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如今的白露,盧仚只想說,罪有應得。

這貨……

盧仚也不知道該如何評論她。

盧仚也不知道白露是如何跟這些鬼祟勾結上,如何轉化為鬼祟的。

但是很明顯,她被人晃點了。

這些鬼祟。

這些明顯是女人使用的器具,其中就包括了盧仚極其眼熟的一雙紅繡鞋,一支玉簫,這些古怪玩意兒,它們……或者說‘她們’有著自己的如意算盤。

白露嘶聲長嘯,用盧仚都無法想象的惡毒、汙穢的言語問候著白長空,問候著盧仚。

她雙眸噴吐著血光,瘋狂的扭動著腦袋,時而看看白長空,時而看看盧仚。

盧仚能感受到,她心裡那無邊的怨毒,無底的仇恨。

“這些鬼祟,似乎是特定目標心中的邪念越強烈,她們能夠得到的力量就越強。”盧仚不敢回頭,他警惕的看著白露等人,輕輕拍打著烏雲獸的腦袋,示意它緩步後撤。

他向三女低聲解釋道:“看白露這個模樣,她不知道把我和她阿爺恨成了什麼模樣……她若是再發生什麼變故,她能擁有的修為……”

青柚三女俏臉微微發紅,她們居然莫名有點亢奮。

尤其是青檸和青檬,她們召回了自己的飛劍,手持劍柄,長劍噴出十幾丈長的劍光,居然躍躍欲試,想要衝上去和白露,還有那些鬼祟分一個高下。

盧仚急忙叮囑道:“不要衝動,先看看……”

盧仚的話,被無數黑鱗怪的嘶吼聲打斷。

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黑鱗怪同時停下了腳步,它們紛紛抬起頭來,仰天發出尖銳的嘶吼聲。

隨後,它們整齊劃一的跪倒在地,雙手交叉按在胸口,齊聲吟唱莫名的咒語。

“波爾忒斯特米……雅爾琪菲勒斯……”青柚瞪大眼睛,傾聽了一陣這些黑鱗怪吟唱的咒語後,她又翻出了那本厚厚的先祖手札。

她迅速的翻動著書頁,喃喃道:“邪門咒語……邪門咒語……呃,和鬼怪、邪祟有關的……呃,不對,不對,這個也不對……”

盧仚緊握著長槍,只覺手掌心一陣陣的滲出汗水。

青柚卻驚喜的笑了起來:“耶?居然是先祖都沒有記錄的新的咒語呢?趕緊記下來……某年某月某日,大胤鎬京,紅衣女鬼、黑鱗怪物……”

青柚居然真的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支纖細的毛筆,迅速的在書頁上劃拉起來。

而隨著吟唱聲,這些黑鱗怪身上的黑鱗開始緩慢的褪色,它們的鱗甲就好像在短短呼吸間,就經歷了數千年歲月洗禮一般,鱗片的光芒黯淡,一點點的腐朽崩碎,露出了鱗甲下面厚厚的黑皮。

黑鱗怪們的吟唱聲越來越洪亮,漸漸地震盪空氣,激得高空響起了隱隱悶雷聲。

雨順坊附近,十幾個大小坊市全都聽到了這些黑鱗怪的吟唱,一座座坊市頓時雞飛狗跳、孩子啼哭,皇城內的金鐘玉磬聲越發急促。

高空中,起碼有數千大型飛禽在盤旋。

九曲苑胤垣派出來的耳目。

守宮監的小太監。

大將軍府的斥候。

通傳軍情的信使。

數千人趴在飛行坐騎背上,瞪大眼睛,強忍著撲面而來的疾風,死死盯著下方被血霧籠罩的雨順坊。

隱隱的,可以聽到有人在低聲抱怨:“白家,就消停點吧……在世聖人哪,就是拿我們這些苦哈哈開玩笑的麼?”

盧仚隱隱察覺不對,他呵斥一聲,想要帶著青柚三女和一眾護衛撤走。

數十把血色雨傘飄飄蕩蕩來到了他們頭頂,無數血色楓葉飄飄蕩蕩落下,化為一張巨大的帷幕,將盧仚一眾人籠罩在內。

三女劍光再起,化為一道光幕擋在了頭頂。

血色楓葉和劍光撞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又有數十盞紅燈籠飄浮而來,團團圍住了盧仚一行人。紅燈籠的光芒黯淡,在燈籠旁纏繞的血色煙霧中,隱隱可見一條條窈窕的女子身影若隱若現。

這些女子‘嗤嗤’的笑著,隱隱聽到‘相公’、‘公子’、‘郎君’等諸般呼喊聲。

盧仚腦海中神魂靈光震盪,強行穩住了心神。

三女神魂有飛劍劍意鎮壓,這些女子的呼喊聲,也無法對她們造成太大影響。

而盧仚身邊的數十名神武將軍,有一大半人心神一蕩,一不小心應了一聲,他們七竅中就有血水噴出,悶哼一聲,一頭從坐騎上栽倒在地。

“麻煩了!”盧仚撥出一口氣,雙腿一用力,烏雲獸就停下了後退的腳步。

“相公,我們來耍子唄?”

一盞紅燈籠搖搖晃晃的朝著盧仚飄了過來,一名生得極其秀美,但是兩眼不斷流出血淚的少女虛影在燈光中朝著盧仚不斷的招手。

盧仚看著少女苦笑:“冤有頭,債有主……”

那少女朝著盧仚拋了個媚眼:“哎唷,相公說得什麼話?奴奴一片好心,只是想要和相公配對耍子來……嘻,相公嚐嚐我的胭脂甜不甜?”

