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用藥是要花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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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
月朗星稀。
肖靜揉了揉孤獨的站在奉天殿門口。
他原本就是供職於寶鈔局一小太監,因為認識幾個字,便被朱元璋身邊的大太監吳吉祥看重,隨即調來了奉天殿侍候皇帝。
雖說能夠近距離的伺候皇帝,這是每個太監的最大夢想。
可謂是飛黃騰達,光宗耀祖的第二步。
至於第一步是什麼,自己想……
肖靜此刻卻有些後悔了,大殿內時不時的傳來的咒罵聲,讓他心驚膽顫,生怕裡面的兩位一個不開心就給自己幹掉。
他忍不住縮了縮身子,稍稍後退兩步,好讓奉天殿的大門擋住自己,不至於被裡面的兩位爺注意到自己。
微微扭了扭痠痛的脖子,卻看到一道身影,正在幾名宮女的簇擁下向著大殿的方向走來。
能夠在夜晚的皇宮裡帶著宮女來奉天殿,肖靜在第一時間就猜到了來人是誰。
是那位收到皇宮裡,乃至整個大明都愛戴的女人。
這個女人儉樸,這個女人大方,這個女人對下寬容,這個女人對人仁慈,她就如冬日裡的陽光一般,暖人心腸。
雖說已經不止一次見到這位慈愛溫和的皇后,但這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馬皇后,他趕忙躬身行禮:“奴婢拜見皇后娘娘。”
馬皇后很是溫柔擺擺手,輕聲笑道:“起來吧,見你有些面熟,可為何本宮從未在奉天殿見過你,可是新進別處調來的?”
這個女人就是這樣,總是記得宮裡的所有人,哪怕只是見過一面的小太監,讓人忍不住的感覺到溫暖,想要流淚。
哼,這個壞女人!
肖靜心情激動,聲音不覺有些哽咽,恭聲回道:“回稟娘娘,奴婢肖靜,原本是寶鈔司的宦官,曾經為娘娘送過紙張,今日剛調來奉天殿侍候陛下。”
“原來如此,本宮說怎麼見你有些面熟呢!”馬皇后笑著說道:“看你剛才蜷縮身子,可是有些冷,夜裡不是白天,上值的時候可要多添幾件衣裳才是啊!”
馬皇后的話讓肖靜心頭一暖,眼眶微紅,隱隱有熱淚留下。
他自從來到宮裡,除了最近認識的吳吉祥,就從沒有人關心過自己是否吃的飽,穿得暖了。
聽聞自己被調到奉天殿伺候皇帝,那些往日同伴們更是恨不得吃了自己。
在這樣的地方,何談溫暖呢!
“奴婢,奴婢多謝娘娘,奴婢,真的,娘娘,奴婢不冷……”肖靜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馬皇后見狀也不見怪,反而溫柔對身後的宮女說道:“都是爹孃給的一條命,本來進宮裡當公公就夠命苦的了,可不能凍著餓著了,玉兒,回頭讓製衣局準備兩件厚實的衣裳,就放在他們當值的班房裡吧,夜裡的時候披上,可莫要忘記了!”
“是,娘娘。”身後侍候的大宮女玉兒笑著回道。
肖靜擦了擦眼角淚水,躬身拜倒,鄭重說道:“娘娘仁慈,母儀天下,胸懷似海,奴婢能遇到這樣的主子,是奴婢的福氣,奴婢代值班太監們恭祝娘娘萬壽無疆!”
“好好好,本宮受了你的謝了!”
馬皇后笑了笑,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便帶著玉兒進了奉天殿。
對於她來說,或許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對於肖靜來說,卻是天大的恩德。
宮中的小太監們,最喜歡的就是拜個乾爹乾孃,也算是給自己找個靠山。
望著進入殿中的那道背影,肖靜隱隱約約感覺,自己的乾孃似乎就應該是這樣子的。
奉天殿內卻是燭光昏暗。
朱元璋朱標父子正埋首案牘,處理著永遠也處理不完的奏摺。
吳吉祥早已經聽到了馬皇后到來的聲響,準備躬身施禮,卻被馬皇后揮手製止了。
看著父子倆案几上孤獨燃燒的牛油蠟燭,馬皇后也不禁苦笑。
自家這位皇帝,可真是節儉到了極點。
就連蠟燭,都不捨得多點幾根。
若不是月光不足以看清奏摺上的字跡,恐怕這位皇帝會把蠟燭都要省下了。
吩咐身旁的玉兒取來火摺子,將立於大殿兩側的蠟燭全部點燃,頓時整座奉天殿都變得亮堂起來。
眼角傳來蠟燭的亮光,這讓老朱很是憤怒。
是誰,是誰點了咱的蠟燭,不知道蠟燭是要花錢的嘛!
老朱怒極,抬起頭剛要喝罵兩聲,但看到是馬皇后,頓時換上了一張笑臉。
“妹子,你來了啊!”
看著嬉皮笑臉的老朱,馬皇后無奈搖頭,笑道:“重八,你就非要剩這兩根蠟燭嗎,萬一熬壞了眼睛怎麼辦!”
老朱嘿嘿一笑:“熬不壞,熬不壞的,熬壞了還有妹子照顧咱,咱怕什麼!”
馬皇后無語的瞪了老朱一眼:“誰說你了,我說的標兒!”
老朱笑容一僵,扭頭看著依舊醉心奏摺,恍若超脫的兒子。
哼!
