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人道反噬

時光長河之上，那巍峨聳立，似乎永恆不滅的人道國度在衰落了瞬息之後，就像是受傷的猛獸一樣。

和姒侯以九州鼎借用人道國度不同，這一次，是人道國度主動反擊，頓時，一股天崩地裂之力，從時光長河上游，從難以追溯的人道源頭湧來。

一抹光亮在一個久遠的時間點上被點亮，眾多大羅金仙仔細看去，那是一道溫暖的火光，火光之中，身披獸皮的人類開始掌握火焰。

緊接著是下一道光亮被點燃，那是一道靈性之光，身穿麻布的人類在巖壁上湧木炭書寫繪畫，形成了文字，從此有了傳承。

緊接著更多的人道之光被點亮，其中有定人倫的伏羲，有補全人族的女媧，有完成華夏人族統一的軒轅，有鎮水的伏羲……

每一道歷史上的人道之光被點亮，其下原本平靜的時光長河就掀起了一道驚濤駭浪。

而這浪潮順著一個個時間節點，最終將越來越多的人族命數攪動在一起，當這道匯聚眾多人道氣運的命數來到此時的節點，就像是缺少了一個宣洩口，無法順著繼續蔓延，而是找到了破壞人道命數的罪魁禍首。

滔天巨浪帶著眾生命數席捲而上，首先受到影響的就是夔龍道果。

這枚即將完整落下，傳道諸天的大羅道果，在渾濁的時光匯聚的浪潮下，就像是汪洋中起伏的小船。

大羅道果本身閃耀著明淨的光輝，想要抵擋住人道浪潮的反噬。

但是這只不過維持了一剎那，在憤怒的命數浪潮之中，穩定住大羅道果的大道之樹被無情吞噬，沒有了大道之樹的支援，大羅道果難以維持住自己躍出時光長河的狀態，被濁浪卷中，淹沒在時光之下。

不少大羅金仙看到這一幕，神色凝重，不發一言。

大羅金仙確實是超脫時光的存在，但並不意味著大羅金仙可以無視一切的規則。

其中最重要的規則，就是敬畏時光，敬畏眾生。

以眾生之力和時光成道，自然也受到眾生之力和時光約束。

姜夔和林默生毀掉了傳國玉璽，就像是毀滅了人道傳承在時光長河中一個重要的節點，幾乎相當於改變時空，自然引起人道氣運，以及關聯的眾生命數的反噬。

心象戰場之中，當夔龍道果被時光濁浪淹沒，姜夔第一個受到影響，祂原本光彩四溢的面容瞬間化作枯槁，祂的本尊，那頭從幽冥之淵中躍起的夔龍，周身環繞的不朽的日月之光被吞沒，黯淡無比。

九子龍紋刀發出一聲哀鳴，這件即將吞噬四象法劍，有機會補全自身的神物不斷受到人皇之氣的沖刷，就像是一位壯漢，手持千斤巨錘，不斷敲打九子龍紋刀的刀身。

那純金的，容納了不少不朽金性的刀身，在人皇法禁的沖刷之下，失去了往日的神異。

九條金色的大道中無數規則道痕被人皇法禁鎮壓，讓不朽金性從規則之中脫離出來，讓這柄神物重歸於平凡。

“你在找死！”

姜夔感受到自身幾乎沒有再證道的希望，但手中的九子龍紋刀仍然死死握住，切入傳國玉璽一側，雙目通紅的看向面前的林默生。

是的，祂是主犯，斬碎了傳國玉璽，不要說大羅證道無望，如果沒有人花費天大代價救援，恐怕以後都會永世不得翻身，被眾生命數永遠鎮壓在時光河底。

但自己是主犯，林默生這傢伙就好受了嗎？

毀壞傳國玉璽所要承擔的反噬，可不僅僅只是將自己這位準大羅拉入河底就算完了的，恐怕就算再填兩三位大羅都不夠。

“既然要死，那就一起死吧！”

