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住宿的時候,海礁把海長安的話告訴了小妹。

海棠有些驚訝。她沒想到自己家跟彭玉琪的外家竟然還有過交情——雖然這交情比水還淡,自家還記得,金家看來早就忘了。

不過從海長安處,她也算是稍稍瞭解到了一些金家的情況,結合彭玉琪提過的那些,她就大致能猜到,金家是個什麼樣的人家了。

她饒有興趣地對海礁道:“哥哥,我之前沒想過找爺爺阿奶打聽彭姐姐外家的事蹟,沒想到還能從二叔這兒聽說。想來爺爺阿奶也好,二叔二嬸也罷,就連表叔公和曹爺爺、陸爺爺他們,都對長安的人家有所瞭解吧?咱們是不是該提前找他們打聽打聽,也省得到了長安後萬事不知,兩眼一摸黑?”

海礁點頭:“我也有這個想法,因此聽二叔說完金家的事之後,我就纏著他打聽別的了。可惜他離開長安已經有十幾年,對近年發生的事瞭解不多,只能透過親友熟人來信略知一二罷了。再者,他在肅州、甘州遇到的熟人,可能也有從長安來的,告訴了他不少訊息。”

別的不提,甘、肅、蘭、秦諸州衛所里長安出身的武官們,凡是與海長安年紀相仿的,好些都是他曾經的同學,見面後沒少跟他互通訊息。那些往來大楚與西域諸國的商隊當中,也有不少海家父子的熟人,會給他們帶來長安的最新情報。海西崖拿到調令後,要提前往長安送信,還是託商隊的人幫忙捎的呢。

海棠想了想:“從去年咱們家回到肅州開始,爺爺和表叔公他們就沒少往長安寫信,估計也聽說了不少新訊息。可惜我們年紀還小,沒事他們是不會跟我們提這些的。不過哥哥如今也長大了,到了長安後,爺爺阿奶應該會讓你漸漸熟悉他們的關係網,到時候自然就會把那些情報告訴你了。”

海礁笑著說:“爺奶若告訴我了,我回頭就告訴小妹你,不會叫你矇在鼓裡的。”

海棠滿意地點點頭。很好,這才是好哥哥該有的作派。

她投桃報李,打量了海礁身上幾眼:“先前給哥哥做的衣裳,穿著怎麼樣?今兒趕路,你不肯到車裡避風,非要騎馬走,沒冷壞吧?”

海礁笑道:“當然沒有,我好著呢!小妹你做的衣裳舒服又暖和,我穿著再合適不過了。雖然北風凜冽,但我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冷!”說著他還忍不住臉紅。海棠給他做的騎裝,褲子裡絮了薄棉、縫了羊皮裡子又加縫了一層小牛皮,既保暖防寒,又能確保他行動自如,還能防止他騎馬久了會磨破大腿內側的面板,實在是細心講究又周到。可讓年紀這麼小的妹妹給自己做衣裳,他又感到很不好意思:“小妹辛苦了,這些針線活還是交給別人做吧,你不必如此勞累。”

海棠哂道:“咱們家還有誰?我不做,又有誰能做呢?二嬸光是照顧二叔和小石頭就夠辛苦的了,崔嬸要幫著阿奶照顧所有車馬行李和僕從,大壯媳婦負責所有人的伙食,都忙得無法分|身,總不能讓阿奶動手吧?就算她老人家的眼睛扛得住,只怕也沒有足夠的力氣去縫那些厚實的皮子。”

不象她,有上輩子幾十年的女紅經驗,這輩子又修習了內力,做一件絮棉又加縫毛皮的騎裝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費勁兒的工作。她也就是在坐馬車趕路期間趁著背書間歇的休息時間縫了幾針,外加夜裡住驛站時花了幾個晚上罷了,都不需要熬夜呢。

海礁想想也是:“小妹你做得又快又好,我覺得阿奶還未必比得上你呢。你明明是去年才開始正經學針線的,竟然學得這麼好,怪不得阿奶與崔嬸都說你有天份。這下家裡人的衣裳就不愁沒人做了。”

海棠咳嗽一聲:“這個……哥哥你別在爺爺奶奶面前誇我針線好。我平時光是忙著讀書練畫,就夠忙的了。現在咱們家每天都要趕路,也就罷了。等到了長安住下來,我還要恢復每日的鍛鍊,哪裡抽得出時間來做那麼多針線活?我頂多就是幫忙做做爺奶和你的衣裳,家裡其他人的衣裳要是實在沒有足夠的人手去做,大不了到外頭找裁縫代勞就是。長安這麼大的城市,總不至於連個象樣的裁縫都找不著吧?”

海礁笑著說:“我看你就是想偷懶罷了。也罷,我妹妹這麼聰明,可不是給人做裁縫去的。你願意給爺奶做衣裳,就已經非常孝順能幹了,用不著操心我。外頭衣坊裡做的衣裳,我也能穿。”倒是接受了小妹打算將家中針線活外包的建議。

他還嘆道:“金果走了,咱們家就少了人手,還真是有許多不方便的地方。你身邊也沒個人服侍,連衣裳都要自己動手。等到了長安,還是讓阿奶多買幾個人回來吧,就算買不到合適的人,多僱幾個幫傭也好。咱們家人口不少,光靠崔叔一家五口做活,哪裡忙得過來?反正又不缺銀子。在邊城有錢都沒處使也就罷了,到了長安,沒理由還繼續苦著自己。”

這就是以後的事了。目前海棠對自己的生活狀態並沒有什麼不滿。她還不樂意身邊天天跟著人呢,想私下避著人做點什麼事都不方便。

海家與周、彭兩家分開後,一行人車馬數量都大為減少,隊伍比先前縮減了許多。同行的人除了自家人,就只有一支商隊與零星散客了。過了郿縣後,連散客也沒有了——他們的目的地本就是郿縣。

商隊有護衛,海家繼續蹭護衛,一路走的又是官道,經過的大都是比較繁華的城鎮,倒也太平安穩。不過他們到達武功之後,情況就有了改變。

商隊裡一個身份重要的成員受不住連日旅途勞累病倒了,高燒不退。他的同伴在武功縣請了大夫來診治,大夫說這病情有點危急,不能再趕路了,必須停下來休養。商隊眾人商議了一番,決定在武功縣多留幾日。

不過這麼一來,商隊就無法再隨海家人去長安了,只能去向海西崖道歉。

海西崖自然不會因此責怪他們,還反過來慰問了病人及其同伴。

武功縣距離長安就只有百多里路了,估計兩三天的功夫就能走完。只是考慮到海家人口不多,又沒多少青壯,還帶了許多馬車載行李,穩妥起見,海西崖並不打算直接出發,而是轉頭向武功縣的故人求助。

昔日謝文載等人剛被流放來的時候,曾經在武功一帶待過,當年熟悉的軍官如今還在呢,過去幾十年裡,也偶有書信往來。如今海家路經此地,向他們借幾名護衛使使,想來是不會遭到拒絕的。

海西崖帶著謝文載與曹、陸二人在武功縣拜訪了舊友,果然成功借到了十名強壯的護衛。

他們還從老朋友那裡得知了一個訊息,謝文載的同年好友莊士同,如今就在長安,正盼著他們回去呢。老朋友們已打發人快馬前往長安送信了,想必莊士同知道後,定會興奮地迎出城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