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村人態度還有梅家人這會兒如何了,都不是最重要的,顧南風這會兒自責的不得了,他覺得這事兒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

若他早些和梅家人說清楚自己的事情,或許就沒有今日之事了。

梅家如今的情況,顧南風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先前家裡的人,都因為梅阿爹的身體好些了而高興,可如今好好的人,給人打的吐血,也不知道這身體又怎麼樣了。

一家人都守在梅阿爹床前,梅阿孃這會兒才開始哭了起來,家裡人等著大夫來的時候,梅大哥也回來了,梅阿孃看著大兒子的眼神裡全是愧疚。

梅大哥今年都二十好幾了,可因著家裡這情況,一直沒有娶親,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存下銀子,給他娶媳婦兒了,梅阿爹又不知道怎麼樣了,真是造孽啊。

大家都擔心的不得了,倒是梅阿爹一直在安慰他們,表示自己沒事兒,就是受了些皮外傷罷了,骨頭內臟都沒事兒,沒覺得怎麼著。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這和上次摔傷完全不一樣,沒覺得上不來氣,你們放心吧,沒事兒的,皮外傷養幾天也就好了。”梅阿爹說這話的時候還張了張嘴,說是自己嘴裡破了才流了些血,不是肚子裡吐出來的。

梅阿爹能沒事兒自然是再好不過,但大家顯然不相信他的說辭,大夫沒有看過之前,誰也不能放心。

大夫是大堂哥去喊的,鎮上的大夫到村子子看病,其他不說,光是出診費就得要一錢銀子,便是什麼藥方都沒給,什麼藥都沒拿,這一錢銀子也必須得給。

大堂哥去鎮上的時候,找的是鎮上最大的醫館的大夫,裡面的大夫除卻基本的一錢銀子,還得多出二十文錢,但如今哪裡還能計較這些,自然是想著哪裡大夫好就請哪裡的。

梅家人和顧南風一直守著梅阿爹,只梅小妹在大伯家裡,梅阿孃害怕梅小妹被嚇到,一早的時候就把人送到了大伯家裡。他們守著梅阿爹的時候,並不知道,在大堂哥去鎮上請大夫的時候,梅大伯還有旁的梅家人已經找去徐家了。

梅家村離著鎮上不算遠,雖有十里路,卻是寬敞平坦的官道,若是有馬車的話快得很,只需要半個時辰便可來回。

大夫來了之後,診斷結果和梅阿爹自己說的一樣,沒有什麼大事,只需要修養幾日就好了,但梅阿爹身體原本就不是很好,所以大夫給開了個溫補的方子,讓人去鎮上藥鋪抓藥。

梅阿孃一聽見溫補兩個字,眼淚又掉了下來,這溫補的方子裡面的藥材有多貴,沒人比她更瞭解了。

默默地抹了一把眼淚,梅阿孃整了整神情,正準備去拿銀子,族長和梅大伯他們也到了。

族長過來是給家裡送銀子的,銀子不多,只有一兩,但就是這一兩銀子徐家人還不想給,只說大家都捱打了,憑什麼他們家要掏銀子?

徐家人不想掏錢,梅家人也不是那麼好惹的,只說不掏錢可以,他們梅家也把徐大打吐血也就行了。

徐大可是家裡的一家之主,家裡一家老小都靠他,且看著梅家人一個個都兇狠十足,怕是要給他打掉半條命,如此,才不甘心的把銀子給了。

拿了銀子之後,族長還有他的大兒子也跟著到了梅家,且族長將銀子給了梅阿孃之後,還突然變了臉。

族長如今六十幾歲了,穿著一身藏青色長衫,一把花白的山羊鬍快到胸口,一張精神氣十足的臉上如今正瞪著一雙眼睛,盯著梅家兩兄弟還梅大伯他們。

“你們這麼多人,也能讓正華被打成這樣?這傳出去我們梅家還怎麼做人?以後怕不是誰,都能在我們梅家人頭上踩一腳了。”正華是梅阿爹的名字,族長是長輩,自然可以直呼梅阿爹的名字。

對於族長的指責,梅大伯什麼也沒說,這是族長還是他的長輩,他便是有心辯駁幾句也不能說出來。且如今族長的大孫子十分的有出息,在縣城裡做了捕快,捕快可是吃公家飯的,有月錢不說還氣派得很,尋常的人可惹不起。

送走了族長和旁的人之後,梅大伯正想讓大兒子再把大夫給送回去,梅阿孃到了二兒子身邊,二話不說就狠狠給了人一巴掌。

“你又打架,你又打架!你多大的人了,怎麼還要出去闖禍?今天若不是因為你,這事兒怎麼鬧得起來?”王如秀那女人確實是過分,但梅阿孃明白今日這事兒,若是沒有族長他們出頭,他們家佔不到任何的便宜,只能白白被人給打一頓。

梅阿孃雖是打了兒子,可被打的人一聲沒吭,她自己卻先哭了起來。

梅阿孃覺得委屈啊,他們梅家在村子裡確實是大姓,可不是梅個梅家人都沒人敢惹。他們家裡沒出事的時候,家裡日子好過,倒是得人敬重,可後來家裡出事了日子過得艱難,就成了人人可欺了,誰都能來踩一腳。

