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的話說完,站在他面前的小崽崽,小表情都茫然了起來。

他見宮人都快要哭出來了,忍不住問道:“我,我在這裡呀?”

他剛才跟著跑了半天,原來大家找的人是他嗎?

小崽崽一臉懵,而宮人眼淚都掉了下來:“我要找的是小皇子,你是誰啊?”

小崽崽:“……”

小崽崽仰著臉蛋,軟軟道:“我就是小皇子呀。”

宮人:“?”

宮人的眼淚更止不住了:“都這個時候了,你就不要亂說話了。”

“我真的是小皇子啊。”

小崽崽癟了癟嘴,有點委屈:“怎麼認不出來我?”

他們倆在這說著話,而在旁邊剛好聽見他們對話的另一個宮人,揉了揉眼睛,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這個說自己是小皇子的小孩兒。

他看到了小孩兒手腕上戴的鐲子,還有從衣領露出來的玉。

在看到這些後,他的眼睛都瞬間瞪圓了。

“小皇子,小皇子在這裡!!!”

他叫出了聲,且聲音傳出去了很遠很遠。

他的這一聲叫完,立馬有人接著往前傳:“陛下,娘娘,小皇子找到了!”

這些人的聲音裡都夾雜著巨大的欣喜,而小崽崽也被宮人抱起,大步的跑到了前面。

他在前面站定後,還有人訝然出聲:“這,這是小皇子?我剛才就看見他跟在我身後跑。”

這個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跟著他們一塊跑來跑去的小孩兒,竟然就是小皇子!

小皇子被抱到了凌帝跟儀貴妃面前,可凌帝跟儀貴妃看看這隻崽,愣是站在原地沒敢上前。

凌帝甚至還黑了臉:“朕讓你們找七皇子,你們給朕找來的這是什麼?這是貓熊成精了嗎?!”

凌帝只看了一眼就大發脾氣,儀貴妃沒發脾氣,她眼角抽了下,目光在這隻黑白崽崽身上,還沒挪開過。

凌帝還在發脾氣。

他面前的黑白小崽崽,聽著他發脾氣的話,小臉蛋不高興了。

“爹爹!”

小崽崽幾步上前,抱住了凌帝的腿,他仰著小臉,大聲道:“你不認識崽崽了嗎!”

這麼可愛的崽,爹爹竟然不認識!

小崽崽不高興的要命,而凌帝在聽到他熟悉的小嗓音後,也在震驚著。

他重新低頭,打量起了這隻在抱他腿的崽崽。

這一回,他總算是認了出來。

可認出來後,他的表情比小崽崽還要不高興。

“你,你這……你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我一直在外面的。”

小崽崽老老實實的交代道:“我跟著大家去找人辣。”

然後找了半天,發現被找的人是他。

凌帝的拳頭都剋制的攥緊了,為了不當眾處理家事,讓外人看天家閒事,凌帝深呼吸幾口氣,彎下腰,把小崽崽往懷裡一抱,轉身離開了。

他一走,儀貴妃自然也不會再留下來。

“都散了吧。”

儀貴妃讓眾人散去,至於剛才差點被處死的宮人,也撿回了一條命。

眾人散去的很快,沒多大會兒,他們就都回到了各自的崗位上。

而儀貴妃也跟上了凌帝跟小崽崽,凌帝抱著小崽崽一言不發,小崽崽摟著凌帝的脖子,還在說著話:“爹爹,你怎麼都不看崽崽呀?”

“崽崽洗洗臉就好看辣。”

“爹爹,你不說話呀。”

小崽崽說了一路,說著說著,他也不吭聲了。

沒有回應的話,是說不下去的。

小崽崽鼓著臉,坐在爹爹懷裡,被爹爹一路給抱回了宮裡。

回到宮裡,儀貴妃也緊跟著到了。

“孃親。”

看到儀貴妃回來,小崽崽剛才還鼓起了小臉,又露出了笑,他對著儀貴妃剛開了小手,讓儀貴妃抱。

可儀貴妃沒有抱他。

儀貴妃沒有抱他,凌帝也沒有把他放下來。

凌帝跟儀貴妃的表情,在此刻有點統一,統一的嚴肅。

小崽崽看看他們,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兒,他對著凌帝也不鼓小臉了,而是重新露出了個笑。

“爹爹,孃親,崽崽愛你們呀。”

“可以吃飯了嗎?肚肚好餓。”

“爹爹,崽崽要背作業辣!”