咱吃醋了。
“妹子啊,你怎麼這麼晚過來了!”再回頭看馬皇后的時候,老朱又換上了笑臉。
“知曉你們還在批閱奏摺,便熬了兩碗小米粥,送來給你們暖暖身子!”馬皇后笑道,隨即揮揮手,吩咐身後的玉兒將食盒送上來。
身後的玉兒笑著說道:“上位,這可是娘娘親手做的呢,知曉您喜歡濃稠一些的,娘娘可是特意多熬了半個時辰。”
“哦!”老朱大喜:“那咱可待好好嚐嚐,快,玉兒,給咱端過來。”
說罷,又衝著太子朱標說道:“標兒啊,別忙了,喝完了粥,帶著奏摺回東宮繼續批閱去吧!”
誰知曉,老朱話剛說完。
就見朱標猛地一把就將手裡的奏摺丟到了地上,嘴裡喝罵道:“混賬,一群混賬,百姓咒罵,御史接連彈劾,兵馬司都是吃乾飯的不成,一群混賬。”
這突如其來的表現給老朱嚇了一跳,差點就把手裡的茶盞甩飛出去。
“我滴兒,咋了,咋了,莫生氣,可莫要生氣啊,氣壞了身子,那可是要用藥的啊!”
“用藥,那可是要花錢的呀!”
“雖然咱也不是捨得那幾個錢,但是能省則省不是!”
“……”
馬皇后嗔怒的瞪了老朱一眼。
老朱很有眼色的閉了嘴。
太子朱標此刻也是反應了過來,看到馬皇后正看著自己,趕忙起身施禮:“母后,兒臣失態了。”
馬皇后皺眉,疑惑的看著朱標。
太子朱標的脾氣他是知道的,輕而易舉不會如此暴怒,奏摺上到底寫了什麼讓他如此憤怒?
“標兒,可是朝中發生了何事?”
朱標冷哼一聲,彎腰撿起地上的奏摺:“母后,父皇,還是因為兵馬司的事情。”
“兵馬司?”馬皇后喃喃。
兵馬司乃是南京城專門負責巡捕盜賊、疏理街道溝渠、囚犯管理、火禁等事,分東、西、南、北、中,這就是所謂的“五城”,各城設指揮使一人、副指揮使四人,並配置兵馬,類似與後視的綜合執法局以及市公安局,洪武二十三年,老朱正式為其取名,五城兵馬司。(後面為了方便,提前幫老朱喊了。)
五城兵馬司,馬皇后自然是知道的,可讓她不理解的是,這個類似於南京城“大管家”的部門又怎麼招惹到了兒子。
朱標語氣低沉:“母后,南京街頭,多發生潑皮毆鬥,百姓失竊等事,這些事情原本都是五軍都督府負責,可如今五城兵馬司卻辦事不利,因此惹得百姓怨聲載道,御史言官多次彈劾,兒臣差人與他們談了幾次,每次都以人手不足,希望朝廷能夠多撥些錢糧為由搪塞兒臣,兒臣難道不知道兵馬司人手不足,可人手不足,就不辦事了,那朝廷還養著這群人幹什麼,一群混賬東西,兒臣現在就恨不能把常升這個混賬招過來踹他兩腳。”
老朱聞聽此言,默默的轉過了頭,不去看老婆兒子……
朱標這話,表面是在說五城兵馬司的不是,實際上是在打他這個皇帝的臉。
誰不知道他這個皇帝,對官員甚是吝嗇,能給十文的俸祿,他肯定給找理由辦成八文。
而五城兵馬司當初商定錢糧俸祿,也是他這個當皇帝的直接拍板決定的。
當時或許錢糧足夠,可隨著如今南京城的人口越來越多,五城兵馬司的人手也是越發的不足,屢次三番申請部門經費,無一例外,都被老朱拒絕,然後就把事丟給了朱標。
至於常升五城兵馬司的官職,也是前些日子朱標剛剛任命的。
此老朱打定了主意,這個黑鍋,就只能委屈常升了。
“標兒說的極是啊,咱也聽說了,常茂這個混賬,每日操人練兵,這五城兵馬司……”
老朱沒有繼續往下說,因為他發現自己兒子的眼神有點怪,默默的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朱標此時也是屬於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老朱有意下半年出兵討伐安南,想要他現在把錢糧拿出來,那更是難如登天。
至於常升,更是窮鬼一個,比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看來父皇是打算裝死了,肯定是弄不出錢來了。
五城兵馬司的事情,還要想辦法啊!
馬皇后只是看一眼老朱的模樣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無奈苦笑一聲:“玉兒,一會從內帑給太子拿三萬兩銀子應應急,至於五城兵馬司的錢糧一事,等征討安南戰事以後,再做商議。”
馬皇后一句話,幾乎就為此事蓋棺定論。
老朱卻不樂意了。
“哎,妹子,咋能這樣,咋能這樣嘛,內帑的銀子,可都是咱自己家的啊,這五城兵馬司的事情,還可以讓常升這混小子想想辦法的嘛,整日練兵,別把腦子練壞了……”
“大明也是你的!”馬皇后一句話,絕殺老朱。
“行了,這事就這麼定了,你們吃粥吧,我回去了,標兒,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奏摺,總是處理不完的。”
“恭送母后!”朱標喜道。
老朱瞪著兒子,感覺自己的心好痛。
自己好不容易攢的那點錢。
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