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八章 原始荒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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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仚佈下的大陣,在那大漢釋放的威壓下劇烈震盪。
陣基浮動,五行紊亂。
三十六尊白骨神魔低沉嘶吼著,原本和大陣融為一體的他們,被震得從大陣中顯出身形,周身雷光湧動,踉蹌著向後一步一步的不斷倒退。
幾乎將自己的毛臉杵在熒雀臉上,正肆意噴灑口水的大漢抬起頭來,詫異的朝著盧仚佈下的大陣看了一眼。他的童孔驟然一縮,目光狠狠掃過蹲在盧仚身上、身邊的五位大爺。
“先天神聖血脈?”大漢低沉的都囔著:“血脈之力,超脫天規約束的先天神聖……這等存在,可是違逆天規的。”
“兀那和尚,你這五頭畜生……”
大鸚鵡跳著腳,張開毛,正要破口大罵,盧仚伸出手指,捏住了他的嘴巴,將他所有的咒罵聲全都憋回了嗓子眼裡。就聽得大漢沉聲道:“這五頭畜生,乖乖獻上來,讓本將軍將其烙印天規,納入天規掌控。”
“不然的話,也只能抽筋扒皮,做成一鍋好湯了。”
過百將官眸子裡神光湧動,紛紛鎖定了盧仚和五位大爺。他們的目光中,倒是沒有多少覬覦之意,而是帶著一絲好奇,以及濃濃的‘不滿’之色。
這種感覺,讓盧仚覺得,這些將領,就是一群在極其穩固的‘規則’之下,順風順水、平安喜樂的生活了無數年,早已習慣於‘規則’,早已和‘規則’融為一體的‘制度生物’,他們本能的厭惡一切可能對他們熟悉的、他們習慣的規則造成影響的存在。
五位大爺,身懷先天五方聖靈的血脈。
而這先天五方聖靈的血脈,在這一方天地中,似乎擁有某種特權,可以繞過那冥冥中,禁錮了天地間一切大道道韻的無上權柄。在自己的實力範圍內,在自己的影響範圍中,五位大爺可以調動屬於他們自己的道韻,形成一方小小的五行天地。
他們,成為了‘漏洞’。
他們,繞過了‘規矩’。
所以,這些將領全都感到了本能的不安,更是感到了某種厭惡。他們倒是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惡意’,沒有說非要將五位大爺‘斬之而後快’。他們只是勒令盧仚交出五位大爺,讓那為首的將領,在五位大爺身上打下某種烙印。
不用問就知道,打下了這種烙印後,五位大爺自然而然就成了這一方天地那至高‘規則’的一部分,從今以後,他們也就無法繞開那天地之間的一重重的權柄。
盧仚腦子裡瞬間閃過了很多念頭。
只是,腦海混亂,神魂之光孱弱而虛浮,盧仚如今腦子運轉的速度,遠不如以前全盛時的萬一。他腦袋裡冒出的好些念頭,乍一看似乎可取,但是認真順著這個念頭衍生出的諸般可能推演下去,最終都會有各種或大或小的害處和後患。
用力的抿了抿嘴,盧仚還沒想好應對之策,熒雀已經給他解決了這個麻煩。
熒雀胸前一片雷光閃爍,她雷漿凝成的胸甲上,一片鐵血色的玉符浮現,同樣是密密麻麻的雲紋,在那漫天雲紋中,三枚被遮掩了大半面龐的赤紅色日頭浮現。
一絲絲澹澹的權柄之力向四周擴散開來,居然隱隱壓制了熒雀面前這些氣息恐怖的將領身上散發出的權柄波動。
熒雀‘咯咯’笑著,笑得很是快意。
她居然伸出了瑩白細嫩的小手,極其挑釁的,當著超過十萬精銳甲士的面,輕輕的拍了拍面前大漢滿是毛茸茸大鬍子的大臉蛋子:“巡天禁神衛所屬,同屬至高大天庭,同等官階之下,見官高半級。”
“是呀,本姑娘只是黑衣司的碎催,見不得人的陰溝裡的老鼠,專門在暗地裡打探隱私,做各種陰私勾當的亡魂幽靈……比不得你們這些威風凜凜、到處橫行霸道的天庭五軍府正軍。”
“只不過,你們也只是日章天將。本姑娘,也是佩戴三日之章。同為殘日之章……你是九日,本姑娘只是三日,但是本姑娘和你,究竟應該誰聽誰的呢?”
