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賽博前夕·崩壞前的日落 第六章 故障

夜色小店裡，當陸紅繩看見那個窗臺上似乎在隨著霓虹變換而飄動的小小身影，陷入了一種不可自拔的震撼之中。

“這....是什麼？”

儘管一開始，當陳溪午聽著那種歌聲的時候，叫告訴了她，這叫做靄，也解釋了是賽博之妖的意思。

只是當陸紅繩清楚的看見，那個身影在自己故障的義體視界裡出現的時候，還是覺得無法理解。

陳溪午並沒有回答，只是站在那裡，用著一種陸紅繩無法理解的目光，長久地看著那個小小的‘靄’。

也許是那樣一個東西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令人恐懼的原因。

陸紅繩的呼吸下意識的輕微了起來，手裡的那柄刀收回了一些。

她小心翼翼的向著窗臺那邊走去。

只是那個‘靄’好像並沒有意識到她的靠近一般，依舊坐在那裡，輕聲哼唱著那首曲子。

少女走進了視窗的霓虹之中，緩緩伸出手去。

只是那隻手卻從中穿了過去。

陸紅繩再度愣在了那裡。

“你摸不到她的，準確地說起來，她只存在於你的五感之中。”

陸紅繩聽到這裡，似乎明白了什麼，回頭看著陳溪午訝異地說道：“你的意思是，這是一種解離在空氣裡電子訊號？”

陳溪午撓撓頭，說道：“可能是這樣？你接手過這麼多義體，應該比我更懂一些。”

陸紅繩若有所思的回過頭去，看著坐在窗臺的‘靄’。

‘靄’依舊在唱著她聽不懂的東西。

陳溪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看向了小店裡那些陳設的破舊的義體，緩緩說道：“你或許可以檢查一下。”

陸紅繩目不轉睛地看著‘靄。’

“檢查什麼？”

但很快陸紅繩便反應了過來，回頭看向了店裡的義體與各種感知模組。

“可能有義體並沒有完全斷開連線？”陸紅繩說著搖了搖頭。“不可能，所有義體我都過手拆解檢查過的，更何況，在沒有電源供給的情況下，本身就不可能有神經訊號產生。”

陳溪午想了想，走了過去，從一旁的牆壁上取下來一隻破舊的義體，那是一塊麵部機械屏，色澤暗啞，背後有著密密麻麻的神經介面。

陸紅繩的目光卻是落向了窗外。

儘管雨已經停了，但是城西依舊無比溼潤，有時候都能夠清楚地嗅到那種漂浮在空氣裡的細微金屬顆粒的腥味。

只是還沒有等到陸紅繩真正思考清楚，眼前的那些雪花點卻是在漸漸褪去，那個窗臺上的小小的‘靄’亦是漸漸淡去，直至消失不見。

感知模組的故障已經自行修復。

陸紅繩嘆了一口氣，回頭看著陳溪午。

“你能再給我來一拳嗎？”

“......”

陳溪午默然無語。

“你不怕故障太久了，徹底回不來？”

“回不來了，其實也不錯，說不定用一種故障的視界去看東西.....”

陸紅繩歪著頭想了想，回頭看著陳溪午說道：“也許會更好？”

陳溪午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陸紅繩便好像意識到了某個被忽略的點一樣，眯起了眼睛，看著從始至終站在店門口的陳溪午。

“你沒有義體，更不可能發生故障，你怎麼能夠看得見那個所謂的‘靄’？”

陳溪午沒有說話，只是轉頭看向了窗臺。

陸紅繩視線裡的‘靄’已經隨著故障的修復，消失在了店中，但是陳溪午卻沒有。

在他的視線裡，那個小小的，由閃爍字元構築的身影，依舊坐在那裡哼唱著。

就在那一刻，那個坐在窗臺被窗外霓虹披上了華美外衣的‘靄’，卻是突然回過頭來。

滿是資料流的目光看起來格外的迷幻。

陳溪午卻也是嚇了一跳，微微皺起了眉頭。

陸紅繩並不知道在這裡發生的事情，只是看著他的神情，神色也嚴肅了起來，警惕地看向了窗臺，可惜她如今看不見那邊的景象。

“怎麼了？”

陳溪午並未說話。

霓虹之下的‘靄’身形卻是突然變動了起來，有些地方的字元暗淡了下去，而有些地方的則格外明亮，似乎是在窗臺上站了起來。

陳溪午眯起了眼睛，沉聲說道：“小心。”

陸紅繩皺起了眉頭，也許是想到了什麼，那柄物理意義的黑刀快速的縮回了義體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外形怪異的槍械，槍身臃腫，看起來像是許多環裝的元件拼湊而成的一樣。

陳溪午愣了愣。

“這是什麼？”

“粒子束流槍。我不知道有沒有用，但也許高能粒子同樣可以解離出許多電子，干擾她的存在環境——當然，你要是向外面的人說出來，我就完了。”

陸紅繩此時倒是冷靜了下來——畢竟恐懼往往來源於未知。

轉身槍口對向了視窗。

但很快她也意識到自己並不能準確捕捉到‘靄’的位置，抬起槍托，很是果斷的給自己的眼眶來了一下——作為二手義體店的老闆，陸紅繩確實淘到了不少好東西，至少臉上的擬態義體組織，在那一刻的確變得又青又腫。

義眼感知模組再次故障。

陸紅繩卻也是清楚的看見了那個在窗臺上隨著森白資料流的變換，而站起來了‘靄’。

空氣裡似乎有著某種奇怪的訊號波動。

陸紅繩神色一變，匆匆向後退去。

下一刻，隨著一陣‘滋滋’的聲音，她眼前的視界徹底變成了雪花點。

而身上的義體亦是全部解除了神經連結，那些私自改裝的武器模組盡數脫落了下來。

陸紅繩匆匆向後退去，好在陳溪午走了上來，一把扶住了她。

少女有些錯愕。

“我承認，陷入故障裡，確實不是什麼好事情。它做了什麼？”

陳溪午的聲音響起，只不過聽起來格外遙遠——陸紅繩明白這也是故障的原因。

“沒做什麼。”

停頓了少許。

“它離開了這裡了。”

陸紅繩稍稍鬆了一口氣。

隨著‘靄’的離開，她的義體模組正在緩緩恢復連線。

睜開眼，只見陳溪午眉頭緊鎖，看向店外的巷子深處，眸中似乎有些極為驚詫的色彩。

“有人死了。”

“它.....”

“在吃人。”

陸紅繩驚住了，在義眼重新連線的那一刻，便向著巷子裡看去。

這條老舊的巷子深處很是昏暗，有一些高處的積水正在緩緩滴落著。

然而並沒有看見那樣一幅‘驚悚’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