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迎清不由自主屏息,錯身之後鬆了口氣。

秘書悄聲跟她說:「那是我們新上任的老總,青年才俊。」

她不以為然地笑了聲,「是麼?」

青年才俊,衣冠禽獸。

顧迎清敢肯定,這位美麗的秘書還不知道她與趙家的關係,否則不會說這樣的話。

秘書將她請進上次那間待客室,抱歉說:「顧小姐,您再等一會兒。這次真的是意外,我剛電話通知您沒多久,就有人找許總議事。」

「沒關係,能理解。」顧迎清說。

顧迎清這次不如上次淡定。

上次見面之後,許安融就借程越生之手向她發難,這次會談之後,又有什麼在等著她?

快到下班時間,顧迎清走神之際,聽見有小跑而來的腳步聲。

她一抬頭,一個小豆丁站在面前,驚喜地望著她,「嫂子阿姨,你怎麼在這裡!」

小孩兒短髮亂糟糟的,穿著深藍色的幼兒園制服,眼睛紅腫,顯然哭過,一隻鼻孔裡還塞著紙巾,上面有紅色血跡。

「你這是怎麼了?」顧迎清問完想起剛才離開的程越生,一抬眼,透過透明玻璃,看見休息室外的走廊上,那男人站那兒看著她。

沉著臉,皺著眉。

他似乎不太喜歡她跟他兒子近距離相處,趙南川出殯那天,程之兗過來跟她說話,他也是冷眉冷眼地將人叫了回去。

許安融的秘書見程越生回來,立馬過來說:「程總,許總請您去趟辦公室。」

「我知道。」程越生點了點頭,又指了指待客室裡,「那是我兒子,勞煩你照看一下。」

秘書一怔,看了眼裡面,還好職業操守過硬,才沒失去表情管理。

「明白。」

敢情程總單身但有娃,並不是謠言?

自程越生上任以來,公司上下對他的八卦就沒斷過,各部門但凡有上來辦事的,都要藉機打探一嘴。

程越生的身世也並沒有刻意保密。

大家很快都知道了,他是老董事長的外甥,繼而查到了幾十年前趙程兩家的雙城聯姻。

一個是程家長子,一個是趙家最受寵的小女兒,媒體粗略估算過那場世紀婚禮耗資上億,連擺三日宴席,轟動名流圈。

除此之外,最樂得為外人道的,就是十年前程家破產,董事長病逝,董事長夫人自殺追隨的新聞。

那會兒正是程家如日中天之際,風頭趕超趙家,而當時的程越生也是天之驕子,浪蕩紈絝的名聲至今仍在商二代三代之間流傳。

縱觀如今大多的名門之後,不是玩兒女人,就是投資創業失敗,再看程越生,十年前一朝天堂到地獄,十年後白手起家再歸來。

這等勵志的成功人士,再加上過於傳奇的身世經歷,更得女同胞們青睞。

討論得多了,這個自詡老同學,那個自稱校友的不時跳出來添油加醋散佈一些風言風語,和他有關的諸多謠言不脛而走。

一會兒說他花心,一會兒又說苦追初戀女友十幾年而不得,深情專一。

也不知道哪個真哪個假。

更離譜的是,還有人說他有個兒子。

這些話多少傳了些到程越生耳裡,但他並未當回事似的。

誰知今天直接將孩子帶來公司,坐實謠言。

秘書看著那小孩,看來謠言也不全是空穴來風啊……

不知道今天之後,關於他孩子媽的身份,又會傳成什麼樣子。

秘書叫人給程之兗拿來甜品,順便給顧迎清添了咖啡。

顧迎清礙於程越生的態度,之前在

趙家,也刻意跟他兒子保持了距離。

但是程之兗性格跟他爸天差地別,性格開朗,還是個社交小能手。

他看顧迎清的平板上畫了個圖案,迅速展開話題:「嫂子阿姨,你也會畫畫啊?我也會,我參加畫畫比賽還得了獎。」

顧迎清露出吃驚的表情,「你這麼棒啊?」

得到表揚的程之兗靦腆地笑了兩聲,隨後更加驕傲地挺起胸膛,「我還是我們這個組的第一名哦,我和其他獲獎的小朋友的畫還在一個很大的美術館裡展出過。」

顧迎清覺得他還蠻可愛,說話頭頭是道,口齒和邏輯比同齡的小孩更清晰。..

「在哪個地方呀,現在還在展出嗎?我有空去支援你的畫。」

程之兗撓撓頭說:「我不認識路,明天我去問老師要地址。」

「好的。」

顧迎清反正也閒得無聊,更好奇程越生是怎麼生出這麼可愛的小孩的,便跟他聊起天來,問他鼻子是怎麼回事。

程之兗低頭不做聲。

跟著程之兗,替他拎著書包那位阿姨回答說:「兗兗跟同學打架了。」

程之兗不服輸道:「我打贏了!」

阿姨說:「但是被你爸爸教訓了,下次可不要再這樣了。」

程之兗倔強地哼了聲。

「你為什麼跟同學打架?」

程之兗從自己書包裡掏出畫畫本,翻開一頁,指著被亂塗的地方說:「那個討厭東西,他毀了我的畫,還說我沒媽,他不也沒爸嗎,有什麼好得意的……」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這樣,他們不理解大人之間的分分合合,只知道沒有爸爸或媽媽,是一件難受的事,情急之下就會藉此事來中傷小夥伴。

顧迎清想到了星星,他剛沒了爸爸,在學校是不是也會被人欺負?

「他還說我爸會娶後媽,就會不要我,」程之兗說著委屈地癟起嘴,眼淚又要流,默默說,「我不想讓沈阿姨當我後媽,她不喜歡我,她做我後媽,一定會對我不好,會讓我爸爸不要我。」

這個沈阿姨應該是指沈紓紜了,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姓沈的能讓程越生的小孩覺得,她會是自己後媽吧?

顧迎清不清楚他們之間的事,不好發表意見。

程之兗用手摳著沙發扶手,心事重重,「那天偷聽了我爸爸跟她說話,他讓沈阿姨跟他結婚,所以我這幾天都不想理他。」

顧迎清微怔,忍不住問:「那沈阿姨怎麼說?」

「我躲在樓上的房間門後呢,一開門就聽到這句話太驚訝啦,後來好多都沒聽清,」程之兗認真回憶了會兒,「只聽見最後沈阿姨說,越生,你值得更好的。」

顧迎清正在喝咖啡,猛一聽,差點噴出來。

程越生他,已經舔到這種地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