那徐家人沒有顧忌,梅阿孃也只知道原因。

當年梅阿爹摔傷,傷的十分嚴重,家裡積蓄都花光了也沒見好,他們只能找親戚借錢,可當時日子過的最好的族長家裡卻是一文錢沒有借。

自那之後,村裡人家就更加看不起他們了,可能是覺得就連梅家自己人也沒把他們當回事吧。

族長這次能幫家裡出頭,梅阿孃是真的沒有想到,可親戚願意幫忙,她心裡自然也是感激的,但這麼些年被人看不起,她心裡自然也委屈,便想肆無忌憚的哭一場。

顧南風自小便是既不擅長安慰人,也聽不得被安慰的話,他若是受了委屈,旁人越是安慰他會越覺得委屈,眼淚也會不爭氣的一直流。

他也沒說多餘的話語,小聲地同梅阿孃耳語幾句之後,拉了梅青山出門,兩人一起去了灶房,只留下十多朵菌子之後,便帶著所有的菌子出門去了。

顧南風拉著梅青山走了之後,梅大哥才小聲抱怨道:“阿孃你打老二做什麼,今天這事兒換了我,我也得狠狠教訓一下那個婆娘,我早就想打她一頓了!她去年把你推下了冬水田了,讓你受了寒,一個冬天都咳嗽不停,我早想尋個機會狠狠給那惡婆娘一頓打!”

說到自己阿孃被人欺負的事,梅大哥也跟著哭了起來,若不是爹孃攔著,害怕他們打傷了人賠錢,他們兄弟哪裡能嚥下這口氣。今日這事兒,他心裡痛快得很,可恨他當時不在,他要是在的話,他一定牙都給那婆娘打斷。

梅阿孃原本就擔心兩個人兒子闖禍惹事,聽了大兒子的話,本想也給人一巴掌讓人長長教訓,不要整日到處闖禍,可手抬了起來卻打不下去。

兒子還不是因為她,都是為了給她出氣才會這樣的,還憑白害的南風被人針對。

他們和徐家的矛盾早就有了,兩家在村口那片水田的比鄰,之前便有些口角,去年的時候,那王如秀還直接動了手,將她給推下了水田裡

冬日裡的水凍人得很,而且還是掉在了水田裡,裹了一身的泥,之後清理清洗耽誤了時間,讓梅阿孃受了寒,之後養了一整個冬天才將身子養好。

母子兩個哭了一場,心裡也舒服了,梅阿孃這才準備去雞籠裡逮只雞,送到族長家裡去,好生的感謝人一番。

梅阿孃要去族長家裡道謝,梅大伯卻說不用。“今日的事兒,族長是為了梅家的面子,族長也是沒有想到徐家人那麼大膽,竟然全家一起動手,若是這樣了,族長都不替家裡出頭,那往後村裡的梅家人那還能仰仗族裡?”

梅大伯雖是這樣說了,但梅阿孃想著人家給要了一兩銀子回來,給人逮只雞過去不算什麼,還是把雞送過去了,那邊見梅阿孃逮了雞上門,雖是推脫了幾句,但到底還是收下了,如此,梅阿孃便知道自己沒做錯。

家裡的事兒算是解決了,顧南風同梅青山一起上街賣菌子也順利得很。

這個時節,街上已經沒有大菌子賣了,若是又能有運氣能撿到,賣得貴得很。顧南風沒有選擇去市場,他們今日來的太晚了,去市場遇不到大戶人家採買的人,他們直接去了那些高門大戶的宅邸,直接問人要不要。

梅青山還沒見過這種賣東西的法子,但兩人只走了兩戶人家,就把菌子高價賣出去了之後,他才再次的佩服起了顧南風。

“南風,你真是既聰明有厲害。”能想到上門賣東西可不是聰明嗎,而想打了也敢真的去敲門,這膽子也是大。

梅青山個子高大,顧南風已經不算矮了,卻仍是要仰著頭看人。

看梅青山面上的驚訝和驚喜,還有真心地誇獎,顧南風還有些不好意思,他以為這是誰都知道的事,不成想還被人誇了。

“二哥,我們先去藥房。”兩人一共帶了六十多朵菌子到鎮上,一共有五六斤,每斤賣了一百一十文,統共賣了整六百文,也就是六錢銀子。

手裡有了錢,顧南風已經想到了要給人買些什麼回去了。

藥房裡有補身藥材賣,顧南風自小就老在他娘嘴裡聽一句話‘蟲草鴨子貝母雞’,這是他知道的最養人的東西。

老母雞家裡就有,老鴨也可以在村子裡買,只這蟲草還有貝母得在藥店買。

從藥房出來之後,顧南風不止買了蟲草和貝母,還買了兩株當歸,所以兩人又去了市場買了兩隻豬腳,用來燉當歸。

這些東西都買完了之後,顧南風手裡只剩下幾十文錢了,剩下的錢他也沒留著,買了幾斤帶著肥膘只掛了一點瘦肉的豬肉回家。

他家裡沒有肉,得買點豬肥肉回去熬油,說到熬油,顧南風默默嘆了口氣,他想到他連油罐子和鹽罐子都沒有,買這些又得花錢。

哎,這花錢的地方怎麼這麼多啊,得趕緊的想法子賺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