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絕望

「咚咚!」

他敲了兩下門，然後施展星遁術進入書房。

張元清本能的看向紅毯盡頭，發現寬大的書桌後空無一人，這才扭頭望向左側的會客區。

一身白衣的傅青陽，正和導師靈鈞把酒言歡。

傅青陽負責喝酒，靈鈞負責言歡。

星光升起的剎那，兩人同時扭過頭來。

「咦，元始回來了。」靈鈞笑呵呵道:「你女朋友剛來過，說自己得了失心瘋和你分手，現在很後悔，還不趕緊去哄哄。」

說著，趁傅青陽看不見他的臉，朝張元清一陣擠眉弄眼，笑容曖昧。

學生的這番操作，豈能瞞過戀愛大師的法眼。

看來我這招可行......張元清精神一振，導師的「Yin笑」給了他強大的自信。

若是此計不行，靈鈞會唉聲嘆氣的給出提示:「瞧你乾的蠢事，傅青陽把表姐交給你，你就是這麼對她的?」

這是名師高徒間的言語默契。

傅青陽放下酒杯，淡淡道:

「靈鈞，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元始說。」

你完了......靈鈞朝愛徒聳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雖然計策是善良的，但關雅的孃家勢力不容小覷。

張元清目送導師離開，取代了靈鈞的位置，捧起擺滿火腿片的盤子，大快朵頤。

傅青陽耐心等待，一盤火腿片清空，才問道:

「高天原裡有什麼?」

張元清毫無保留的把樹洞裡的收穫告知對方。

過去無數次事蹟證明，在這裡被單都無法給予的冷漠世界裡，女朋友都未必可信，但老大是絕對可以信賴的。

「煉妖壺......」

聽到止殺宮主關於煉妖壺的描述，便是向來胸有靜氣，沉穩老練的錢公子，也不禁變了臉色，難以保持平靜。

他有想過媧皇留下的寶貝價值連城，但沒想到貴重到這種程度。

象徵著一個職業至高力量的物品。

此事傳出去，天大地大，止殺宮主都沒容身之處，她會被所有靈境行者追殺。

「煉妖壺就這麼給她了?」傅青陽皺眉。

「就當是投資了，宮主與我甚熟，投資她，總比投資其他樂師要可靠。」張元清自有一套理念，並寬慰道:

「老大，我也不虧的，我得到了一具肉身，以及金烏殘留的力量。」

傅青陽這才眉頭舒展，「你應該索要更多利益的，甚至能用煉妖壺控制止殺宮主，予取予求......早知如此，我就應該陪你一起去。」

他後悔了，倘若陪同元始前往高天原，煉妖壺就不會落入止殺宮主手裡。

對宮主予取予求?確實讓人期待......張元清心說，我就是防備這種情況才不讓老大你去的。

試想，傅青陽和宮主若是在高天原起了衝突，一邊是情深義重的小舅子，一邊是情深義重的世交姐姐，他還真不知道該幫誰。

最多就是在旁邊嚷嚷一聲:住手，你們不要再打了啦~

「但既然給了，就不用多想，你的投資在以後會有回報的。」傅青陽是個性格果斷的人，不會為已經發生的事糾結:

「而且你也得到了泥人分身和日之神力，拿出來給我看看。」

張元清「噢」一聲，「泥人分身和日之神力都在煉妖壺裡，宮主說要溫養七七四十九天。」

聽到這句話，錢公子向來冷峻的臉龐，飄過一個清晰的問號。

他不太確定的問道:

「你是說，東西全在止殺宮主

手裡，你什麼都沒得到?你進了一趟高天原，空著手出來了?」

張元清點點頭。

傅青陽面無表情的取出金剪刀。

「老，老大你要幹嘛?」

「我先剪斷你的姻緣，然後帶你去殺止殺宮主。」

「別別別，老大，只是交給她保管，您別衝動......」

「我沒衝動，我只是血壓有點高。」

旋即，傅青陽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放下金剪刀，捏了捏眉心。

他心累的揮揮手:「滾，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但是老大，我還有一件事要彙報。」張元清說。

