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河看到陪同官員神色緊張。

他露出笑臉,語氣平澹的說道:“我們來到天津工業園,大家都想見識一下,天津工業的發展。

我們繼續今天的行程,遇到的問題,之後再解決。”

蘇河不是把這件事輕輕放下。

無論是幫派欺壓百姓,基層官吏盤剝百姓和小工廠。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那就是吏治崩壞。

整頓吏治不能太急切。

蘇河要等到僉都御史張勝北調查結束,分析這幾個桉件的典型特點。

回到京城,他會召集內閣官員,共同研究吏治整頓,拿出一個章程。

大華王朝要設定一個長效機制,持續整頓吏治。

而不是像一陣風颳過,作秀式的抓幾名貪官,剩下的官員之前怎麼做,之後還怎麼做。

河北巡撫楊正峰站在人群中,心中很是忐忑。

皇帝蘇河剛來到天津,就發現天津這裡吏治敗壞。

他只希望在之後儘量別出事,他這個小身板,可扛不住更多的重擔。

楊正峰現在就很後悔,他就應該下重手整治吏治。

誰知道皇帝蘇河突然之間想出巡,第一戰還是天津,他根本沒有時間準備。

蘇河把目光看向華夏商會會長楊文才。

“楊會長,你應該對這個工業園很熟悉,就由你來給朕,介紹一下這個工業園的情況。”

楊文才剛才在馬車上實話實說,蘇河就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

楊文才站在人群后邊,根本沒有聽清皇帝蘇河在說什麼?

周方志公公走到楊文才身邊,他提醒楊文才,剛剛皇帝所說的話。

楊文才激動萬分,他沒想到這麼大驚喜,落到了他的頭上。

有機會在皇帝蘇河面前表現,讓他記住自己,這對楊家都有極大的好處。

他立刻走到隊伍前方,鞠躬行禮之後,向蘇河介紹天津工業園的情況。

蘇河聽著楊文才的敘述,他走在工業園內。

這個工業園,主要是瓷器和紡織業。

這裡的瓷器不是景德鎮那種觀賞瓷器。

這裡的瓷器,就是尋常百姓所用的碗碟,每個大碗兩枚銅板。

這些瓷器採用機械化制胚和燒製,就突出量大、便宜、實惠。

蘇河看到工業園道路上,有大量的載重馬車行進。

有的馬車上鋪滿了碎稻草,上面疊放著大量的碗碟。

有的馬車上,放著成捆的布匹。

為了不影響工業園正常的物流。

蘇河帶著一行人,沒有走大道,直接走在小路上。

他看著這裡到處是廠房,一根根巨大的煙囪豎起,冒著濃濃的黑煙。

他們不時還能聽到,廠房中傳來巨大的機器轟鳴聲。

蘇河只是從大門走進工業園的工廠區,他衣服上就落了一層黑黑的煤灰。

隨行的官員,有人開始咳嗽,拿出手帕堵住自己的嘴巴。

楊文才看到這種情況,他無奈的說道:“工廠生產了大量的產品,為朝廷貢獻足夠的稅收。

但這裡有一點不太好,環境有些惡劣。

特別是有的煤,燃燒之後產生極大的異味,有時都會把工人燻暈。

我們去工廠內部看看,不知道又有哪個工廠圖便宜,購買一些劣質煤炭。”

楊文才沒有把皇帝等人,帶到商賈開辦的工廠,而是走向少府開辦的工廠。

他們這些商賈,工廠之中有很多不合規的地方,暴露出來不太好。

蘇河看著工廠區的大煙囪,這代表著工業的力量。

它們同時也在汙染環境,但這是發展工業,必須付出的代價。

只要工業發展起來,這些代價就能轉移出去。

如果不發展工業,華夏早晚有一天,會承擔別人轉移過來的代價。

魏時鳴緊捂著鼻子,不斷的打著噴嚏,並伴隨劇烈的咳嗽。

他不知道為什麼?其他人聞到這種臭烘烘的異味兒,只是皺著眉。

他就忍不住,不斷的打噴嚏,並且劇烈的咳嗽。

魏時鳴聽到楊文才訴說引起他咳嗽的原因。

竟然是有工廠為了節約成本,給鍋爐燒劣質的煤炭。

魏時鳴下定決心,回京之後就出臺相關政策,工廠燃燒的煤炭要制定出標準。

他作為主管工業的內閣大臣,有權利這麼做。

他在這裡待一會兒都受不了,周邊的百姓會遭受多少苦楚。

就是為了周邊百姓的生活,魏時鳴也決定,管一管這些肆無忌憚的工廠。

蘇河看到前方是一家巨大的紡織廠,煙筒就有二十六七個。

他看著楊文才繼續往前走,蘇河說道:“這一家工廠就很不錯。

看樣子,它是一家紡織廠,瓷器工廠沒必要進去看,紡織廠卻非常典型,必須要進去看一看。

我們何必捨近求遠,就去這家看一看。”

