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舞臺上射燈驟然亮起,便有潺潺的水聲伴著悅耳的樂聲緩緩流淌在屋中,輕紗般的水霧裡罩著一個婀娜的身影。

顧淮之目光沉沉的看著臺上那個身影,半晌,神色漸漸變冷。

許南星擺好姿勢,前奏結束便隨著樂聲婀娜起舞。長袖翻飛間,洋洋灑灑的桃花瓣從天而落,隱約還有淡淡的花香傳來。

臺下的眾人都被這嫋嫋的背影吸引,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只見漫天花雨中,那曼妙的身影似空谷幽蘭般展露,隨著輕快飄忽的舞步慢慢迴轉過身體。昳麗濃烈的眉目似濃墨重彩的水墨畫,如雪的膚色在燈光的照耀下更顯得整個人閃閃發亮,美目流盼,似仙似靈,躍動在水霧裡猶如妖靈從幻境中走來。

顧淮之冷冷地看著臺上跳舞的人,桃粉色的輕紗在她舞動間沾了水,隨著她的動作漸漸浸溼了裙襬,眼見著水漬一點點地攀上大腿位置的輕紗,凝脂般的長腿就在那薄紗後若隱若現,透著勾人的風情。

他喉間的凹凸上下滾動了一下,心中莫名地有些煩躁。

盧驍離舞臺很近,看著這人間尤物更是心中癢癢的,索性往前走了兩步,等到湊近看清了舞臺上的人,他迅速摸著黑尋了回來,湊到顧淮之耳邊道,

“誒,你還說不是,這不就是晚宴那晚的女孩。”

“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聽出顧淮之語氣不善,他訕訕地閉了嘴。

顧淮之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下。剛剛在外面離得遠,他並未仔細去看許南星身上的服裝,眼下這般樣子,看來這是一齣兒豔舞。

耳邊聽到有人小聲的嬉笑聲,“這女孩身材不錯啊!”

還有人朝著程昱的方向道,“誒,程昱,一會能安排讓這美女陪大夥喝兩杯嗎?”

程昱笑罵道,“一群色胚子,人家是正經演員,不是陪酒的。”

“那又怎麼樣?在你程總這裡演出,陪著喝兩杯酒能怎麼了?還是……你沒這力度?”這話說完,一群人都跟著起鬨。

藉著舞臺上的光線,盧驍瞧著顧淮之的臉色,沉得彷彿山雨欲來。

再聯想一下聽到的傳聞,饒是再沒腦子,他也明白了舞臺上跳舞這女孩和顧淮之必然是有關係的。

不然,這人的臉幹嘛那麼難看。

難怪,剛剛在外面見到那親暱的場景他那個樣子。

在座的人都還笑鬧著起鬨,宋懷瑾不太喜歡這樣的場合,跟顧淮之和程昱打了個招呼,便先行離場了。

程昱送了宋懷瑾出去,回來的時候抵不過眾人的起鬨,安撫道,“這樣吧,一會兒我讓演出經紀問問,如果人家女孩子願意,那就請過來喝兩杯。如果不願意,那我給大家安排新招進來的公主,行不行?”

“就陪著喝個酒,又不幹什麼,有什麼不行的,大不了多花點兒錢唄!你就把人叫來,多少錢能陪酒,錢我出了!”

顧淮之眼神瞥過去,明顯帶著一股子寒意。

盧驍看著那個大放厥詞的公子哥,心說你小子下次出來除了帶著腦子,還是帶著點兒眼鏡吧!

這都看不出顧淮之的眉眼高低,以後怎麼在這個圈子裡混。

許南星哪裡知道自己成為了此刻場下眾人的談資。因為有水系,她怕眼睛會不舒服,上臺前摘了隱形眼鏡,所以現在屋裡的所有人和物在她的視線裡都是模模糊糊的。

跳舞的間隙她垂頭掃了一眼身上的裙子。

壞了,裙子的下襬溼得透透的,難怪覺得涼颼颼的。

舞臺其實離場下還有段距離,但她還是有些擔心會露點,便稍微往舞臺的後方挪了挪,將身形隱在了水霧裡。這一退越發顯得整個人朦朦朧朧的,更是誘得臺下的某些人蠢蠢欲動,迫不及待地想面見真容。

等到曲子放完,最後一個音符停下,許南星覺得後背都黏膩膩的,應是那水順著裙襬暈溼到了背部。她草草的鞠個躬,飛快的挪動步伐閃到了舞臺後方。

此刻裙襬都貼在身上,渾身都溼漉漉的,自然沒辦法這麼大咧咧的下樓去,她三步兩步跑去了休息室。

VIP室都有專門給服務生停留的備餐室,以備客戶有什麼需要能馬上提供。

她剛才來的時候見過專管VIP的服務生,是個圓臉的小女孩。她閃身進去,那女孩站了起來,“演完了?”

許南星點點頭,朝她懇求道,

“妹妹,能幫我下樓找負責演出的景明要一下我的衣服嗎?”