小崽崽的轉移話題,兩個大人根本不接招兒。

片刻過後,小崽崽被按在凌帝腿上,肥嘟嘟的小屁股結結實實捱了巴掌。

凌帝連打了好幾巴掌。

小崽崽在捱了一巴掌後,就哭出了聲兒。

可他哭的這麼大聲,凌帝還是沒有把巴掌停下來。

儀貴妃聽著小崽崽的哭聲,也一點阻攔凌帝的意思都沒有。

剛才找不到崽,她跟凌帝是真嚇狠了。她一點病都沒有,可被小崽崽這麼驚嚇,都要心悸了。

等凌帝打完了巴掌,小崽崽哭的都要撅過去了。

他一邊哭,一邊還很委屈:“打崽崽,幹什麼呀!”

“剛才那麼多人找你,你去哪兒了?”

“泡,泡溫泉呀。”

小崽崽哭得一抽一抽的,他對這頓打是心裡一點數都沒有。

凌帝聽他說泡溫泉,立馬不通道:“我在溫泉池子裡找了幾遍,就是沒找著你。”

“我在的,我在池子裡睡覺覺。”

“還胡說!”

凌帝又想揍崽了。

儀貴妃看小崽崽哭的直打嗝兒,這才把他接過來,板著臉,認認真真跟他說了剛才大人們有多著急。

等儀貴妃說完,小崽崽也知道是自己有點不對。

是他在池子裡睡覺亂飄,大家找不著他才著急的。

可想想屁股上挨的巴掌,小崽崽還是背對著爹爹,不想再跟爹爹玩兒了。

父子倆都賭起了氣,儀貴妃把小崽崽抱在腿上,伸手擦了擦他的臉。

這一擦,儀貴妃眉頭擰了起來。

“我剛才就想問了,你臉上還有身上,這都是怎麼回事?”

怎麼黑成這樣了?

凌瑞剛挨完一場揍,這會兒屁股疼著,連帶著他的小腦袋瓜也不能很清晰的運轉。

所以,他抽抽搭搭的把自己在他們打架的事也一併交代了。

他交代完,像想起來什麼似的,還呆了呆,哭聲停止了一秒:“等明天,夫子可能要叫家長呀。”

凌帝:“……”

儀貴妃:“……”

凌帝磨了磨牙根,再次朝著小崽崽看了過來。

他的視線強烈,小崽崽察覺到他的目光,也扭過臉看向了他。

一大一小對視上,小崽崽癟著嘴巴,從儀貴妃腿上爬了下來,他撅著小屁股,趴在儀貴妃的腿上,對著凌帝宛若是破罐子破摔一樣,叫道:“你又想打崽崽了!你來打吧!讓崽崽被打死蒜了!”

小崽崽的這一番操作,讓原本想再拍他兩巴掌的凌帝,都硬生生的坐在原位上,沒有動彈。

儀貴妃把撅著屁股要討打的崽崽給抱起來,不打算再打他第一頓了。

教訓這一頓就夠了,連著揍,是真有可能把崽崽給打壞。

“行了。”

儀貴妃看他們父子倆這會也不對付,索性就讓他們這會兒別再大眼瞪小眼兒了:“陛下,你回宮去吧,這麼晚了,也該休息了。”

“我不回。”

凌帝也來了脾氣,他語氣硬邦邦的道:“我今晚住這兒了。”

