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輪迴轉世的缺陷

倉庫之中，里昂和斷蟹的身影消失，只留下史蒂芬周和莫文蔚，鍾無美三人。

除此之外，還有已經投來注意力的林默生。

莫文蔚早已成為陰陽路城隍廟的一員，自然也算是林默生手下的‘士兵’。

之前有著天市垣主假扮的斷蟹遮掩天機，所以林默生也沒有辦法找到莫文蔚。

但隨著里昂將天市垣主拉入真空家鄉之中，林默生自然也重新定位了莫文蔚。

史蒂芬週上前解救被綁著的莫文蔚。

莫文蔚起身，和史蒂芬周擁抱，自然而然觸動了唐牛設定好的機關。

巨大的火光從莫文蔚身下湧現，將近在咫尺的三人完全包圍。

林默生想要降下兵主之力救援，但眼前突兀出現一片金色浩瀚的佛光，佛光之中，一位菩薩立於八瓣蓮花之上，看向林默生。

“原來是觀音菩薩當面……”

林默生看向面前的菩薩，沒想到鍾無美會是這位大神的轉世，他沉默了一秒，然後開口詢問道，“為什麼？”

他無法理解，為什麼這位觀世音菩薩會阻止自己救援史蒂芬周，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出現，干擾了觀世音菩薩的點化灶君計劃，所以祂不得不出手？

林默生面前的觀世音菩薩神色慈悲，反問道，“今日的史蒂芬周是昔日的灶君嗎？”

作為擁有輪迴泉眼的人，林默生瞬間就明白觀音在說什麼。

神佛的真身轉世和化身降世不同，化身降世只是神佛分割出來的一個念頭，和本體有著明確的主從關係，所以不可能影響到本體。

但是真身轉世之後，神佛也無法抵擋輪迴規則，在明悟前世之前，會形成一個獨立的人格，這個人格如果和前世本體的性格差距過大，無法吻合，那麼就會出現兩種可能。

第一種，神佛無法明悟前世，只能夠一世世轉世重修，直到誕生出一個和前世相似的人格，才有甦醒的機會，但一旦一直無法誕生這種人格，那麼神佛也有可能會在不斷的輪迴轉世之中迷失自我，這就是胎中之迷。

所以一般轉世之前，神佛都會佈置好自己轉世之後的種種事情，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找一位自己信得過的道侶來‘點醒’自己，不讓自己徹底沉淪。

而第二種可能，就是前世人格和這世人格同時在一個身體內甦醒，兩者同時爭奪身體，因此對抗，也就是俗稱的精神分裂。

當然為了防止第二種情況發生，絕大多數時候，即使沒有人點醒自己，神佛隱藏的人格也會選擇不在這一世甦醒，繼續等待下一世的機會，反正對於祂們而言，人生百年，不過過眼雲煙。

但現在不同，因為灶君歸位關乎九星連珠，解開絕地天通，所以隱藏在史蒂芬周體內的灶君人格不得不甦醒，沒有等待下一世的機會。

想清楚這點之後，林默生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所以你想要殺死‘史蒂芬周’？”

毫無疑問，這一世的史蒂芬周貪財好色，之前是個大大的惡人，與灶君原本的人格出現巨大的差異，雖然經歷了大起大落，性格有了變化，但是短時間內也無法完全達到原本灶君的樣子。

為了避免出現問題，觀音就想要‘殺死’現在這個史蒂芬周的人格。

佛光中的菩薩依舊面目慈悲，微微搖頭，“哀莫大於心死，心死之後，自然本性空空，再無今日昨日之分。”

林默生聯想到原本食神的劇情，瞬間明白眼前的觀音要幹什麼。

原本的劇情之中，史蒂芬周被唐牛趕下了食神之位，眾叛親離之下，只有莫文蔚收留他，而後史蒂芬周重整旗鼓，再次爭奪食神之位，可惜在去少林寺的路上，支援他的莫文蔚為了他‘擋槍而死’，讓他心如死灰。

如果不是復仇，他這一世的人格也算是廢了，再無法與原本灶君的人格爭奪控制權，這就是觀音所說的哀莫大於心死。

而就算是這樣，最後在食神大賽之上，史蒂芬周也輸給了作弊的唐牛。

如果真實的世界中沒有超凡力量的話，最後史蒂芬周那句‘人人都是食神’其實也可以算是瘋子之言，因為到此為止，他實際上在這一世的所有追求，無論愛恨情仇，都已經被徹底摧毀，做到了真正的哀莫大於心死。