十萬甲士,過百將領,還有手持大斧的大漢,這麼多人齊齊靜默。
他們一個個眼角跳動,面色難看的看著熒雀胸前那一枚雷光四射的玉符。
同為至高大天庭所屬,按照太初大帝擬定的天規,巡天禁神衛所屬,的確有著‘同階之內’、‘見官大半級’的特權。熒雀和他們同樣佩戴‘日章’,而且都是雲紋掩蓋了半面日頭的殘日之章,那麼大家就是同階的天官。
既然是同階位的天官,雖然手持大斧的大漢他是九日之章,熒雀只是三日……按照至高大天庭的天規,熒雀的確有權調動、命令他們!
“還有,你剛才說的話,我都記下來了。”熒雀笑得很燦爛:“黑衣司的碎催啊!碎催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呢?我會讓我們黑衣司的司主大人,找你們五軍府的五位大天君好生坐而論道的!”
熒雀笑得賊燦爛,賊開心,甚至還饒有興致的吹了一聲口哨。
她的性格,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後天扭曲的,總之極其惡劣……能夠看到這些原本氣焰囂張的天庭正軍將領好似被逼著吃了三斤牛糞一樣,麵皮扭曲、神色難看,她就感到莫名的開心啊!
她面前的大漢向後退了幾步,他咬著牙,嘶聲道:“混蛋……你居然是佩三日之章的黑衣司小督領……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穿戴正式的官袍、甲胃?”
一眾將領紛紛撥出粗氣,氣鼓鼓的盯著熒雀。
沒錯,剛才熒雀身上穿戴的,只是一套她用雷光凝成的衣甲,樣式極其普通,沒有任何的佩飾宣昭身份,這分明就是故意的設套讓他們上當嘛。
熒雀的氣息,不強。
起碼比起他們這些五軍府的正軍天將而言,熒雀的修為,甚至算得上極其孱弱。
誰能想到,如此‘孱弱’的,腰身還沒他們胳膊粗的小丫頭,居然是佩戴三日之章的黑衣司高階將領呢?誰能想到呢?
站在後面的百來號將官,目光幽幽的看向了自家頭目。
手持大斧的漢子就有點尷尬了。
之前熒雀的確是準備說出自己的身份,但是自己太心急了些,自己‘依照經驗判斷’熒雀的官職不會太高,自己可以隨意的手拿把掐,所以就興致勃勃的跳出來耀武揚威。
結果……
盧仚又向後退了好些步,幾乎都退到了神種生長出的虹橋上了。
開拓團的大隊人馬,已然隨著不斷向前延伸的長橋去得遠了,此刻單單肉眼,已經無法看到開拓團大隊的影子。長橋距離目標中的原始荒原還有一段距離,但是馬上就到……馬上就到。
盧仚目光閃爍的看著這些天兵將領。
這些傢伙,一如他們的長相,完全是一群糙漢子、莽漢子……最少,盧仚認為,如果他是這個手持大斧的將領,他起碼不會第一時間就將自己的臉杵到熒雀的臉上,更叫囂出了‘碎催’這般充滿‘誣衊’和‘挑釁’的話語。
起碼,在熒雀已經說出了‘巡天禁’這幾個字的前提下,明知道巡天禁神衛擁有見官大半級的特權的情況下,沒弄清熒雀確切的官職時,你態度可以放得溫柔一點吧?
不過,這樣也好。
很好。
盧仚微笑著繼續後退,他已經帶著五位大爺退到了還在急速生長的長橋上。
熒雀也不是什麼好鳥。
刀七七七更不是好人。
他們湊在一起嘛……盧仚眸子一個閃爍,他手上法印變幻,鎮壓封印了刀七七七和十幾名同伴的兩顆碩大晶球,就同時發出了細微的碎裂聲。
手持重斧的大漢突然皺起了眉頭,他好似聽到了什麼,眉頭一陣跳動,擺出了側耳傾聽的架勢。他原本對掏出了自己玉符日章的熒雀很有點不自在,但是漸漸地,他臉上的那一絲不自在消失了。
“咳咳!”持斧大漢用力抹了一把臉,他上下打量著熒雀,乾巴巴的說道:“你說你是巡天禁神衛的人,你就是麼?咱,不信,你如何證明你是巡天禁神衛?”
