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連綿不斷,海上的風浪也如同甦醒的猛獸。

這個時間,幾乎不可能有漁船出沒,一艘黑色的潛艇在水下游弋,達到指定地點之後緩緩上浮。

這是一座在地圖上都沒有標記的島嶼,勘察人員就像是故意忘了這座島一樣。

島嶼周圍,風浪出奇地平靜下來。

潛艇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隔絕在外,清虛道人手中的天皇令發出一股如同針尖的力量,刺穿了包圍小島的力量幫助潛艇靠近小島。

“還真是花費了不小的代價啊。”

清虛道人從潛艇狹窄的艙室之內鑽出來,看向面前的小島。

這座島嶼因為李文君族人上百年的供奉,加上大黑佛母和毗溼奴力量的侵染,已經成為了半實體,半神國的存在。

能夠同時存在於陰陽狹間和現實世界中,飄忽不定,因此沒有辦法被地圖記錄。

“你們先回去吧。”

清虛道人紫色的衣袍飄飛,丟擲一艘木筏,讓里昂,李文君兩人坐在木筏上,然後對著潛艇裡面的人吩咐道,“你們不要在周圍逗留,趁著我給你們的符籙還有效,趕快回去。”

“是。”

潛艇得到清虛道人的吩咐,緩緩下沉,再次如同游魚一樣離開。

李文君雖然離開了有一段時間了,但仍然記得島上的一切,指引著清虛道人的木筏停靠在島上的碼頭。

碼頭上有數十艘漁船,但這些漁船已經長時間荒廢,鐵鏽和貝殼長滿了船底,甚至腐蝕了船艙。

有著天皇令的庇護,三人悄無聲息地上岸。

這裡即使已經被大黑佛母轉化成為半神國的存在,但祂畢竟隔著根本界的絕地天通,加上天皇令的阻隔,暫時無法發現清虛道人,除非島上的人向大黑佛母祈禱。

但大黑佛母的信徒有一個奇怪的規矩。

那就是第一次祈禱,或者交易之後,他們的本名就獻給了大黑佛母。

所以直呼對方的姓名,或者直呼大黑佛母的尊名都是禁忌。

三人順著李文君的指引,從船塢的小路上,向村莊而去。

突然,一位五十歲的中年老男人提著馬燈向著船塢走來,對方是在海上討生活的人,因此面板黝黑,如同鹽鹼地一樣,顯得格外蒼老。

“這是三叔公。”

李文君小聲說道,“三叔公很想要離開島,所以在島之前還能夠和外界連通的時候,經常到船塢這邊來,就是想要聽靠岸的漁船講講島外的故事。”

隨後,李文君悠悠嘆息一聲,“可惜三叔公已經死了,再也無法離開島嶼了。”

李村的居民們信奉大黑佛母,最開始確實得到了大量的好處。

這些好處巨大,甚至包括了起死復生。

這種真正神明才擁有的力量更讓村民們瘋狂的信仰起大黑佛母來。

直到大黑佛母開始索要村中新生的嬰兒作為祭品。

人們無力反抗,只能夠嘗試逃跑,但逃跑之後他們才發現,凡是被大黑佛母起死回生過的人,再也無法離開這座島,就像是和島嶼徹底融合在一起一樣。

也就寥寥十幾個年輕人,才從島中‘逃了’出來。

不過他們也都是如李文君一樣的‘誘餌’,早就被賣給了大黑佛母,到時間之後,不僅自己會回到島上,還會牽引來無辜的人到島上。

馬燈的微光照破黑暗,三叔公看到了清虛道人和里昂兩人,他眼珠子動了動,靠近,小聲說道,“兩位,這裡不是久留之地,伱們還是快點離開吧。”

里昂嬉皮笑臉地說道,“外面那麼大的風浪,我們的小船可沒有辦法離開。”

三叔公嘆息一聲,最後開口說道,“那兩位就跟我來,不過島上規矩多,兩位一定要遵守。”