而這個時候，觀音降世點化食神，點化的也是原來的灶君，而非史蒂芬周。

想到這裡，即使林默生也生出一股寒意，看向面前‘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他忍不住冷聲道，“這就是佛門所說的大徹大悟嗎？如此行事，與魔無異，怪不得波旬說末法之世，坐在蓮花座上的都是祂的徒子徒孫！”

聽到林默生的放肆之言，佛光中的觀音並不惱，平靜地說道，“那你現在想要救史蒂芬周的原因呢？是因為史蒂芬周的人格真的值得救，還是說救這位史蒂芬周對你有利？”

林默生一時語塞。

觀音繼續說道，“你救史蒂芬周，我救灶君，何來高下之分，只是對於世人而言，灶君比史蒂芬周好。”

“我渡人億萬，其中點化的神佛也有千數，我曾經也思考過這個方法對不對，嘗試過不干涉現在的人格，但事實上，一個普通人的人格突兀之間掌握神佛的力量和權柄，絕大多數時候，都會帶來災難。”

就在觀音循循善誘之時，一片明淨的白光擴散，顯化出里昂的身影，當史蒂芬週三人被爆炸波及之後，天市垣主姒侯假扮的斷蟹就沒有在阻止里昂，“那李修緣好，還是降龍羅漢好？”

里昂？

林默生看向眼前熟悉的身影，里昂是降龍羅漢轉世？是之後的濟癲和尚？

怪不得瘋瘋癲癲的。

聯想到濟癲在傳說故事之中的形象，聯想到以前里昂給自己說過，他在輪迴轉世的時候對自己做了一個實驗，林默生總算明白為什麼這一世里昂會瘋瘋癲癲了。

但他看起來好像和觀音有仇？

降龍羅漢和觀音的仇恨以前諸天之中沒有一點傳聞，誰能夠想到靈山羅漢之首和菩薩之首會有矛盾呢？

等等。

轉世，李修緣，降龍羅漢，瘋癲！

林默生瞬間抓住了關鍵資訊，他難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觀音菩薩，“您在點化李修緣的時候將他逼瘋了！”

這回換成觀音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觀音才嘆息回答道，“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里昂平靜地回答道，“這確實是我自己的選擇，我為迦葉之時，在釋迦座下聽講，那個時候的佛門並不強大，釋迦本身也不在意神通，甚至呵斥我們盲目追求神通，現在我總算是明白了，在追求力量的過程中，人總是會迷失自我的，這一點，神佛也不例外。”

“如今佛門輪迴轉世之道，一味追求來世，卻又一次次將‘來世’殺死，獲得自我力量的提升，這條道路本身就是錯的，在殺死自己的過程中，人性不斷消減，佛性不斷增加，究竟是人修成了佛，還是佛殺死了人，多寶還是多寶，觀音還是觀音嗎？”

林默生聽得目瞪口呆，他沒有想到現在華夏修行界被認為是一條通天大道的轉世輪迴之法本身居然有著這麼大的缺陷。

是啊，如果轉世之後，將自己誕生的人格看做是不必要的人慾集合，從而斬滅這些人慾，那麼實際上也是在不斷消減本尊人性的部分，最後沒有了人，只剩下佛。

對於里昂的問題，觀音倒是給出了一個準確的回答，“觀音還是觀音。”

慈航倒駕。

林默生瞬間想到了一個佛門典故，傳聞之中觀音已經成就佛陀之位，為正法明如來，但是為了普救世人，祂倒駕因果，帶果行因，以菩薩之身現世。

現在看來，慈航倒駕，不僅是觀音救世人，也是觀音救自己，祂自己也是世人的一部分，所以不能夠割捨，泯滅。

里昂嘆息一聲，“現在佛門錯了，已經違背了釋迦原本的想法，靈山越壯大，上面坐著的佛越多，就越只會供養自身，當初西遊之時我們就應該反應過來，可惜那個時候我是降龍羅漢，身在局中不知本來面目，就像你是靈山觀音一樣。”

“不一定是錯……”

觀音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道，只不過祂自己的語氣都無法肯定。

里昂帶著嘲笑說道，“佛門講究四大皆空，那你看世間，一切眾生到佛廟之中求姻緣，求財運，求福報之人，哪位求的是‘空’，到頭來，佛門的‘空’中容納最多的，還是酒色財氣，一樣不少，這條路仍然是對的嗎？”

