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此言差矣。”穆婉靜開口反駁。

“捶丸又不同於馬球,適當鍛鍊才能強身健體不是嗎!”她微笑著開口,讓人挑不出錯處。

穆婉靜突然插話讓皇后稍有不悅,可她原本也想看看穆南汐出醜,便就作罷了,也跟著附和道:“確是如此,你就只當是平常玩鬧便是。”

穆南汐心裡暗暗把這兩人問候了幾句,面上還得擠出個笑:“可並無人與妾身組隊,妾身就是想上場也沒有法子啊。”

“皇后娘娘金安。”張府尹家的嫡女張儀起身朝著皇后福了福身,“小女願與王妃組隊!”

她早就心癢難耐,正遇到這機會可不是要爭取一下。

穆南汐偏過頭去看說話的小娘子,眉頭微瞥,不知道她來湊什麼熱鬧。

莫非又是受了穆婉靜的挑唆?

罷了罷了,既然穆婉靜想鬧,她陪陪也無妨,前提是有男子敢與她這鎮北王妃組隊。

“皇后娘娘,按照娘娘制定的規矩,現下還差名男子,也不知誰願意同妾身同組,請娘娘欽點。”穆南汐淺淺一笑,唇邊泛起兩個小酒窩,顯得狡黠而俏皮。

穆婉靜見她再無推脫之勢,不由得蹙眉,心底打了些退堂鼓。

難道她這粗鄙的姐姐真會都城貴族樂於戲耍的捶丸?

莫不是爹爹連這也找人教授了?

“這……”皇后娘娘不由得犯了難,該是將誰指派給鎮北王的王妃組隊,才不會讓人詬病。

這分明是穆南汐在給她出難題。

想到這,皇后的雙眸深處閃過一絲厭煩,下意識瞥了眼穆南汐。

穆南汐接收到皇后不悅的訊號,心裡莫名舒坦。

“既無人與本王的王妃組隊,那便本王親自來。”一道低沉而渾厚的聲音,打破了場中的沉默。

眾人紛紛循聲望去,祁之恆俊朗的面孔和周身散發出的強大壓迫感,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目。

穆南汐自是能聽得出聲音的主人,她抬眼看去,只見祁之恆緩緩踱步而來,來到她面前。

她低聲詢問:“王爺怎麼來了?榮風說王爺今日去看望皇太后,沒空來捶丸會啊。”

祁之恆臉色沉了沉,這時辰他本該已經出宮了的,可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的轉換了方向來了御花園。

還正巧碰到穆南汐被一群人刁難,心裡十分不爽。

“閉嘴。”祁之恆黑眸微眯,嗓音深沉而低啞。

“哦。”穆南汐識趣地閉嘴,自認猜不透這男人的心思。

“既如此,你們三人就上場吧。”皇后壓著心中對祁之恆的厭棄,面上依舊掛著端莊優雅的笑容。

三人走下場來。

多格淮寧臉上帶著一抹淺笑,他首先向穆南汐恭敬又曖昧地行了一禮,卻並未理會地位尊崇的鎮北王。

穆婉靜面帶笑意,禮數週全的問了安,看上去毫無錯處,但她的眼底晦暗不明,讓人有些疏離之感。

祁之恆站在穆南汐身側,目光凌厲,隱隱散發出一股強橫的氣勢。

競技場的氣氛一時間變得緊張起來,幾人微妙的舉動,讓所有人感到了場中的劍拔弩張之勢。

銅鑼聲響起,比賽開始。

拋球決定為穆婉靜組為一組,先擊球。

穆婉靜率先擊球,首場三次擊球入三球,得一籌。

多格淮寧得一籌,另一位小娘子未得籌碼。

二組最先擊球的是張儀,杆杆慎之又慎,險得一籌。

祁之恆輕而易舉拿到一籌。

緊接著便是穆南汐擊球,她持杆站於球后,並未立即擊球。

穆婉靜傲然地站在場邊,她的目光落在了對面的穆南汐身上。

她輕挑了一下眉,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微笑,彷彿在嘲笑穆南汐的無知。

她優雅地走上前,聲音不高不低,卻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姐姐可知道持竿的方式?”

“這擊球的角度和力度都是需要技巧和經驗的,都需要多加練習才能融會貫通,方能進球,想來鄉野是沒有這些的,可需要妹妹先同姐姐講述一番?”穆婉靜的聲音充滿了挑釁,她那嘲諷的語氣讓人無法忽視。

周圍的人群中,有人輕輕地笑了出來,那笑聲中充滿了譏諷和輕視。

就算穆南汐琴藝不俗,醫術高明又怎樣?