熒雀臉色微微一變,她指了指自己胸甲上正放出澹澹紅光的玉符,冷聲道:“此物,可以造假麼?”
持斧大漢重重咳嗽了一聲:“也不是沒有造假的先例……嘿,是吧?這天下的邪魔無數啊,殺不絕,斬不盡……丫頭,你乖乖的束手就擒,配合調查。等我們查證了你的身份,如果你真的是巡天禁神衛的人呢,什麼都好說。”
咧嘴一笑,持斧大漢冷森森道:“如果不是呢?那就,哈,哈哈!”
百多號將領紛紛笑了起來,他們臉上的那一絲不自在消失了,身上氣息再次變得猶如嗜血野獸,渾身每一個毛孔,都開始向外流淌出濃濃的惡意。
熒雀歪了歪頭,咧嘴笑了。
她幽幽道:“按理,現在這個時候,我就應該掏出我的官印,以此證明我的身份……甚至,我可以聯絡我的上級,讓他們和你們的統軍大將交涉。”
持斧大漢再次重重的咳嗽了一聲:“不要掙扎了,小丫頭。嘿,嘿嘿,有邪魔外道屠戮了鐵門關,我們大人已經下令,封鎖了鐵門關周邊星域,什麼訊息都傳不出去,什麼訊息也傳不進來……你,是沒辦法讓你的上官,和我們大人進行交涉了。”
“至於說你的官印嘛!”
“偽造至高天庭的官印、官符……這種事,以前也多有發生,實在是無法證明你的身份啊!”
“所以,乖乖的,束手就擒。”
持斧大漢‘咯咯’笑道:“不然的話,咱們兄弟,可都是一群糙漢子,萬一弄得你傷了胳膊腿什麼的,還好說……若是弄破了什麼不該弄破的東西,那,那,那……那就不好交代了嘿!”
盧仚微笑,又向後退了老長一段距離。
好麼,軍中糙漢子,嘿!
這話就直奔下三路去了。
盧仚差一點就想要舉起雙手為熒雀鼓掌助威了——這種話人家都說出來了,你能忍?
封鎖了周邊星域,嚴禁一切訊息傳遞,而且,要將你直接拿下啊……丫頭,你要想清楚,這一隊兵馬,搞不好就是衝著你來的嘿!
前面絮絮叨叨說了這麼多廢話……
盧仚腦海中又有大量的念頭湧出——嗯,大抵是,這持斧大漢背後的人,不想一上來就把事情做絕了,只是在按步就章‘走流程’吧?
熒雀若是束手就擒了……盧仚此刻有不下十種法子讓她從此人間蒸發。
熒雀若是不願投降嘛——嘿嘿,這裡的事情萬一事後就算洩露出去,就算黑衣司,乃至巡天禁神衛的高層追究起來,持斧大漢身後的人,也有道理了。
尤其是,熒雀自身的身份,按照盧仚的判斷,就是有問題的。
所以……
持斧大漢舉起了手中足足有三丈長短的宣花斧,那比尋常房門還要大一圈的斧輪,輕輕的架在了熒雀的脖頸上。持斧大漢沉聲道:“俺,至高大天庭巡天蕩魔五軍府,前軍府矅炚(yaoguang)大天君直屬,喪刑星君麾下,左軍衛領副印前鋒將,‘繡花斧’羅熊,就是你大爺我了!”
“小丫頭,現在我們懷疑啊,鐵門關被屠,和你有極大的牽扯!”
“所以,現在乖乖的跟著大爺們走,看在你生得鮮嫩水靈的小模樣上,咱們不給你吃皮肉之苦……若是你敢有絲毫異動,嘿!”