這次觀音不再回答，里昂也不在意，看向幽冥，“我知道與你爭論也無益，最終的結果還需要我們自己驗證一番。”

林默生順勢看向了幽冥，剛剛觀音的力量阻止了自己的救援，史蒂芬周，莫文蔚，鍾無美三人雖然都有過修行，但是在剛才的猛烈爆炸中都命喪黃泉。

只不過他們的‘命喪黃泉’與普通人不同，靈魂落入幽冥之後，直接被十殿閻羅的力量接引，走VIP通道。

三人的魂魄混混沌沌來到鬼門關前，輪轉王親自迎了上來，開口說道，“灶君，你陽壽未盡，身負天命，請隨我儘快還陽。”

史蒂芬周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灶君的名頭除了在林默生那裡，還是好使的，他抓住莫文蔚魂魄的手掌問道，“那她呢？”

輪轉王早有預料，開口說道，“她被奸人所害，但不像你一樣身負天命，剛剛確實死了，我會盡快安排好她轉世輪迴，若灶君有心，重歸神位之後，可以再點醒她。”

史蒂芬周皺眉道，“不能夠跟我一起還陽嗎？”

輪轉王平靜地回答道，“生死有命。”

說罷，他展現一副畫面，正好是三人被爆炸波及時的場景，炸彈從莫文蔚腳下炸開，而莫文蔚下意識地就撲上前，用身體護住史蒂芬周，擋住大部分傷害。

史蒂芬周微微皺眉，從眼前的畫面來看，配合自己這段時間的修行，自己確實有可能活下來。

他湊到輪轉王身邊，小聲說道，“不能通融通融嗎？以後我重新歸位之後，自然會給足夠的補償，大家都是兄弟嘛。”

“不能。”輪轉王絲毫不接受史蒂芬周的賄賂，“生死輪迴只有規律，根本界涉及諸天萬界的輪迴規則，現在絕地天通之下，即使是我也無力篡改生死輪迴的規則。”

“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灶君你歸位，解開絕地天通的限制。”

史蒂芬周看向面前的輪轉王，他知道對方在給自己耍詐，但他抓不住對方的把柄。

“不對，既然無法更改規則，那我怎麼來幽冥的？又怎麼還陽？”

輪轉王也微微皺眉，在原本的計劃之中，史蒂芬周是不應該來這裡的，僅僅只是莫文蔚幫他擋劫身死而已，但事實上是史蒂芬周真的來了，而且是以生魂的方式進入這裡的。

他耐心地解釋道，“你現在類似於修士神魂出竅，七日不還陽，也會身死。”

“只有這一個方法？”

“只有這一個方法。”輪轉王肯定地說道。

就在這時，另外一個聲音響起，“佛門十殿閻羅沒有辦法，但我茅山道羅浮鬼市倒是有另外的法門。”

一道流光化作大樹根鬚，從遠處延伸過來，上面站著一位青年道人，道人對史蒂芬周拱手道，“茅山道茅衷，見過周先生。”

······

金碧輝煌的遊輪之上，食神大賽的舉辦時間一點點臨近，史蒂芬周的身影還沒有出現，唐牛嘴角上的笑容止不住擴散開來，他看向臺上的主持人，催促道，“人都到齊了，快點宣佈開始吧！”

主持人遲疑地看了一下大堂內懸掛的鐘表，“還有兩分鐘。”

“兩分鐘，遊輪已經出海了，他飛過來也趕不及了！”

唐牛繼續催促道，不過他心裡越發不安，緊緊盯著鐘錶，額頭上也冒出冷汗。

“再等等。”主持人仍然平靜的說道。

急切地唐牛惡狠狠地說道，“他都死了，還能來嗎？”

聽到唐牛這句話，主持人面帶微笑，“死了當然能來。”

他指了指身後的食神比賽，上面赫然寫著“第一屆天上地下食神大賽”，下面有一行小字，陰陽路城隍廟聯合羅浮鬼市兼辦。

在林默生利用港都信仰之力供養羅浮鬼市的時候，與普通百姓簽訂人神契約，港都居民死後可以透過信仰之力在羅浮鬼市兌換冥幣，一陰一陽兩座城市早已經有了聯絡，就如同鏡子的兩面，這本來就是根本界和幽冥的關係，所以即使眾多大神通聯合制造的絕地天通也無法阻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