傅青陽冷冷道:「我希望不是讓我血壓升高的事。」

說完，他看見元始取出小紅帽，輕輕抖手，幾塊沉重的青銅板墜落，重重砸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張元清把青銅板擺開，道:

「老大，這很有意思，你一定會喜歡的。」

元始的表情，有點像獻寶，他似乎篤定我會很驚訝，甚至失態，可笑......傅青陽壓下糟糕的心情，推桌而起，走到青銅板前。

他知道元始不會無的放矢，一邊主動收斂情緒一邊凝神觀看雕畫。

但看清雕畫內容後，他仍忍不住瞳孔收縮，冷峻的表情呈現出極端的震撼。

這種震撼，這種強烈的情緒波動，在錢公子身上非常罕見，甚至超過了聽聞煉妖壺資訊後的反應。

「老大，你怎麼看?」張元清挑起嘴角，對傅青陽的反應很滿意。

......傅青陽深吸一口氣，沒有說話，他還在消化青銅板上的內容。

張元清乖乖的閉嘴，過了好幾分鐘，他忍不住開口:

「老大，你是斥候你能分析出什麼?」

他先拋磚引玉，把自己和止殺宮主的理解講了一遍。

傅青陽一針見血的說道:

「實驗者?你怎麼確定，這些隕石不是靈境投的。與其假想出一個無法驗證的實驗者，靈境投放隕石是不是更符合邏輯?」

「你怎麼確定，這些隕石是我們的起源，有沒有可能，雕畫記錄的，只是一次靈境製造超能力者的行為，就像民國初期，靈境製造了第一批靈境行者。」

聞言，張元清也跟著皺起眉頭。

確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隕石是超能力者的源頭，它也可能是靈境某次製造超能力者的過程。

斥候的邏輯能力確實強。

傅青陽繼續道:

「這些浮雕隕石的投放確實有很重的人為痕跡，但靈境的人為痕跡更重，並沒有什麼稀奇。我倒覺得相比起隕石，媧皇的存在更讓人值得在意。」

他低聲說:「媧皇是特殊的，她和其他獲得超能力的先民不一樣。」

「您也覺得她特殊啊，您說說。」在斥候面前，張元清暫且拋棄了腦子，不懂就問。

傅青陽思索一下，緩緩道:

「太強大了，無與倫比的強大，她是神話傳說中的人族之母，她掌控著學士和樂師兩大職業的終極力量，她極有可能，是一位超越半神的強者。

「所以她有能平息災禍。」

感覺像是說了廢話......張元清心裡嘀咕。

媧皇的強大不是很明顯嗎，不強大，她能「煉石補天」?她能煉製青銅神樹，為金烏提供棲息地?

如果因為強大而特殊，那他早就看出來了。

傅青陽看他一眼，沉聲道:

「不管是古代修行者，還是近代的靈境行者，從未出現過半神以上強者，這就是最大

的問題。」

張元清腦子裡「轟隆」一震，諸多資訊在此刻霍然貫通。

「媧皇是個失控的試驗品，她超越了半神階段，成為了靈境無法掌控的存在，甚至威脅到了靈境。嗯，我聽有人說過，角色卡的存在，是靈境自我防禦機制......」

「因為有了媧皇這個前車之鑑，所以靈境限制了靈境行者的成長，所以自媧皇之後，再無人能超越半神階段?」

「當年媧皇「補天」，對靈境造成了難以想象的損害，所以靈境停擺至今直到近代才啟動?」

張元清覺得自己接近真相了。

他把心裡的猜測說了出來。

「如果是講故事，這足夠精彩，但現實不是故事。」傅青陽冷冷的反駁:

「倘若遠古時代的滅世是靈境所為，那為什麼近代，靈境又開始維護秩序了?拋開其他細節，單憑自相矛盾的這一點，就說明事情比我們想象的更復雜。」

對，靈境在催促著行者成長，不惜堰苗助長，但角色卡的存在又是靈境的自我防禦機制，限制靈境行者超越半神，這也是矛盾點......張元清苦笑道:

「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兩人各自沉默著，無聲的思考。

許久後，傅青陽道:「把上面的東西忘了吧，瞭解太多與自身等級不符的秘密，只會攪亂強者的心。面對這些問題，思考是無效的，實力和等級才是開啟秘密的鑰匙，人要活在當下。」

也只能這樣了......張元清甩了甩頭，把這些遙遠的問題拋之腦後，想到隔壁嚶嚶哭泣的混血女友，他覺得傅青陽的話有道理。

人要活在擋下。

「老大，我去看看關雅姐。」

模仿會長，打一個帥氣的響指，化作星光遁走。

......

萬寶屋。

夏侯傲天戴上黑色耳機，聽見了秦國方士的激動的喃喃:

「天地熔爐，媧皇的天地熔爐......」

天地熔爐?夏侯傲天看一眼連三月，也不怕她發現，低聲道:

「這明明是百鍊熔爐。」

戒指裡的秦國方士說道:

「它確實不是天地熔爐，它是天地熔爐的一部分，傳說媧皇有兩大傳承，一是煉妖壺，二是天地熔爐。」

「前者是樂師夢寐以求的至寶，後者是學士一生追求的極致。呵，我勸你最好不要使用它，這隻鼎爐，始皇帝當年用過。」

夏侯傲天既吃驚，又不吃驚，「它是始皇帝法器?」

「曾經在始皇帝手裡短暫停留過......」秦國方士陷入回憶:

「始皇帝統一六國後，派兵南征百越，一直打到南海，彼時南海有鮫人，聽聞始皇帝強大，派使者登岸，進貢族中美人和珠寶，並告訴始皇帝，南海極淵之底，有一件上古神器，叫天地熔爐。」

夏侯傲天恍然大悟，想起了百鍊熔爐的物品資訊介紹——因為一場災難沉入海底，直到被.......尋到。

原來這個省略號是始皇帝。

「那我豈不是更應該使用它。」夏侯傲天說。

「我還沒說完呢。」秦國方士「嘆息」一聲:

「當年打撈這件神器時，發生過一件詭異的事，始皇帝得知訊息後，命徐福組織了近百位奇人異士，配合鮫人族打撈神器，豈料，下水七天後，災厄發生了，南海掀起了巨大的海嘯，潛入極淵打撈神器的奇人異士和鮫人被衝上海岸，變成了人身蛇尾的怪物，他們發狂般的嘶吼，高喊著——媧皇害我。」

「而後胡言亂語著聽不懂的語言，暴斃身亡。」

「後來呢。」夏侯傲天充滿獵奇興趣。

「始皇帝自然不會放棄神器，他把祭天禮服贈予徐福，徐福親自帶人下海，歷時數日，徐福帶著百鍊熔爐回來了。」

「只有他一個人回來，其他協助打撈的奇人異士再也沒有回來，徐福未曾向世人透露海底極淵的情況，只是與始皇帝進行了一番密談。」

「關於神器，徐福的說辭是，天地熔爐鎮著海眼，無法帶出，只能取其部分，便是這尊百鍊熔爐。」

「但這件事並沒有結束，陛下得到神器，欲借百鍊熔爐練兵，鞏固江山。詭異的是，熔爐中煉出的兵器蘊含著可怕的魔性。」

「每一個持有者都瘋了，見人就殺，高喊著‘清除媧皇餘孽，，在咸陽釀成了不小的災難。同時，南海海嘯連連，百越之地兵禍死起，叛亂不斷。」

「始皇帝無奈之下，只得再派徐福前往南海，將百鍊熔爐送回極淵。」戒指老爺爺呵道:

