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居,大廳內。

劍光如龍,斬殺了極樂天宮教主,更將那美人皮撕成了無數片。

無數條紅色幽影從美人皮中衝出,或哭或笑朝著盧仚和三女亡命飛撲。三條青色劍光,連同一團團黑色槍芒凌空橫掃,將無數幽影打得煙消雲散。

熱流洶湧,不斷湧入身體。

盧仚體內,一處處竅穴接連開闢,修為突飛猛進,長槍揮舞中,發出的破空聲越發洪亮。

青檸、青檬對盧仚剛才的那句話顯然略有不滿,兩女一邊御劍飛刺,一邊齊聲呵斥:“除惡務盡,吾等劍修出手,向來如此!”

似乎是要向盧仚證明些什麼,兩女御劍的速度越來越快,一些幽影本來一劍就能了賬,她們硬生生還要將劍光在幽影身上橫豎亂劈數十劍方才罷手。

劍光越發兇厲,青色光虹如雨,籠罩了整個大廳,沒有一條幽影能夠逃走。

隔壁勘察司衙門後院,李爾雅正推搡著自己父親,讓他趕緊朝著白長空出手——此情此景,頗有一種‘熊孩子關門放狗’的韻味。

白長空好整以暇的笑著:“李大人,貴公子似乎弄錯了一件事情,你,對我出手?”

李梓‘呵呵’笑著,伸出雙手,不斷的握拳、鬆開、握拳、鬆開,手掌中不斷髮出‘咔咔’聲響。

白長空搖了搖頭:“平日裡,以為你還是一個老實本分的,否則為霜的婚事,怎麼會挑中你兒子?”

“不過,現在看來,你還是一個不知道進退,不識時務的。”

“我能理解,畢竟是為了你兒子嘛。”白長空笑得很燦爛:“聽說,你最寵這個幼子?唉,在原本的謀劃中,他和為霜成親後,最多半個月內,就會酒後墜河而死的。”

“之所以挑中你兒子,就是因為,你平日裡在朝堂上,最是溫和,最是怕事,最是人人能欺嘛。”

白長空今夜,莫名的很有傾吐慾望。

可能是剛剛掌握了遠超世俗的力量,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讓人知道這些事情。

這麼多年,他在人前裝‘道德夫子’,已經裝得有點心理扭曲了。今天他終於有機會撕下偽善的面具,將自己心中最不可見人的那一小塊陰暗角落,徹徹底底的暴露人前。

一種扭曲的快慰讓白長空是談興大起。

可惜條件不允許,否則他還想擺下酒宴,好生的和李梓說道說道。

李梓嘆了一口氣,他回頭看著自己兒子,幽幽道:“爾雅,如今可見識了?這人心,有時候比烏鴉還要黑啊。你要感謝天陽公,否則你已經,被人給害了。”

李爾雅氣得面色發白,身體不斷的哆嗦著。

他原本以為,他是用自己的才華和人品征服了白家,讓白露挑選了自己做夫婿。

結果萬萬沒想到,一切都是一個該死的陰謀。

他怒視白長空:“盧仚逃婚,是他知道了你白家的謀算?”

或許是修煉入了門,原本的紈絝公子李爾雅腦袋瓜子突然開了竅,他從盧仚和白家之前一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勾當裡,突然琢磨出了某些真相。

白長空讚許道:“沒錯,那小狗……也有幾分能耐,他居然知道了為霜的一些謀算,所以不惜加入守宮監自汙,藉此逃脫了這一段金玉良緣……”

搖搖頭,白長空道:“不過,任憑他如何掙扎,他豈能逃脫老夫之手?今夜,他也難逃公道!”

李梓感慨道:“難討公道?嘿,白山長今夜所言所行,實在是讓老夫大開眼界,嘿嘿。”

搖搖頭,李梓幽幽道:“難怪老夫師長們,多說文教虛偽,都是一群黑了心的下三濫偽君子。老夫借文教藏身多年,也越發覺得,師長們所言極有道理。”

“看到白山長,居然能以大賢之名招搖過市,嘖!”

白長空微笑,向前揮了揮手:“罷了,本想和你們多說一些,但是你們畢竟也都是無知的凡人。罷了,罷了,給你們一個痛快罷!”

數十名少女飛掠而出,宛如幽靈一樣跳過小溪,朝著水榭攻了過來。

一柄柄頎長彎刀無聲的劃過空氣,劈向了李梓和李爾雅額周身要害。

李爾雅身體僵硬,目瞪口呆的看著飛速劈下的彎刀,想要叫嚷幾句,但是已經被嚇得僵硬的他,就連叫嚷都開不了口。

李梓則是微笑和,他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十二條殘影突兀的從他體內飛出。

這些長得和李梓一般無二,面帶微笑,栩栩如生宛如真人的殘影很是優雅的揮動雙手,一道道手掌殘影無聲的穿梭虛空,穿過一名名少女的身體。

這些少女飛掠的身體突然僵直。

她們大口大口的吐著血,血水浸透了臉上的面甲,從軟甲縫隙裡不斷的滴落。

數十支手掌殘影懸浮在空中,每一手掌殘影上,都託著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

白長空呆呆的看著這恐怖的一幕,一道寒氣從天靈蓋倒了下來,瞬間穿梭全身,讓他全身冰冷,腦袋裡一片空白,好似身處噩夢一般。

“這,這,這……”白長空哆哆嗦嗦的說出了十幾個‘這’字,突然很是燦爛的笑了起來:“李大人,之前種種,老夫若是說,都是玩笑……你我兩家,未來可為通家之好……”