“老子綽號‘繡花斧’,就是老子這麼大一柄斧頭,可以在一顆米粒上凋出花來!”
“你小丫頭這張細皮嫩肉的臉蛋,信不信,老子能用這斧頭,在上面凋出一萬字?”
無聲無息的,盧仚鎮壓了刀七七七等人的晶球碎裂,消散,刀七七七等人重重落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有幾個人呼吸得過於急促,以至於氣息嗆入了肺子,嗆得他們劇烈咳嗽,甚至咳出了血來。
羅熊目光一旋,朝著刀七七七等人指了一指:“這些人,一看就賊眉鼠眼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全部拿下,帶回去……”
看看熒雀如畫兒一般的俏顏,再看看刀七七七等人蒼白、枯瘦、如死人的面頰,羅熊眸子裡兇光一閃:“帶回去嚴刑拷打,把他們小時候尿過幾次床的事情,也都給老子拷問出來。”
熒雀麵皮微微一僵。
刀七七七已經直起了身體,他放過了盧仚,歪著頭,朝著站在半空中的羅熊‘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嚴刑……拷打?就你們這些,雜碎?”
已經踏著雲團,向前飛馳了數里地的十幾名左軍衛將領齊齊停下了腳步,一名將領低聲都囔道:“嘿……咱們五軍府的名頭,果然是不如巡天禁神衛嘿,什麼垃圾玩意兒,都敢給咱們兄弟使臉色了嘿?”
“頭兒,這話,你看,怎麼說?”這群將領回頭看向了羅熊。
羅熊看著熒雀,沉聲道:“他們,是你們巡天禁神衛的人麼?”
盧仚微笑。
這話問得……好有趣,好‘悖論’啊!
羅熊之前還在說,他懷疑熒雀的身份是偽造的,他不承認熒雀亮出來的三日之章呢……現在呢,羅熊又在問熒雀,問刀七七七等人是不是巡天禁神衛所屬!
這一筆湖塗賬啊!
於是,盧仚很配合的,又朝著後面退了老長一段距離。
僥倖是盧仚修為太低吧,完全沒辦法引起這些五軍府正軍的注意力……所以,面對盧仚帶著五位大爺一步一步的後退,包括羅熊在內,就沒有一個人多朝他看一眼的。
熒雀眉心豎目張開,一縷縷電芒湧動,她答非所問的笑道:“他們是什麼人,只有他們自己清楚罷?我不過是一個身份存疑的小女子而已,誰知道呢?”
羅熊一聲咆孝,十幾名左軍衛將領相互看看,腳下雲光閃爍,繼續朝著刀七七七等人撲了上去——就算,刀七七七他們是巡天禁神衛所屬,現在這地方,是他們說了算啊!
鐵血煞氣盈空,殺伐之氣鼓盪,十幾名左軍衛將領飛撲而下,他們身後暗紅色的煞氣、殺氣凝成了一柄柄高達百丈的旗幡,迎風盪漾中,虛空中天地靈機奔湧,凝成了一柄柄寒光閃爍的長矛結陣,帶著刺耳的尖嘯聲鎖定了刀七七七等人周身。
這些左軍衛將領,赫然都有著‘一人結陣’、‘一人成軍’的威能。
盧仚看出了這些左軍衛將領的幾分手段……他們的這等神通,若是配合上後方的那些精銳甲士,佈下堂堂軍陣,怕是修為比他們高出一兩個大階層的大能,都會被他們的圍攻打得灰頭灰臉,甚至隕落。
之前盧仚和刀七七七正面放對過,刀七七七的修為顯然不如這些左軍衛的將領。除了一具不明來歷的不死之軀外,刀七七七……怎可能是這些氣息森然可怕的天軍將領的對手?
盧仚正在盤算,若是刀七七七被生擒活捉,熒雀會受到何等影響,會有何等後果的時候,刀七七七居然放聲狂笑著騰空而起,張開雙臂朝著那十幾名天軍將領主動迎了上去。
“爾等,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至高天庭五軍府?”
“屁!”
刀七七七衝到了那些將領面前,下一瞬間,刀七七七胸口一團黑紅色血光亮起,他整個自爆開來。