小崽崽一聽他要住在這兒,頓時就抹著眼淚,看向了儀貴妃。

他今天晚上不想看見爹爹。

儀貴妃趕不走凌帝,只能無可奈何讓他倆都住在一塊兒。

凌瑞跟凌帝都還沒有吃飯,儀貴妃讓小廚房擺了晚飯。

吃飯的時候,凌瑞埋頭吃著,理都不理凌帝。

等上了床後,他穿著柔軟的小寢衣,睡起覺來也不再四仰八叉了。

他闆闆正正的並著小手小腳,不願意挨著爹爹。

儀貴妃看看他們倆,也沉默了。

次日。

凌瑞早起時,連著洗了兩遍臉,還是沒有把臉上的墨水洗掉。

儀貴妃不敢給他硬洗,只能就這麼給他晾著:“你這估計過幾天就好了,這幾天,你的小臉先這樣吧。”

小傢伙臉上的墨水有兩團正好在眼周,像極了凌帝說的,貓熊崽崽成了精。

儀貴妃剛看還覺得有點不習慣,現在多看幾眼,覺著還挺可愛的。

她湊過去,親了親貓熊崽崽的小臉,然後讓他去上學:“夫子若是真要請家長,我會過去的。”

凌瑞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問道:“那,那回來打崽崽嗎?”

儀貴妃:“……”

儀貴妃:“不打了。”

打崽崽也不能打的這麼頻繁。

聽見儀貴妃說不打了,小崽崽這才鬆了口氣,他踮了踮腳,也親了一下儀貴妃的臉。

他們倆你親親我,我親親你,看得身後的凌帝,都繃起了臉。

凌瑞親完了儀貴妃,小眼神瞟了一眼爹爹,他瞟了一眼後,就收回了目光,揹著自己的包,去上學了。

昨天晚上的一場混戰,雖然有蔣言善後,但班上的桌椅還是都給弄髒了。

夫子第一天看到這些桌椅,以及好幾只黑白色的崽崽,他臉都綠了。

桌椅全部更換,而家長們自然是要賠錢的。

夫子請了家長們來,只是他是單獨見這些家長的。

儀貴妃沒擺什麼貴妃架子,大大方方的賠了桌椅的錢,又答應了會好好管自家的崽崽。

這一波請家長過後,其他小孩兒跟凌瑞的關係更緊張了。

沈堂看看他,還臭著張臉,問他道:“我家的宴會,你還來不來?”

小崽崽捧著自己的書,重重的“嗯”了一聲。

他說好要去的,不會食言。

沈堂在問完了他後,也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兩隻崽都看對方很不順眼。

他們在班上不對付,出了班級,彼此受到的待遇都是一樣的。

其他班的人,都在看他們的臉。

凌瑞以前也經常被看,可是以前他被人看,是因為他的小臉漂亮。

這回他被這麼多人看,小崽崽抱著自己的飯碗,心裡清楚——

這些人在看崽崽笑話。

第一天,被圍觀的小崽崽,還勉強能夠面對這些目光。

第一天,持續被圍觀的小崽崽,中午吃飯都不想出去了。

第天,他早上賴在床上不起來,拒絕要去上學。

“都看崽崽。”

趴在被窩裡的崽崽,小腦袋也悶在了被子裡,他死活不願意出來:“過兩天,崽崽過兩天上學。”

他這麼小的崽,也是要面子的。

儀貴妃拍拍他的被子,準備先把他哄出來:“你出來,我讓吉燕打水給你洗洗,看看今天能不能洗得掉。”

“洗不掉。”

被窩裡的小崽崽悶悶的說道:“我以後,以後要做醜崽崽了。”

“不醜。”

儀貴妃哄他:“我們小七一直都是漂亮崽崽。”

雖然儀貴妃說了是漂亮崽崽,可是崽崽本崽一點兒都不信。

在耐心的哄了好一會兒後,儀貴妃終於把小崽崽給哄了出來。

她揉了揉小崽崽的腦袋,讓步道:“我讓人給你請個假,你今日不用去上學了。”

聽到不用上學,小崽崽鬱悶的黑白小臉,總算高興了一點兒。

他雖用不著去上學了,但也不想待在行宮裡。

他這幾天跟凌帝在鬧脾氣,父子倆誰都不講話。

“娘,我要一個面紗呀,蒙臉的。”