蘇河話音剛落,秦山水立刻帶著麒麟衛計程車兵,衝進前方的工廠。

皇帝蘇河將會考察的地點,他們之前已經做出相應安排。

所有能打暗槍的制高點和隱蔽角落,都有麒麟衛計程車兵駐守。

蘇河決定去某一家工廠,秦山水要保障皇帝的絕對安全。

他親自帶隊把這家工廠仔細檢查一遍。

楊文才看著前方的工廠,他面色不變,但心裡很苦澀。

這家工廠,就是以他們楊家為主,聯合一些商界朋友合夥開的工廠。

楊文才心裡思緒萬千,但他依然記得自己嚮導的責任。

“陛下,這是天津最大的紡織廠。

北方地區生產絲綢成本太高,競爭不過南方。

天津這裡的紡織廠,主要以麻和棉為主。

小型紡織廠以麻為主,生產各種麻衣和裝東西的麻袋。

大型紡織廠以棉為主,棉布衣服耐穿,價格還便宜。

它只比麻衣稍貴一些,遠遠低於絲綢的價格,已經是百姓們最喜歡的布料。”

蘇河聽著楊文才的介紹,他一點都不意外。

之前紡織工業不發達,棉花這種良好的紡織原料,沒能有效的利用。

隨著紡織機械的改進,紡織廠需要大量的棉花,這也刺激棉農大量種植棉花。

現在棉花種植區,主要是河南和陝甘地區。

朝廷已經決定開展西北戰略,等到拿下西北二省,那裡非常適合種植棉花。

秦山水很快返回,他恭敬地說道:“陛下,臣已經派人安排好人手,能保證工廠內的安全。”

蘇河這才帶人,走進這家紡織廠。

他們走進工廠院牆中,這個紡織廠的佈局很合理。

前方是紡織車間和儲存車間,後方是蒸汽車間和巨大的鍋爐房。

工廠的廠房是磚混結構的平房。

蘇河帶人走進工廠,工廠的管事立刻迎出來。

他剛想行禮,看到楊文才之後,立刻躲閃到一邊,把工廠的介紹工作,交給楊文才。

楊文才作為嚮導,帶領眾人走進紡織車間。

“陛下,您站在這裡,視野非常寬闊。

工廠的管事,平時也站在這裡,監督紡織工人工作。

太過靠近工業,我怕紡織機器出現機械故障,傷到陛下和眾位大人。”

蘇河帶領眾人,站在視野開闊處,觀看著紡織工廠內勞作的女工。

他向楊文才詢問道:“紡織廠全部都是女工嗎?女工的工資怎麼樣?她們勞動強度高嗎?”

他看著紡織廠內的女工,臉上露出了笑容。

女人也能參與到工業之中。

大華王朝本來就富裕的人口,又有一大半能被工業利用上。

女人能自己掙錢,這也有效擺脫了人身依附關係,那將給社會帶來極大的變革。

蘇河絕不允許,佔據人口一半的女人,被排斥在工業體系之外。

楊文才聽到蘇河的詢問,他立刻回道:“陛下,操作紡織機器的工人,主要是女工。

紡織是一個細膩的活計,經過培訓的女工,她們速度快,質量還更好。

一名熟練的工人,男人的工錢是每個月三到五兩銀幣,女工工錢是每個月二到三兩銀幣。

女工比男工更加便宜。

工廠為了節約成本,能用女工的位置,都儘量使用女工。

紡織車間絕大部分工人都女工,鍋爐房和搬運工,他們都是男工。

這家工廠實行三班倒,人修機器不修的模式,每個班組工作八小時,勞動強度不算高。”

蘇河聽到紡織女工這個工資,他比較滿意。

每月二兩銀幣,以現在的糧食價格,足以讓一家五口人吃飽飯。

他看向紡織廠內的機器和動力結構。

工廠的動力結構,與之前大同小異。

工廠內的紡織機器,都是由一根天軸帶動,透過皮帶與機器相連。

但這些紡織機器,與蘇河初次見到的機器,模樣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他看著這些機器的效率,與初代機器相比,至少提升了三四倍。