醫術乃是不入流之物,可不是高門貴女應學之物。

只不過單單琴藝拿得出手,哪像她們這些高門貴女,自小家裡請了先生悉心教導,四書五經六藝均有涉獵,可不只有一技之長。

“遠離都城的鄉野之中自然是沒這些的。”穆南汐雙唇輕啟。

“我們那裡當然不能與都城那些高門大戶相比。你們住在那幾進幾齣的庭院,享受著衣食無憂的生活,與眾多朋友高談闊論。而我們,常常為了幾文錢而辛苦勞作,時常面臨飢餓的威脅,根本沒有多餘的錢財給子女請教書先生。很多事情,可能在你看來是輕而易舉的,但對於我們來說,卻是費盡心思也無法實現的奢望。”

穆南汐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她慢條斯理卻擲地有聲。

她的話讓眾人震驚,她的聲音很輕,卻彷彿像是重錘般砸在了眾人心頭。

可有些人不會懂那些人的艱難,他們向來高傲、自負,此刻只流露出一種幾近冷酷的淡然。

穆婉靜亦是如此,此刻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對那些所謂“低賤之人”的深深不屑。

她不屑的冷哼一聲:“那又何妨?不過是些低賤之人,怎可拿來與我們相提並論!”

穆南汐眉頭微瞥,暗歎這女子簡直無可救藥,冷心冷肺毫無同理心可言。

她冷冷的盯著穆婉靜,聲音冷冽:“鄉野之中也有自己的天地,你不識五穀雜糧,不知山泉野蔬,不懂春耕秋收,都是官家的子民,只因你投得自認為的好胎,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若你今日不是靖國公府的嫡女又當如何?”

穆南汐提到官家,宣揚官家愛民如子,穆婉靜自是不好再開口反駁,臉色難看。

競技場上,穆南汐輕哼一聲,持杆擊球,隨意用力一揮,球飛了出去,準確地落入洞中。

“好!”多格淮寧忍不住喝彩,眼中閃過一絲欣賞。

穆婉靜的臉色沉了又沉,她原本想在眾人面前羞辱穆南汐,沒想到反而被穆南汐反唇相譏。

穆南汐連擊剩餘兩球,都準確無誤地擊入洞中。

比試結束,穆南汐三場皆得了一籌,共得三籌,並且每場都乾淨利落,最後一場甚至連看都未看。

祁之恆毫無疑問也得三籌,張儀慎之又慎,得了兩籌。

穆南汐此組多得三籌,贏得比試,獲得水晶壺的彩頭。

穆南汐不欲再在御花園逗留,拉了下祁之恆的衣袖,往他身邊貼了貼,低聲問:“我想回去了,你走嗎?”

祁之恆未做回應,直接邁開步子離去。

穆南汐撇撇嘴,差玲瓏拿好她得的彩頭,雖然不實用,但也是值錢的東西,雖然不能明面上將皇宮的賞賜典賣出去,但是倒賣到黑市也能狠狠賺上一筆!

真不錯!

她跟著祁之恆而去,不再管身後那些作精怪。

直至捶丸會正式結束,穆婉靜還是沒有再見到李璐的身影。

她剛剛因穆南汐惹了一肚子氣,此時也懶得再去尋人,就先獨自離開皇宮,回到靖國公府。

她一回到府中,就將她自己關在房內,一個人都不準進去侍候。

院中的女侍婆子們連大氣都不敢出,只敢噤聲恭候在門外。

她們時不時聽見房中傳出物品砸落在地上的聲音,身體都不自主的發生顫抖。

天色漸暗。

穆柳氏眉頭緊蹙,沉著一張臉走進穆婉靜的院子。

“大娘子。”下人們忙躬身行禮。

穆柳氏聲音冷冽,雙眸不悅的掃了眼:“你們一個個都站在外面做甚!”

一直伺候在穆婉靜身邊的奶孃上前一步回話道:“姑娘從宮裡回來就閉門,不讓我等進去伺候,想來是受了什麼委屈。”

穆柳氏聞言,神色更加不悅。

她將人都留在屋外,冷著一張臉抬手推門走了進去,只見屋中一片狼藉,茶盞、衣服被扔了一地。

穆婉靜聽到推門聲,以為是院裡的女使,撿起身邊枕頭就砸了出去,怒氣衝衝地喊:“說了不準任何人進來!滾出去!”

可當穆柳氏走進屋內時,她看清來人,隨即愣住。

“母親?”穆婉靜坐在床邊,她的聲音中充滿了驚訝,眼中則流露出一些慌亂的神色。

穆柳氏看著她,眼中充滿了深深的心疼。

她的孩子,一直以來都是都城高門貴女中的佼佼者,現在卻做出這樣粗俗行徑。

“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口不擇言,做出如此刁蠻的行為?”穆柳氏的語氣帶著深深的責備。

穆婉靜聽到母親的話,她的臉色變得陰沉。

她咬著牙,聲音中充滿了怨恨:“還不是因為那個穆南汐,母親就不該將她接回來!”

“你堂堂高門貴女,自幼是請了先生教你女子德行的,如今這副模樣跟個市井潑婦有什麼區別?”穆柳氏的語氣中充滿了失望和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