小崽崽提著要求,在要到了面紗後,他把小臉給矇住,然後帶著蔣言跟陳州出門了。

他們前腳剛出去,凌帝后腳就過來了。

凌帝來了也沒提小崽崽,只跟儀貴妃說著其他事兒,他在說著牢裡的錢財主。

“我原是等著,看誰來撈他……誰若是撈他,並說明跟他是有關的,可以一併處理。”

“前陣子還有人來撈他,現在已經沒了。”

凌帝說起這個,眉頭緊皺,對這個發展顯然很不滿意。

錢進吞了他的賑災糧,這膽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在背後給錢進當靠山的人,都有誰,都是誰,凌帝對這些人一個都不想放過。

他坐在這個皇位上,沒什麼開疆擴土的野心抱負,他就想守著基業,讓這片基業能好好的存在著就行。

對於這些朝政之事,儀貴妃心裡有再多的話要說,嘴上還是不會吐露半句的。

她只安安靜靜的聽著凌帝說。

她眸光沒有波動,只心裡在想著——

啟朝內,若再也沒什麼改善民生的法子,或者新政,恐怕凌帝想安安穩穩守著基業的想法,都要破碎。

他們慕容家可在外殺敵,可殺外敵,不一定就能保得住啟朝。

如果啟朝從內部腐朽了起來,那麼慕容家也回天乏術。

兩人說了好一會兒,基本上是凌帝在說,儀貴妃在聽。

他們倆在說著國家大事,而蒙著面紗的小崽崽,帶著兩個伴讀,已經到了街上。

蔣言跟他挨著走,還牽起了他的小手:“小七,今日得閒,你不去看看柱子他們嗎?”

凌瑞在上學的時候,蔣言還會隔著一兩天就抽空去教柱子他們一些練武的基本功,除此之外,陳州還會教他們識字。

對於村裡的孩子來說,能獲得學習的機會,無疑是天上掉餡餅。

他們雖然年紀小,但不傻。

所以,對於這個學習機會,他們都珍惜的很。

蔣言教他們只是圖個成就感,而陳州在教他們時,是明確說了希望他們成才。

並且,陳州認認真真的告訴他們:“你們以後若是成才了,要記得,回報小七。”

陳州不做慈善,他做的事情,都必然要回報的。

柱子他們也答應的爽快,說是將來如果能出了村子,在外有一番作為,定不會忘了小七。

“我今天不去辣。”

小崽崽說話間,摸了摸自己的面紗。他不想讓自己這張小臉,被其他人給看到。

幾隻崽崽在街上走著,走著走著就走累了。

“蔣蔣,州州,我請你們喝茶。”

小崽崽看到了茶館,茶館的位置雖然有點偏,但裡頭有一個說書人。

他想聽說書,所以就乾脆過去請客了。

到了茶館裡,小崽崽給自己挑了一個好位置,然後糯糯的叫小一給自己上了茶。

在這裡聽說書,是有最低消費的。

要了一壺茶,還有兩盤點心,小崽崽坐在椅子上,晃著小短腿,愜意的聽起了說書。

說書人已經說了一半,他過來聽時,只聽到了後半段。

後半段,是在說大慶。

說書人講著大慶皇儲的一事,以及他們爭褚的激烈。

雖然大慶太子已立,但太子年幼,又無生母,他的位置岌岌可危。

說書人喝了一口茶,又說起了一樁事。

大慶,大魏,大齊,個強國最近關係升溫,他們還辦了個互相交流的學堂,把各自的皇子公主送去了讀書。

大慶把太子給送了過去。

凌瑞聽他們說著這事,小耳朵都豎了起來。

阿無從未在他面前表露過身份,所以他至今都不知道,他的阿無就是大慶的太子。

他聽著這些訊息,只覺得心口都怦怦跳,跳的很莫名,又很不安。

“州州,你過來一下。”

凌瑞對著離自己最近的陳州,叫了一聲。

他把小臉湊過去,給陳州預知了下,並在預知開始後,就叫起了阿無。

可一向回應他很及時的阿無,這次沒有回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