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顧淮之,許南星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跟他獨處,她的腦袋永遠都繃著一根弦,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很怕哪句話惹了他,那可能談好的事就又泡湯了。

既然已經看到了希望,她不想再放手,哪怕需要等待很久,但她仍然願意。

回去的路上,她有些好奇地問徐志年,

“徐助理,這次你怎麼沒跟著一起去。”

徐志年心道可不是要一起去來著,結果早晨起來便接到顧淮之的電話,讓他留在京州處理一些事情,什麼事電話裡沒說,只說讓他先過去南山墅接他。

什麼事這不明擺著的嗎?

但他心裡這麼想,嘴上可不能那麼說。

“顧先生有其他事交代我。”

許南星點點頭,又看了徐志年一眼,見他也剛剛移開打量的目光。

她對著後視鏡朝他道,

“你心裡一定覺得我是個愛慕虛榮的人吧?”

徐志年看著前方的路,笑著搖了搖頭,“許小姐,我從未那樣想過。”

“如果是別的女孩跟他鬧成了那樣,一定不會還回頭來找他,甚至跟他講條件討價還價,你就算真的那樣想我,也正常。”

初升的太陽射下刺目的光,透過車窗斜斜地照進來,很晃眼。許南星抬手遮了遮,眼望著窗外喃喃出聲。

徐志年在心裡嘆了口氣,卻沒回應許南星的話。

如果是其他女孩跟老闆鬧成了那樣,估計連回頭的機會都沒有,能有機會回頭,說明許南星是不一樣的。

清晨的路很好走,快速路一路順暢,很快便到了許南星住的風雅苑,臨下車,徐志年叫住了她。

“許小姐,你跟晨星籤的合同什麼時候能給我,我拿到之後還要給法務看一下,沒問題就去談解約的事情。”

許南星迴憶了一下,合同應該是在家裡放著,她看了一眼時間,剛剛七點。

“徐助理,你方便在這裡等我一下嗎?我上樓找一下,然後就給你送下來。”

解約的事情越快越好,她不想再拖了。

晨星那裡顯然已經做出了利弊權衡,她再留下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不如趁這個機會簽到顧氏,也許能尋得另一片生機也說不定。

既然跟顧淮之已經有了約定,那莫不如順其自然。

徐志年上午的工作沒那麼緊張,便應了下來,等在了小區外面。

許南星到家的時候,許菘藍在洗手間洗漱,聽到聲音探頭問了一聲,

“南星?”

“啊,姐,是我。”許南星換了鞋便進了自己屋子,在書櫃那裡翻找合同,上上下下都看了也沒找到,她喊了一聲,

“姐,你給我收拾房間了嗎?”

她記得當時合同應該被她放到了書架上,一定是姐姐趁她不在都收拾了起來。

“啊,我前幾天是給你收拾來著。”許菘藍搖著輪椅過來,“你要找什麼?”

“我有一份合同找不到了。”

許菘藍過去從抽屜裡翻出一沓子檔案遞給她,“你看看這裡面有沒有?”

許南星翻了幾頁,便找到了合同。

“姐,這麼高你怎麼收拾的啊?萬一摔倒了可怎麼辦?”

許菘藍笑著道,“你放心,我很小心的。我現在自己在家每天都鍛鍊著幹這些家務事,估計再鍛鍊一段時間,我就什麼都可以自己幹了。我也能照顧你了,南星。”

許南星蹲下身,握住許菘藍的手,

“姐,再等等我,我們會過上好日子的!”

許菘藍摸了摸她的頭頂,“知道了,別太辛苦。”

合同交給了徐志年,許南星看著他的車開遠,拐去了街對面的小吃店,買了許菘藍喜歡的油條和小籠包才慢悠悠地朝家走。

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小區裡晨練的人們已經三三兩兩的形成了隊伍,正像模像樣的比畫著,晨起送孩子的爸爸媽媽牽著孩子著急地催促著,許南星看著這尋常的生活氣息,沒來由的歡喜,恍似有什麼東西打破了硬殼從心底鑽了出來,漸漸彌散在身體裡。

那是希望,也是新生。

徐志年辦事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給了許南星訊息,說談妥瞭解約的事情。

許南星在電話裡問那什麼時候可以跟顧氏簽約,徐志年懵了一下,說要問一下顧淮之再告訴她。

沒多久,許南星便接到了顧淮之的電話。

彼時她正在菜市場買菜,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電話裡,他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傳過來,

“聽志年說你著急籤合同?”

許南星用肩膀夾著電話,騰出一隻手將錢遞給賣菜的大姐。

“我著急賺錢,不然怎麼付義肢的費用。誒,姐,剛剛不是便宜我兩元嗎?”

賣菜的大姐又算了算,不好意思地笑笑,“搞錯了,給,找你的錢。”

許南星接過錢,“喂”了一聲,電話那端卻沒有聲音。

她將電話拿下來看,通話還在,她又朝電話那邊問了一聲,“顧淮之?你還在嗎?”

“嗯。”

男人懶懶地應了一聲,

“給了你那麼多錢,怎麼還在菜市場跟人講價?”