盧仚用力抿上了嘴。

你的胭脂再甜,盧仚也是沒興趣品嚐的。

白家門外,白露的慘嗥聲響徹天地。

無數黑鱗怪的身體一點點的乾癟、萎縮,越是靠近白露的黑鱗怪,它們軀體腐朽崩壞的速度就越快。漸漸地,盧仚身邊數里範圍內,黑鱗怪全都化為灰塵飄散。

肉眼可見黑鱗怪體內一道道精氣騰空而起,不斷注入白露高高隆起的肚皮。

白露越是惡毒的咒罵、詛咒,她的怨念越是沸騰燃燒,這些精氣注入的速度就越快。

白長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爬回了紅鸞身邊,用力抱住了紅鸞的小腿:“乾孃,救我,救我……咱們,撤罷……白露,沒救了,讓她死,讓她死在這裡!”

一對對猩紅的眼眸浮空,死死盯著渾身扭曲的白露。

一個個或者冰冷,或者甜美,或者柔媚,或者騷-浪的女子聲音在不斷的高高低低的笑著。

“看,這就是你祖父。”

“啊呀,真是無情呢。”

“嗤嗤,你恨不恨他?”

“想不想,殺死他呢?”

“唉喲,盧仚要跑了。”

“可不能讓他跑掉了。”

這些女子聲音,每一句話,都好像一把刀,深深的扎進白露的心窩,將她殘留不多的靈智一點點的抹殺。

隨著無數黑鱗怪精氣的不斷注入,白露渾身變得通紅一片。

她的身上,有紅色的火焰升騰而起。

‘嗡’的一聲響,白閬九人蹦跳著來到了白露身邊,他們圍著白露載歌載舞,奏響了手上的樂器。

他們的身體,也一點點的崩塌,腐朽,一絲絲血色精氣不斷融入白露的身體。

四面八方,有奇異的聲響傳來。

大地開始緩緩的蠕動,地面裂開縫隙,有黑紅色的汙水從裂縫中噴出。

那數百名身軀巨大的黑鱗怪,它們沒有像那些普通黑鱗怪一樣崩毀。它們的身體猶如融化的膠一樣蠕動著,一頭又一頭黑鱗怪開始拼湊在一起,逐漸化為體積更加龐大的鬼祟。

也就是小半刻鐘的功夫,一尊高有千丈的巨型黑鱗怪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廝高高舉起雙手,也開始高聲唸誦那古怪的咒語。

四周黑鱗怪崩毀腐朽的速度越來越快,一道道血肉精氣宛如長河一樣翻卷而來。這頭巨型黑鱗怪開始瘋狂的吞噬湧來的血肉精氣,一團粘稠的血色火焰,從它的心口位置開始燃燒,然後迅速燃遍了全身。

‘咔咔’巨響不斷,這尊巨大的黑鱗怪身軀扭曲、分裂,一根根大骨破體而出,化為一座怪異的白骨祭壇。

被禁錮的白露發出淒厲的慘嚎聲,她身不由己的冉冉飛起,落在了這尊巨大的白骨祭壇上。

當白閬九人的身體徹底飛灰,全部精氣都融入白露體內,白露也落在了祭壇中心,粘稠的血色火焰瘋狂的灼燒起白露的身體。

無數女子的笑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劍光如飛瀑,將天空落下的血色楓葉不斷‘叮叮’攪成粉碎。

天地間邪力越發熾烈,青柚三女的臉色開始發白,她們已經無力再支撐飛劍的消耗。

一盞紅燈籠飄飄蕩蕩的飛到了盧仚面前,燈光中,窈窕的少女伸出手,想要擁抱他。

盧仚很不客氣的一槍轟出,一道黑色槍芒貫穿百丈,紅燈籠連同少女轟得支離破碎。

“我……不……甘!”白露發出了淒厲的慘笑。

“這就對了!”銀鈴般悅耳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那些猩紅色的眼眸附近,有曼妙的身影冉冉浮現。天音悅耳,天花亂墜,空氣中有馥郁的幽香冉冉擴散。

一聲巨響,白骨祭壇徹底燃燒殆盡,侵入鎬京的所有黑鱗怪也隨之化為飛灰。

白露高高隆起的肚皮‘啪’的一下炸開,一名生得白白嫩嫩的女嬰‘咯咯’笑著,從白露的腹中冉冉飛出。

女嬰剛剛飛出,可怕的刺骨寒氣就席捲虛空,方圓二十幾裡地頃刻間化為一片血色的冰天雪地,四面八方傳來稀稀拉拉的慘嗥聲,那是來不及撤走,在剛才黑鱗怪的突襲中僥倖存活的雨順坊居民,被可怕的寒氣瞬間凍得暴斃。

女嬰迎風一晃,就變成了三五歲大小。

一道寒風吹過,女嬰又變成了七八歲。

也就是兩個呼吸的時間,女嬰變成了十四五歲的模樣。

滿頭血色長髮,一雙猩紅的眼眸,白嫩嫩的面板下,隱隱有淡紅色的花瓣紋路密佈全身。

她‘咯咯’笑著,陰冷無情的眸子死死盯著身軀幾乎變成透明的白露。

“執念唷!”

“那,成全你罷?”

女嬰……不,詭異的少女輕輕一揮手,白露就突兀的出現在盧仚面前,幾乎和盧仚面碰面的貼在了一起。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白露尖叫著,張開大嘴,狠狠的咬在了措手不及的盧仚脖頸上。

‘咔嚓’!

盧仚身上的太古重甲火星四濺,白露瘋狂的一擊,連一絲擦痕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