‘通家之好’的‘好’字剛剛出口,白長空突然轉身就走。

他一邊向白家宅子的方向全速奔走,一邊掏出了一張粉紅色的手絹,咬破舌頭一口血噴了上去,反手將熒光繚繞的手絹打了出去。

纖小輕薄的手絹噴吐著淡淡幽光,迎風一晃就化為六尺見方,伴隨著‘嗤嗤’聲,不知道有多少根亮晶晶的繡花針從手絹中噴出,宛如暴雨梨花,不斷朝著身後轟出。

極其細小的繡花針,威力卻堪比重弩轟出的弩矢。

伴隨著刺耳的破空聲,無數繡花針所過之處,後園的假山、大樹、花花草草,全都被扎得千瘡百孔,好幾座假山被打得亂石紛飛,轟然坍塌。

好些繡花針伴隨著刺耳的尖嘯,徑直落向了李爾雅。

李梓皺著眉頭,護在了李爾雅面前,他身邊無數手掌殘影起起落落,化為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將射來的繡花針悉數擋下。

這些亮晶晶的繡花針一旦被擋下,就立刻化為一縷縷極細的粉色煙霧急速擴散。

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滑膩膩的香氣擴散,李梓急忙揮動大袖,不斷將這股異樣的香氣逼出老遠。

藉著手絹的掩護,白長空已經逃出了百多丈遠,他這才回過頭來,朝著李梓又驚又怒的大聲呵斥:“李鴻臚,有你的……這麼些年,居然沒認出你的真面目……你有這等實力,怎麼還被那群質子如此欺凌?”

“好,好,好,老夫此生所見,最厚黑無恥之人,莫過於你!”

“且等著,你今日所行,必遭報應!”

白長空一邊全速溜走,一邊罵得開心。

李梓冷眼看著他,身邊十二條殘影突然向內一合,頃刻間化為一條身影。無聲無息的,這條殘影向前一撲,猶如瞬移般,頃刻間到了白長空身後。

白長空怪叫一聲,再次咬破舌尖,一口老血噴出,他逃跑的速度再次提升了三成。

那條殘影微微一晃,一道手掌虛影按向了白長空的後心要害。

萬分緊急的關頭,白長空身體在空中一個翻滾,險而又險的騰空而起一尺多高,那手掌虛影沒能命中他的後心,而是在他身體其他部位快速的進出了兩次。

白長空發出一聲慘厲的嚎叫,遁入了茫茫粉色霧氣中不見了蹤影。

李梓冷哼了一聲:“倒是逃得快……呵呵,老夫如今,豈會害怕你區區白長空的報應?”

那小小的手絹放出的繡花針越來越稀疏,又過了兩個呼吸的時間,手絹耗盡了力量,頹然飄落地面。

李梓看了看那手絹,眯了眯眼,正要和李爾雅說點什麼。

一股無比強烈的危險感覺從四周霧氣中出現。

一,二,三……

好幾道危險氣機鎖定了李梓和李爾雅,李梓瞳孔一縮,不敢再在這個院子待下去,他一把抓起李爾雅,急匆匆的騰空就走,迅速從園子的後門離開,朝著鯤鵬坊自家居所方向全速遁走。

夜風吹過,園子裡的粉色霧氣漸漸消散。

又過了一刻鐘左右,身體內熾熱如火,行動略有點僵直的盧仚披掛著重甲,步伐沉重的翻過牆頭,趕回了自家駐地。

留守駐地的監丁們還在沉睡中。

每個人都臉色蒼白,好似被十八名女鬼輪番壓榨過一樣,渾身冷汗淋漓,精血損耗極大。

盧仚迅速繞著整個駐地轉了一圈,他就在後院水榭中,發現了數十名黑衣女子屍體。

除開傷口,地上還丟下了數十顆血淋淋的人心。

長槍劃開這些女子的軟甲,露出了她們沒有絲毫傷口的身軀。

一連檢查了十幾名女子的屍體,盧仚呆呆的看著她們,只覺滿腦子都是漿糊在晃動。

她們身上一點傷口都沒有,她們的心臟是怎麼被人給挖出來的?

遠處,傳來了大黃的咆哮聲。

盧仚急忙趕了過去,就看到大黃、兔猻、翠蛇、鱷龜,它們正圍著兩團血糊糊的東西。

盧仚皺著眉,湊過去看了看。

這不是人心,而是兩顆人腰子……

“這……”盧仚看看水榭的方向,又看看地上的兩顆腰子,陷入了沉思。

很顯然,有人從水榭方向逃跑,但是沒能逃脫,半路就被下了兩顆腰子。

“沒有屍體,顯然人逃走了。”

“但是這是一個人的……還是兩個人的?”

“如果是一個人的腰子……嘖,這豈不是死定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