三叔公提著馬燈在前面領路。

這兩個外鄉人到來他並不覺得奇怪,這座古怪的島嶼時常會出現在南洋各個海域,將普通的漁民們捲進來。

其實大黑佛母對這些被捲進來的普通人也沒有多少上心,所以只要他們守規矩,還是可以離開的。

可惜絕大多數人都被島嶼上的種種奇異吸引,最終留在了這座島上。

走了十幾分鐘的路,一座修得還算可以的村子出現在眾人眼前,這些村子有著濃厚的佛廟風格,周圍有大量的果樹,碩果累累,果子有嬰兒頭顱大小。

可惜在夜晚之中,鴉雀無聲,連狗叫,甚至是蟲鳴都沒有。

三叔公開啟了自家房門,然後點燃油燈,祖屋之上供奉著一尊大黑佛母像,只不過佛母的頭被一紅蓋頭擋住。

這也是島上居民們對佛母的態度,一方面他們渴求佛母的力量,另外一方面,他們又忌憚佛母的力量。

三叔公將里昂和清虛道人安排在客屋之後,就準備離開。

里昂撇了撇嘴,“主人家,沒有吃的東西嗎?”

正要離開的三叔公身子一僵,然後開口道,“家裡面沒有吃的東西,島上的東西也不好吃,兩位客人水土不服,最好不要採野果吃。”

清虛道人讚賞地看了一眼三叔公,“無量天尊。”

里昂看向旁邊的李文君,“沒想到你這個三叔公人還不錯。”

李文君無聲地嘆息了一聲。

三叔公似乎無法看到李文君,他沉吟了片刻之後,怕里昂晚上偷偷出去摘果子吃,於是開口說道,“如果客人們不介意,可以給我講講外面的故事嗎?”

里昂聽到這話,頓時來了勁,在燭光照耀下,臉一半黑,一半白,低聲說道,“三叔公,你聽過純白天女嗎……”

······

爪哇市最大的港口。

最近連綿不斷的風雨,所有的漁船都已經靠港,準備迎接風暴來臨。

這對南洋之人來說習以為常,特別現在又是雨季。

當然對於權貴來說他們並不擔心雨季出海,倒是今天有一場盛大的賭局他們不得不出席。

不僅僅是因為高進和陳金城兩人的爭奪,訊息靈通的他們已經知道,高進和陳金城背後,代表著南洋佛法的一次巨大變革,這會將所有人都牽扯進來。

一輛輛豪華的進口車停靠在碼頭,權貴們下了車,互相寒暄了兩句,手下打著黑色的大傘,等待著今天的主角。

兩位主角也沒有讓他們等太久,黑色的邁巴赫開啟,走出淡馬錫賭王陳金城。

緊隨而至的黑色賓利也開啟車門,走出高進以及上山幸。

這次的事情上山幸不得不來,因為一開始的賭局,就打著他替父報仇的名號,雖然現在賭局的實質已經改變。

變成了林默生和婆羅浮屠寺,大乘佛教和上座部佛教的對賭。

雖然改變了很多,但是一些東西還是沒有變。

陳刀仔不知道怎麼的,混在人群中,見高進出來,頓時擠了上來,高聲說道,“高進,小心你堂弟這個撲街!”

高義臉色一變。

高進看了高義一眼,然後笑呵呵地說道,“怎麼,陳先生喜歡來下馬威,找個人來挑撥離間?”

陳金城弄不清楚高進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一邊抽著雪茄,一邊說道,“我還以為是你的人呢?”

“還不算我的人。”

高進高深莫測地說道,“今晚上如果活下來才是。”

陳金城的麵皮抽了抽,他真的不想要和高進拼得你死我活,他可是準備過七十大壽的人啊。

最終想起本因和尚的承諾,陳金城很有風度的指了指登船梯,“請。”

高進點了點頭,對身邊的瘦猴說道,“將那個人帶著。”

瘦猴走到陳刀仔旁邊,然後拉著陳刀仔,跟著高進登船。

陳刀仔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東西,所以沒有廢話,跟著高進,同時擠了擠高義。

眾人上船之後,大廳已經不知道賭桌,等周圍的賓客們一一落座之後,船長鍾叔開口說道,“本來是準備離港賭博的,但現在看來船是沒法離港了,就在港口賭,兩位覺得如何?”