“你有他電話嗎?打個電話不就好了。”

許南星搖了搖頭,她剛才來的時候將包鎖在了景明的儲物櫃裡了,她又背不出景明的電話號碼,只好央求道,

“幫幫忙,妹妹。”說完比了比自己身上,“我這個樣子出去不太方便。”

那女孩看看了她,見許南星身上的裙子都已經溼透了,緊緊地貼在身上,除了重要部位,其他的地方跟沒穿衣服一樣。

她猶豫了一下,“這?要是客人找我怎麼辦?”

許南星忙說道,“那這樣好不好,如果裡面的客人要東西,我替你送進去行嗎?拜託你了。”

她想著剛剛VIP室裡黑洞洞的,摸黑送點兒東西進去總比這麼光溜溜的下樓明晃晃地被來來往往的人看光強。

其實她心裡賭的是就這麼上下樓的一點兒功夫,VIP室裡面又不一定能出來點什麼東西。

那女孩遲疑了一下,又看看她哀求的神色,囑咐道,“酒在第三層的櫃子裡,看瓶子的名稱能對上。果盤和冰塊都在冰箱裡。”

“明白,明白!”許南星一疊聲地答應。

那女孩才快步地下樓去了。

許南星走到角落的椅子那裡坐下,長長地呼了口氣,想到剛剛景明給她看的收款介面,她嘴角彎了彎,跳了一支舞好幾千進賬,也不算白來。

要是這樣的演出能常有就好了,就是希望下次的服裝不要這麼暴露了。

正想著,門口有腳步聲接近,許南星以為是那服務生女孩折返回來了,連忙站起身去開門。

“怎麼這麼快?”

無人回答,門卻從外被推開,她也被人一把搡進了屋中。

許南星驚訝地站在那裡,半天才找回一絲神志,

“你為什麼在這裡?”

“這個問題我也想問你!”顧淮之靠著門,冷笑了一聲,“你從顧家離開這麼久,杳無聲息。最近又忽然出現,還幾次三番地湊到我眼前。許南星,這一次,你又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他抬起手放到了門鎖上。

許南星聽到門鎖咔嗒一聲上了鎖,心也跟著一沉,卻還是強自鎮定的說道,“我是來工作的!”

“哦?”顧淮之的視線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勾了勾唇,“我還從未聽說過藝人需要穿這種衣服來這樣的地方工作。”

許南星聽出他話裡的嘲諷,卻並未出聲,側過身抱著雙臂躲閃他探尋的視線。

行動間濡溼的衣裙隨著她的動作扭動,抬起的雙臂暴露出如握的細腰和後腰下的曲線豐盈,修長的腿從腰間延伸下去,在裙襬裡挪來動去,說不出的風情萬種,勾人心魄。

一想到那些人剛剛落在她身上的眼神,顧淮之心口窩著一口鬱氣,沒處發洩。

偏偏眼前的女人恍似不自知。

許南星並不知道顧淮之心中所想,她想的都是這次該如何在他面前全身而退。

上一次她招惹他,他卻放了她離開。

慈善晚宴那晚,她在入場的時候看到了門口的登記表,才知道他也在場。她以為自己早已經麻木了,卻還是在看到他名字的那一刻心亂如麻,心底有個聲音不停地在叫囂,她知道那是對他的渴望。

那晚的人很多,她以為不會碰見他,卻沒想到會跟他在那樣的場面下相遇。

後來的幾次相遇,都不是她刻意為之,卻被他認為又是自己懷揣惡意想再次算計他。

想到這裡,許南星牽唇,嘴角溢位一抹不易覺察的苦笑。

腳步聲響起,她側頭,顧淮之已經近在咫尺。

她退後兩步,想躲,卻被一股大力扯進一具熟悉的懷抱裡。

顧淮之的手移到許南星的頸間,細細地摩挲,低醇的嗓音似誘引,

“回答我?想要什麼?”

許南星閉了閉眼,囁嚅著開口,“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是刻意出現在你面前,我只是來賺錢的。”

“賺錢?”頸間的手停住,許南星察覺到修長的指尖漸漸收緊,喉嚨也跟著疼起來,“又是想尋個有錢的男人用同樣的手段再敲詐一筆?”

“你……”許南星嚥下喉間的話,眼角一酸,扭過頭去,蒼白地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有淚珠從眼角滑落,一路向下,落在了顧淮之的手背上。

顧淮之看著那滴淚,鬆了手,卻手腕一轉,長指勾著她的衣襟,一點點地下滑。

許南星瑟縮著發抖,閉著眼流淚。

半晌,有什麼東西在胸口點了一下,隨即她聽到顧淮之毫無感情的聲音,

“許南星,你但凡有點兒心,結果可能都不會是這樣!你好自為之吧!”

關門聲響起,許南星緩緩睜開眼,屋裡已經空無一人,只有淺淡的白檀香氣提醒著她,剛剛那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