姜夔不再顧忌結果，他不顧手中九子龍紋刀的哀鳴聲，金仙之力全力迸發之下，從中間已經裂開的傳國玉璽最終碎裂成為三份。

一份是漢朝凝聚的赤金，剩下兩份，一份是玄色代表天空的玉璽上半截，一份是黃色代表大地的玉璽下半截。

他刀勢不減，斬滅林默生身體之內一個個穴竅，就像是毀天滅地的巨人一般，拖著林默生一起入滅。

更加洶湧的反噬之力到來，林默生作為從犯，他身上一枚枚已經圓滿的穴竅出現裂痕，羅浮鬼市上空，一枚枚開闢的星辰洞天黯淡無光，像是下一瞬間就要破碎一樣。

林默生的本尊卻神色淡然地看向對面的姜夔，兩位原本都即將超凡脫俗的修行者，在這一刻，都陷入了天人五衰的境地。

滿頭黑髮轉為花白，原本飽滿富有生機的面板變得鬆弛乾枯，渾身上下，眾生怨念匯聚，散發出不祥的氣息，頭頂通天徹地的性命靈光變得淡薄稀疏。

姜夔心中被無窮無盡的仇恨，殺意，瘋狂填滿，而林默生這邊，死意凝聚於他的雙眸。

“只要比你後死就行了。”

林默生眉眼低垂，身後顯化出已經許久沒有使用過的不動明王身，明王色澤同樣黯淡，近乎泯滅的燈火，不過這燈火就像是古寺中燃燒的青燈，看著少，但是卻一時間難以入滅。

他自動轉化成為涅槃狀態，以這種不生不死，臨近道化的狀態，抵禦來自時光長河中源源不斷地反噬。

而這種方法確實有用，涅槃本來就是臨近死亡的狀態，讓林默生的身體就像是一張漏網，減輕了至少一半的反噬。

另外一邊，姜夔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作為毀滅傳國玉璽的主犯，他直接受到的衝擊是林默生的十倍以上。

心象戰場的另外一邊，被十二元辰之神牽制的，林默生的過去身和未來身同樣在人道氣運的反噬下迅速消散。

十二元辰之神知道自己現在救不了姜夔，只能夠加把勁，想要毀了林默生的過去身和未來身。

但太清和上清兩位大道君已經騰出手來，他們和林默生的過去身，未來身不同，身為三尸化身，他們相當於一個新的獨立的個體，並不受到人道氣運的反噬。

這僵持的一瞬，結果已經出現了。

首先是姜夔在幽冥之中的夔龍真身，這代表著姜夔的精道修行，那如同飛龍的夔龍血肉衰敗，從高穹深黯的幽冥上空直接墜落而下。

灰青色的屍體落在羅浮鬼市之旁，形成一座蔓延萬里的山脈洞天。

當夔龍真身墜落的瞬間，諸天之上，氣息浩大的夏宮也衰弱了下來，夏宮之下，原本有騰飛之感的蒼龍星象中，一顆顆象徵著夔龍的群星接連墜落，就像是鯉魚無法躍出龍門後受到的反噬。

這些群星都是一位位天市垣的星神，他們在姒侯的命令下，叛出紫微星宮，想要重組蒼龍星象。

如今飛龍在天之局不僅沒有成，反而真龍身死，他們受到的反噬自然也不會小。

一枚枚星辰之光從紫微星宮外的星象圖中墜落，其中不少直接在半空中隕滅，少數有能力的，艱難保住自己微弱的星光，強行循著指引，墜入幽冥之中。

二十八星宿宮殿，不少星官冷笑著看著昔日的同僚們。

其中昴日星官左使周良更是對著卯日星君說道，“請星君下旨，追殺這些叛徒！”

雖然他早就感受到天市垣主姒侯有不臣之心，但當初也只以為天市垣主是想要爭奪紫微帝君之位。

如果是這樣，就算林默生和姒侯爭奪得再激烈，那麼他們也大機率會袖手旁觀，頂多暗地裡支援一下自己認可的人，因為這算是三垣四象二十八宿內部的矛盾。

但哪想到天市垣主姒侯居然敢怎麼大膽，想要徹底撕裂如今的紫微星象體系，難道祂真的以為帝君隕落，有玉帝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讓周良詫異的是，昴日星君抬手說道，“他們墜落幽冥，自然有如今的酆都大帝發落，我們無需干涉。”