「你想想那尊饕餮練兵爐的功能，再看看百鍊熔爐的物品資訊，有沒有覺得眼熟?」

夏侯傲天仔細一回想:「確實有些相似。」

「饕餮練兵爐是百鍊熔爐的仿品，始皇帝后來派人煉製的，可惜仿品終究是仿品，與真正的熔爐差遠了。」秦國方士感慨。

原來當年還有這麼一樁事......夏侯傲天聽的津津有味:

「問題不大，它現在已經被靈境收服，當年的事不會再發生，否則連三月第一個死。」

連三月聞言，眯起眼睛。

高傲的主角沒在意當事人的表情，繼續與戒指裡的上古靈魂溝通:

「為什麼徐福沒事?」

戒指老爺爺說道:「我剛才說了，始皇帝把祭天禮服給了徐福，有祭天禮服庇佑，徐福自然無恙。」

「祭天禮服?」夏侯傲天語氣疑惑。

「唉，此物比百鍊熔爐更邪性......」戒指老爺爺嘆息一聲:「兩千載彈指間，都是往事了，不提也罷。」

夏侯傲天感覺到老東西似乎頗為忌諱祭天禮服，明顯不願說。

這時，連三月不耐煩道:「你和戒指裡的怨靈聊完沒有，到底開不開爐?」

「怎麼不開。」夏侯傲天道:「怎麼收費。」

連三月掌心一攤，「爐子使用免費，但啟用它的火石需要購買，一塊五十萬。」

接著，她又講解了封爐的機制和費用。

「我需要封爐?」夏侯傲天呵一聲:「你沒聽說過主角自帶幸運光環嗎。」

不要以為你頂著卡卡羅特的臉，就能說出這種無腦的話，這傢伙是在偽裝嗎，偽裝的還不錯......連三月把火石丟了過去。

夏侯傲天接過火石，開啟蓋子，先投入材料，再丟入火石，手掌抵住熔爐，在心裡念出自己想要的道具品類、品質。

百鍊熔爐「嗡嗡「震動起來，爐蓋的氣孔噴出綿密的紫氣。

俄頃，紫氣散去，熔爐平靜下來。

夏侯傲天迫不及待的衝過去，手掌抵住爐身，檢視能量積攢程度:

——2%

「???」

他腦子裡閃過一串問號。

「我剛才丟進去的，是聖者品質的材料。」他茫然的看著連三月:「你不是坑我?」

「百鍊熔爐就是這樣，不是品質越高能量積累就越高，有時候也得看運氣。」連三月聳聳肩:「還來嗎。」

「不來了。」夏侯傲天搖搖頭，錢包讓他變得理智。

「行吧。」連三月並不強求，「不過前陣子有個幸運的傢伙，用爐子煉出了一件頂級道具。當

然，這是不可複製的，普通人可沒這麼幸運。」

「我覺得，我可以再試試......」

......

「呦，不錯，10%了，還來嗎。」

「......再來。」

......

「11%，還來嗎。」

「最後一次!」

「13%了，很遺憾。」

「最，最後一次。」

「你竟然有主宰級材料?!」

......

「30%，兩件主宰級材料了，要不算了吧，我都替你心疼。」連三月直搖頭。

夏侯傲天站在爐子前一動不動，宛如石化。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默默的走向一邊，背影充滿了孤獨和絕望，如同走向汨羅江的屈原。

他一言不發的從物品欄裡取出炮管、基座、幾近枯竭的能源包，一言不發的組裝起來。

「你要幹嘛?」連三月撇了一下。

然後，她看見卡卡羅特抬起臉，一副目睹了小林被弗利薩捏爆的表情，充滿了憤怒絕望和悲傷:

「不活了，我要跟它同歸於盡~」

語氣中，沒有了一絲絲對人世間的留戀。

......

PS:錯字先更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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