許南星腦中又閃過那晚他說給了她那麼多錢之後還將照片給沈如珍便是她太貪心的話,遲疑地問道,

“顧淮之,我之前說過我已經將錢還給你了,你……”

顧淮之在電話那端皺了皺眉,以為她又要因為這是耍小脾氣,

“行了,不說這事了。我這邊還要耽擱幾天,等晨星的解約結束,你聯絡徐志年帶你去顧氏那邊簽約。”

掛了電話,顧淮之打給了徐志年,交代了許南星簽約的事情,臨掛電話,他問徐志年,

“許南星這兩年有拿過什麼東西給你嗎?”

徐志年回憶了一下,好像還真的有。

那是許南星離開南山墅的兩個月後,公司的前臺曾經交給過他一個EMS,說是寄給顧先生的。

他當時看了一眼,發信人是許南星,便拿給了顧淮之。

結果顧淮之拆開後看到裡面是一個信封,看都沒看便又扔回給他,讓他拿去燒掉。當時顧淮之對許南星還在氣頭上,他哪裡敢燒,萬一過後再找他要他上哪弄去。那晚送顧淮之回家的時候便給了保姆英姐,讓她收拾書房的時候找個穩妥的地方收起來,省得過後顧淮之要找的時候找不到。

也不知道顧淮之說的是不是那個信封。

“我印象中是有,但是拿給您,您說讓我燒掉。”

顧淮之在電話那端靜默了幾秒,回想了一下,好像確實有這麼回事。

徐志年還想再說什麼,電話便被結束通話了。他對著電話搖了搖頭,明天得去一趟南山墅,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個東西。

結束通話了電話,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外面暴雨如注,遠處天邊有隆隆的雷聲伴著一道道銀光,心中越加的起伏不定。

自己有些事是不是錯怪許南星了?

自己高燒那晚後,他對許南星便有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每週來上課的那兩天晚上他都不安排行程,早早便回家,只想多看她一眼。

甚至有幾天晚歸,他居然還用蹩腳的理由騙她說要出去應酬順路送她下山,其實只是為了能多跟她呆一會。

他想直接點兒告訴她自己的情感,卻又怕嚇到她。

不過,他卻也享受那種隱秘的曖昧。

那晚他開車送她下山,他問她,“如果對一個人,有想說但是卻沒辦法當面說的話要怎麼辦?”

她在光影交錯的副駕駛眨了眨眼,“那就寫信啊!”

他到現在仍記得她嘴角彎起的弧度,還有俏皮的梨渦懸在嘴角,說不出的活潑明媚。

現在回想,可能當初郵寄來的那個信封裡便裝著她對他想說但是說不出的那些話。

徐志年下班回家的路上越想越覺得不行,打了轉向將車停在了路邊,聯絡了南山墅的管家。

管家告訴了他英姐的聯絡方式,他又打給了英姐。

英姐在電話裡告訴他,東西被她放在了書房,她一會便聯絡陳明曦幫忙找出來,等著徐志年過去取。

徐志年鬆了口氣,一刻都不敢耽擱的趕去了南山墅。

到南山墅的時候,陳明曦正在給顧雨菲做飯,見他進來連忙關了火。

“徐助理,我還以為你明天來取呢。”

顧雨菲在客廳玩著什麼東西,看到徐志年來了,朝他喊道,“志年叔叔,來陪我下棋啊,小叔出差了好無聊啊。”

徐志年本想取完東西就走,可看到顧雨菲期待的眼神,不忍心拒絕她,便走了過去,

“行,就陪你下一局,一會我還有事趕著走。”

說完朝陳明曦道,

“就麻煩你幫我取一下送下來吧。”

陳明曦點點頭,轉身上了樓。

開啟書房的門,裡面一側的正面牆都是落地到頂的書架,屋裡有淡淡的檀香的味道,陳明曦環顧四周,靠窗那裡的茶臺邊放著燃香的器皿,應是顧淮之喜歡的。

這是她第一次進顧淮之的書房,心裡有著離他更近一步的竊喜。

按照媽媽告訴她的位置,她找到了那個信封。

裡面有薄薄的一頁紙,還有一張類似卡片的東西,心中的好奇心作祟,她開啟了那個信封。

快速的看完那封信,陳明曦的心裡一陣竊喜,本來她還想著跟沈如珍見面的時候要如何引導沈如珍說出那些能作為證據的話,這就送上門來了。

她將那封信塞到了圍裙的口袋裡,然後那個信封下了樓。

下樓的時候徐志年和顧雨菲的棋局還未散,陳明曦站在邊上看了一陣兒,黑白棋子相互圍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明明看似已分勝負,卻又險象環生,又逢生機。

就如此刻的她,所有的事都一步步的朝著她預想的方向走著,她想要的東西,她想要的人一步步的都會有的……

“志年叔叔,你輸了。”顧雨菲高興的拍著手,“明曦姐姐,我厲害嗎?”

陳明曦笑著應,“厲害,厲害!”

徐志年站起身,“好了,我該走了,改天再來跟你下棋。”

陳明曦見狀送徐志年出去,順便把手裡捏著的信封遞了過去。

徐志年接過信封,略有些遲疑的看向陳明曦,卻見她一臉坦蕩,他心裡思索了片刻,憋會了心裡的話,跟陳明曦告辭離開。

陳明曦送走了徐志年,安置好顧雨菲吃飯,找了個藉口回了房間,開啟那封信按照信尾的網盤地址輸入進去,然後輸入密碼,顯示登入成功。

裡面只有一段音訊檔案。

她點開來聽了一遍,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