周良若有所思地看向幽冥，酆都大帝羅浮氏氏林默生在幽冥的帝君化身，同時也是紫微星主在幽冥的權柄體現。

即使以前紫微帝君在位的時候，因為幽冥佛道神三家混戰，無法搶到最關鍵的輪迴權柄，所以對於幽冥這塊雞肋，紫微帝君也只是佔據一個虛位而已。

但現在不一樣了，林默生開闢了幽冥第一批群星，而這第二批群星墜落幽冥，周良被昴日星官一提點，明顯感覺到幽冥大道在源源不斷地被補充。

最為直接的體現就是羅浮上空，被九州鼎鎮壓的三百六十顆幽冥星辰。

原本這些幽冥星辰因為林默生自身陷入入滅狀態，被人皇氣運反噬，應該破碎開來。

但現在，這一顆顆幽冥星辰卻只是光輝黯淡，仍然堅持著發揮出毫光。

其中的力量來源於兩方面。

第一方面是林默生開闢黃庭身神之時，借用的諸多大神通者的業位之力，即使在這麼關鍵的時刻，象徵著三清，三皇，佛陀的業位之力仍然也沒有和林默生斷絕關係。

顯然，祂們認為林默生最終會渡過此劫，而這些大佬沒有和林默生斷開聯絡，那麼與祂們相關的一位位金仙，大神，菩薩自然也不會輕易斷絕關係。

至多隻不過犧牲一點力量，而穩定這些幽冥星辰，對祂們的收穫可不小。

而第二方面，更為重要的一方面就是幽冥本身的意志。

這是比人道氣運更加宏大的力量，林默生開闢幽冥星辰，又立下修羅道，執掌妖魔道，如今還加速了幽冥星辰的完善，這些功果都得到了幽冥意志的青睞。

所以在無形之中，幽冥意志就在對抗人道反噬，幫助林默生穩定住他開闢的幽冥星辰。

而只要這些象徵著林默生黃庭身神之道的星辰不徹底隕落，那麼他就很難被徹底殺死。

夏宮之下，夔龍星象的隕落，讓姜夔的局勢更加雪上加霜，這代表著他的神道修行毀滅。

相比於即將隕落的姜夔，大夢天尊發出得意的笑聲。

黃帝操縱的，斬向他的人皇劍受到人道氣運牽連，自身光輝也不像之前那麼明亮，這就意味著大夢天尊只需要調集更少的力量，就可以擋住黃帝的干擾。

同時，夔龍星象的隕落，也讓燭龍星象受到干擾，讓燭龍之力進一步衰落下去，就像是缺少了一條堅定支援她的道脈。

大夢天尊乘勝追擊，一道道夢境從時光長河的過去連線到現在，最終貫通了一處在根本界的燭龍夢。

這處燭龍夢正是原本用來封印屍家重地的燭龍夢，因為清朝的算計和絕天地通，這處燭龍夢在諸天中也是一個秘密。

大夢天尊是因為一直將心神關注在自己老師風鳳嬌身上，才意外找到了這片燭龍夢，並且藉助林默生成功收穫了這裡。

而這成為大夢天尊吞噬燭龍的第二個錨點。

兩片夢境連結時光長河的兩段，形成一個虛幻的‘口袋’，從中間，將整條蔓延在時光長河上的燭龍道脈兜住。

只要祂成功了，那麼接下來消化燭龍的一切就順理成章。

幽冥之中，原本端坐在伊耶那美黃泉之國的徐福無聲嘆息，姜夔化龍昇天的證道現在已經失敗，剩下就要看這次還能夠保全多少力量，以及對林默生造成多大的傷害了。

想到這裡，他又搖了搖頭，那林默生既然敢利用人道反噬，自然有應對人道反噬的手段，就現在看來，這人道反噬在殺死姜夔之後，很難對其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但仍然不能夠讓對方如此輕易拿走全部好處，徐福站起身來，沒有伊耶那美的阻攔，祂也就能夠行動無礙，一枚黑白相交的道果浮現在他身後。

道果銳利的光輝如同一柄利劍，直接刺穿兩片連結的燭龍夢，不讓其形成一個虛幻的口袋，徹底兜住燭龍道脈。

“徐福。”

大夢天尊有些氣惱地說道，不過祂要一邊應對黃帝的進攻，實在是騰不出手來應對徐福的偷襲。

一片片夢境從上下游時光蔓延，儘可能多的吞噬燭龍的道脈，也藉機掩飾自身幫助師父風鳳嬌佔據泰山府君道脈的異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