

“所有人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