“這些機器更先進,它們織布的速度太快了。”

楊文才肉痛的說道:“這是瑞勇牌紡織機,已經是第七代紡織機。

一臺紡織機價格,就高達八萬兩銀幣。

這一個工廠,一共有三百臺紡織機,每五臺紡織機,就需要配備一臺蒸汽機。

這一個工廠只是機器投資,就需要五千多萬兩銀幣。”

楊文才說出這個鉅額的數字,震撼了隨行的很多官員。

大華王朝今年的歲入,也只不過是五千萬兩銀幣,這一家工廠僅是機器就投資了五千萬兩銀幣。

海軍部長李青木小聲詢問少府令李天魁。

“一家紡織廠,投資就五千萬兩銀幣,你們少府那麼多紡織廠,這是投資了多少銀幣。”

他在心中盤算著,五千萬兩銀幣,這能建造多少艘戰列艦。

皇家海軍和皇家陸軍,每年為多拿幾十萬兩銀幣的軍費,爭的面紅耳赤。

沒想到這些商人,建設一個工廠,只是機器投資,就花了五千萬兩銀幣。

李天魁苦笑道:“李大人,我們少府的紡織廠,連這個紡織廠十分之一的規模都沒有。

全國有這個規模的紡織廠,一共也只有四家。

一家在包頭,它是毛紡織廠。

一家在天津,就是這家棉紡織廠。

剩下的兩家,一家在杭州,一家在松江,它們都是絲綢紡織廠。

這四家紡織廠,全部都不是少府旗下。”

李青木聽著這麼大規模的紡織廠,竟然有四家,他感慨的說道:“投資這麼大的紡織廠,他們真能回本嗎?”

蘇河聽到這句話,他笑著說道:“買的沒有賣的精,殺頭的買賣有人做,虧本的買賣沒人幹。”

楊文才聽到蘇河這句話,他嚇的直接跪在地上。

“陛下,我們都是正經商人,可不敢做殺頭的買賣。”

蘇河看著楊文才應激表現,他笑著說道:“我又沒說你,這家工廠是你們楊家的吧!

工廠裡的工人和工廠管事,對你的態度不太正常。”

楊文才戰戰兢兢的站起身,回應道:“陛下,這家工廠,僅靠我們楊家,那也拿不出這麼大一筆錢。

這是有十多家商人合夥投資。

現在商界流行合股開公司。

市場的變化太快,開辦一家公司,耗費的錢財又太多。

為了避免破家,並整合很多人的資源,大型公司基本都是好幾家合股。”

蘇河聽著楊文才的介紹,朝廷對很多經商政策鬆綁之後。

這些商人的主觀能動性很高,股份制公司都搞出來。

他估計再等一些年,股市也能被這些商人鼓搗出來。

楊文才又看向李青木所在的方向,道:“李大人,別看這家紡織工廠投資很大,只需要三到五年時間,這家工廠就能回本。

機器的使用壽命是十年以上,剩下的時間就是純賺。”

蘇河一行人,走出紡織車間,繼續沿著工廠參觀。

他向楊文才問道:“現在紡織品的市場怎麼樣?銷路順利嗎?”

楊文才恭敬的回道:“陛下,隨著朝廷分田到戶,百姓們手中有了些餘錢。

村中很多人,家裡只有一套破舊的衣服。

他們有了餘錢之後,都會扯上幾匹布,給家人和孩子做一身衣服。

棉布銷量最好,特別是印上花色的棉布,現在有大量的馬車,停在工廠門口拉貨。

麻布之前的銷量好,現在的銷量有些下降,麻袋的銷量卻一直在增長。

絲綢的銷量不太好,主要是生產太多的絲綢。

國內富裕的人口有限,主要的產量都出口給西方人。

一件衣服縫縫補補,穿個六七年,那就已經破爛不堪,要換新的衣裳。

紡織業這個行當,是長久不衰的行當。

如果百姓每人都能有兩三件新衣裳,紡織業更會迎來大發展。

我們這些商人,成立這麼大規模的紡織廠。

我們就是在賭國內的百姓越來越富裕,能穿得起兩三件新衣服。”

蘇河聽著楊文才的話,他比較滿意。

這些商人嗅覺很敏感,他們就是在賭大華王朝,會迎來一段很久的上升期。

這些錢,就該讓他們這些商人賺去。

蘇河走到工廠裡邊的一個車間,他看到很多瘦小的身影,艱難的操作織布機。

他的臉色陰沉,看向楊文才憤怒的問道:“這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