高進聳了聳肩,“我沒有問題。”

陳金城道,“我這裡也沒有問題。”

“那麼賭局金額是……”

高進示意旁邊的手下拿出一箱準備好的資料,“我手中現在一共有十億美元的資產。”

他轉動一下小拇指上的戒指,看向陳金城,“我估計你最多也就七八億,算了,就當我尊老愛幼,算你十億吧。”

觀戰的所有人,即使位高權重,也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呼。

90年代的十億美元,足夠兩個小國發生戰爭了,這也是高進第一次在眾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家,有林默生在,他已經有足夠的武力守住這份家業了。

陳金城抽了兩口雪茄,事情一開始就出乎他的預料,高進根本不用自己激,一開始就直接賭身家。

他抽了兩口雪茄之後,才發現根本沒有點燃。

手下遞過打火機給陳金城,陳金城推開,然後說道,“好,就賭身家,不過這還不夠,高進,我要和你賭命!”

高進輕笑道,“這可就划不來了,我現在滿打滿算才四十歲,你都要過七十大壽,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怎麼和我賭命?”

“加上這個,應該夠了吧。”

陳金城取出一方菩提木舍利盒,盒子中溫和的佛光照耀,所有人的心情都平息了不少。

高進點了點頭,爽快地應下賭局,“確實夠了。”

高進應下賭局之後,一股無形的力量從陳金城這邊爆發,將整個賭場籠罩。

瘦猴眼皮動了動,對高進開口說道,“是契約的力量。”

高進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然後就是雙方開始驗牌。

高義正準備幫高進驗牌的時候,被高進伸手攔住,這個時候從外面走進一個人,她穿著牛仔褲,套著女士T恤,頭髮溼漉漉的。

“抱歉,飛機晚點之後,計程車又翻車了,沒辦法,我只有跑過來。”

葉孤紅好看的眸子靈動地環顧四周,“我沒有來晚吧?”

高進哈哈大笑,“沒來晚,時間剛剛好,看來是天助我們。”

葉孤紅點了點頭,她這個絕世倒黴星居然沒有晚點,確實可以稱得上是天助。

有服務生遞過來一條毛巾和毛毯,葉孤紅笑著推開,一股沛然的氣血之力化作蒸騰的氣焰,不過幾十秒鐘,就將她全身烘乾。

所有人頓時不敢再小瞧這個才趕來的女人,甚至向旁邊的人打聽她是誰。

最終得到一個訊息。

她就是那位要在南洋推行大乘佛教的林默生的妻子。

所有人都在心中默默感嘆了一句,“果非凡人。”

烘乾了身子,葉孤紅走到牌桌前,陳金城多看了葉孤紅一眼,身旁婆羅浮屠寺的羅生和尚也走到牌桌前,兩人都驗了牌,分別對陳金城和高進點頭,示意沒有問題。

這次陳金城沒有使用小手段,首先他不信任高義這個小癟三,第二這裡被契約之力籠罩,如果無法保證‘公平’,那麼第一時間就會被契約反噬。

雙方驗牌之後,葉孤紅坐在了高進身後。

發牌員開始發牌。

高進一張紅星小二,陳金城一張黑桃A。

“黑桃A說話。”

發牌員示意道。

陳金城看了一眼高進的牌面,笑道,“今天看來是上天助我這邊啊。”

“五百萬。”

高進沒有看底牌,隨意地將代表五百萬的籌碼扔下,然後再推了1億。

陳金城臉色大變。

高進不看底牌?

他看向高進的小拇指,他並沒有轉動小拇指上的戒指。

陳金城看了一眼自己的底牌,黑桃Q。

他看向旁邊的羅生,羅生輕輕地搖頭,示意還沒有找到林默生,也沒有到動手的時候。

這場賭局不僅僅是在賭桌上。

陳金城將牌扣上。

高進哈哈一笑,將自己的底牌翻開,一張梅花七。

他眼睛微眯,臉上帶著笑意,但卻很謹慎,“陳先生,都賭命了,還這麼小心啊。”

陳金城慢悠悠地點燃雪茄,“年輕人,小心駛得萬年船。”

高進靠在身後的椅背上,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指了指外面的風雨,“這麼大的雨,就算是萬年船也會傾覆,如果不搏一搏,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而且陳先生,你還沒有過七十大壽吧?這麼急著上賊船,現在下不來的感覺不好吧?什麼時候賭王在牌桌上賭,還要看別人臉色了?這可是賭徒大忌!”

雖然知道這是高進的攻心戰,但陳金城臉色還是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